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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娜說:“你也別去找她,她是打麻將去了。”

  “麻將?”

  “趙奶奶托人從國內給她帶的,還定製了一張桌子呢,前兩天招呼了幾個黑老師在我們寢室里打,被我轟出去了,現在在隔壁寢室呢,她現在啊,混得可比我們倆都熟。”

  大天朝國粹的魅力真不是蓋的,蘇葉有些鬱悶,怎麼一回來就添上煩心事了。

  晚上蘇葉和安娜去了周牧的火鍋店吃飯。周牧還沒回來,倒是碰上了他的母親,五官周正,氣質恬淡,看得出年輕的時候是個美人。

  見她們問周牧,知道是周牧的朋友,她兩眼一亮,更加熱情了,“你們先坐,點菜,周牧啊,加班呢這幾天,一直住在公司,沒回來,你們吃好喝著,我給你們打折,啊!”

  加班,住公司?蘇葉納悶,周牧不是在奈洛比出差麼,難道不通知家裡的麼?不過,左右這都是別人的家事,她不多言,道了謝,和安娜一起點餐。

  這邊即便打了折也還是比國內貴很多,蘇葉惋惜沒好好在國內吃上一頓。

  結帳的時候,店裡來了幾個日本人,進門的時候動靜不小,蘇葉豎著耳朵聽他們說話。

  “周牧君還沒回來我們來這麼早做什麼?”

  “他半小時後就到了,難道你讓他等我們嗎?”

  “是,明白了。”

  在奈洛比,蘇葉聽到周牧打電話,對方就是日本人,周牧和日本人交情似乎不錯,從稱呼上看得出,這幾個日本人,很尊重周牧。

  周母給了二人不少折扣,搞得蘇葉和安娜都怪不好意思的,周母笑道:“你們有空啊,就常來,周牧來這好幾年了,朋友不少,就是沒幾個女性朋友,有也都是黑姑娘,他也老大不小了,我啊,就怕他給我娶個黑媳婦回家,還是我們中國的姑娘好,你們說是不是?”

  這話傻子都能聽出來裡頭的意思,蘇葉和安娜面面相覷,覺得說什麼都不太合適,只好笑著點頭。

  二人回到拉各斯大學已經是八九點,校園裡黑漆漆的,顯然是又停電了。拉各斯停電是常態,白天有電的機率非常之低,晚上好一些,學校有發電系統,電力供應已經算是好的了,也還是時常停。她們都見怪不怪了,打開手機照明,閒聊著走在校道上。

  前面拐彎就是宿舍樓,拐角處亮堂堂的,有燈光射過來,二人剛繞過拐角,就被明晃晃的燈光閃了眼,有車子停在宿舍樓下,開著兩束車燈。蘇葉抬手擋在眼前,避開刺眼的光轉身往樓道走。

  那輛車卻“叭叭”鳴笛,車燈熄滅,車門開啟聲傳來。蘇葉和安娜下意識看過去。

  夜色里,漆黑的車身蟄伏在角落,車裡亮著昏黃的光,西裝筆挺的男人下了車,拐到一邊開車門,是凌數。

  蘇葉抿了抿嘴,幾不可聞地兀自嘆了口氣,把剛剛打包的紅糖糍粑遞到安娜手上,“你先上去吧,這個給瑋伊,她可能還沒吃飯。”

  安娜接過,說:“每天都有人給趙奶奶送飯的,你居然擔心她餓肚子……”然後她看看徐步走過來的周浦深,再看看蘇葉,上樓了。

  蘇葉轉過身,問:“……怎麼來了?”

  她省略了稱呼,周浦深微挑眉,不過她沒有再恭恭敬敬地稱他“先生”,算是不錯的兆頭了,他靠近了些,適應了夜視的蘇葉,慢慢看清了他的臉部輪廓。

  他眼神溫和,看起來心情不錯,難得耐心地回答她:“路過,看到停電了。”

  “哦。”蘇葉說。

  “來看看你怕不怕黑。”他繼續說,吐字緩緩的,聲音很有磁性,在夜色里盪啊盪,溫柔極了。

  “嗯。”她低下了頭。

  “怕麼?”他問。

  “不怕。”她答,毫不猶豫。

  “能看見我麼?”他問。

  其實是能的,蘇葉卻說,“看不見。”若說能看見,他是不是又要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看著他了……

  “是麼?”他慢悠悠地問,語氣里竟帶了笑意。話音剛落蘇葉感覺自己落入一個寬敞結實的懷抱里,他胸口熱熱的溫度傳開來,他的腦袋埋在她肩窩裡,呼吸就在她耳畔,“那偷一個擁抱你是不是也看不見。”

  “砰、砰、砰……”蘇葉聽見什麼東西,在暗夜裡像打著鼓。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覺脊背都要僵直了,胸腔幾近缺氧,周浦深放開了她,沒說什麼話,轉身就走了。

  車門開啟,忽然間,白花花的光鋪天蓋地,將黑暗吞噬——來電了。

  那短暫的黑暗,像是只為成全他一個擁抱。

  周浦深在車門前頓住腳步,回過頭來,嘴角勾起,看著她微微笑。

  只一瞬,蘇葉感覺,一股電流不知從什麼地方竄起,瞬間傳到四肢百骸,麻得她快要死掉了。胸腔若藏著警鈴,瞬時大作,不可操控,停不下來。

  是誰說啊——情動,不過像小珠落玉盤,敲心口,噹啷響。

  車尾燈在拐角一閃,車子融入夜色里。蘇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眨著眼睛,一下,兩下……轉著眼珠子,一圈,兩圈,看地,看天……

  她記得博主陸之南說:“有些人,讓你失落,你當那是自卑;又讓你緊張,你當那是畏懼;再讓你念想,你也只當那是欣賞。不過沒關係,總有那麼一瞬間,上帝用心跳知會你,你完了。

  沒辦法了啊蘇葉,你完了啊。

  寢室里,安娜坐在桌邊啃著紅糖糍粑,見人進來,解釋說:“趙奶奶說不吃你帶的東西,我就吃了啊。”

  趙瑋伊聞言看過來,眼白翻得很有藝術感,又轉過頭去看片兒了。

  安娜以為蘇葉熱臉貼了冷屁股會因此不高興,哪知蘇葉一點反應都沒有,什麼也沒說,把自己往床上扔,當真是扔,“砰”一聲過後,質地不算精良的床吱吱呀呀響,她捲起被褥蓋住頭,“啊啊啊”叫了好幾聲,停住不動了。

  蘇葉從未這樣失態,趙瑋伊又轉過頭來和安娜對視了一眼,後者聳聳肩表示她也不清楚狀況。

  在飛機上,蘇葉聽到了那聲現實版的“寶貝”,她默了好一會兒,直到手裡攥著汗,濕透了黏黏膩膩的不舒坦,她才鬆開,抬手就要推開他,周浦深眼疾手快捉住她的手腕扣在頭上,緩緩說,“再推信不信我現在就親你?”

  語氣溫和極了,像個真正的紳士在詢問女士的意見。

  蘇葉不動了,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說:“周浦深,我們談談。”

  他撫著她的臉,放了手,緩緩直起身看著她,洗耳恭聽的模樣。

  蘇葉正襟危坐,事實上她還不知道要談什麼,然後她起了一個庸俗不堪的開頭,“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不合適。”

  周浦深毫無波瀾,“是誰說,天下華人一家親?”

  蘇葉:“……”這不是她當初搪塞趙瑋伊的話麼?她輕吐了口氣,努力把這場談話當成普通商業談判,四兩撥千斤誰不會玩,“您是加拿大和奈及利亞國籍,不算華人。”

  “我有香港護照,你的言論反黨反政府。”他沒有多少耐心再同她兜圈子,不動聲色將話題轉回來,“你知不知道,拒絕我,後果比反黨反政府更嚴重?”

  蘇葉一頓,想了一會兒,開口的時候底氣竟比之前要足,“感情的事,是你情我願的事,強扭的瓜不甜。”

  “你情我願?”周浦深竟淺笑起來,“那蘇葉,你來說說,如果不是我,那會是誰?如果不是現在,那是什麼時候?”

  他是有多麼篤定,她心裡有他?

  蘇葉在那一瞬著實被鎮住了,他的自信,讓她瞬間泄了氣,之前那些千思萬慮過的說辭,就像藏在肚皮底下的酒精,徒勞地沸騰,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額角冒著細密的汗,周浦深笑意斂下來,終究捨不得逼得太緊,他忽然說:“落地時,務必給你自己一個答覆。”

  不是給他答覆。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蘇葉的眼再沒闔上過,等到飛機平穩著地,她出了艙門,凌數在下邊等著她,車后座開著門,周浦深已經坐在裡頭。

  她逐級而下,走得很慢,終究還是到了,她沒遲疑,上了車。他瞧她,看得她發怵,只好開口,“周先生,我還是……”

  “你真的以為事到如今,你還有別的選擇?”他打斷她,下了判決書,“我不接受除了答應之外的答案。”

  第21章插pter21

  過了幾天快節奏的生活,再回歸校園,蘇葉有種閒得慌的感覺,她的課不多,每天下了課就寫程序,原先也是這樣過來的,現在竟覺得枯燥乏味。

  但可喜的是,她的圍棋課終於有了起色,自從給學生們帶了棋盤,課堂氛圍活躍了許多,竟也有學生慕名來旁聽。

  蘇葉對那個學生印象深刻。他是個白人小伙子,叫Calvin(加爾文),長得高大帥氣,笑起來酒窩裡像盛滿陽光,他自稱是交換生,被問及母校,他說:“劍橋大學。”

  蘇葉更是驚訝,別說拉各斯大學似乎沒有劍橋交換名額,即使有,大概也沒有人願意離開康橋到這窮鄉僻壤來。

  她注意到他首先是因為之前從未見過,其次是因為,蘇葉在不同學院上課,講的都是一樣的內容,他卻幾乎每節課都來,專心致志地聽那些陳詞濫調。下了課,他還會拿著ipad,上來問一些殘局如何破解,蘇葉看他的造詣,在中國打個縣級比賽都沒問題,該有業餘二三段的模樣了,很是欣喜,也十分樂意給他解答。

  這天蘇葉下了課,剛到樓下,加爾文在身後叫她,問下午能不能約她下棋,他知道她下午沒有課。

  蘇葉笑得很抱歉,“我還有別的學校的課,周末我會有時間,你可以找我。”

  加爾文猛點頭,留了她的號碼,“老師,我是見過你的。”然後逃也似的跑走了。

  蘇葉愣,她記性不差,更何況他長得不賴,她確認沒與他打過照面。

  今天是周四,照例她下午要到巴布賈小學上課。而昨天何陸北打電話來,說體檢今天輪到巴布賈小學了,讓她得空的話也去看看。她本就要去,自然就應下來。

  末了,何陸北欲言又止,蘇葉不多說,想著還是當面聊比較合適,就掛斷了。

  想起何陸北,她還是有些鬱悶的,源頭自然是趙瑋伊,話癆突然安靜下來,她有些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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