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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他並沒有聽見蘇懿的那句話。蘇懿不禁心生懷疑,莫非此事陸硯的確是無辜的?
他方才理清了身體的記憶,雖然沒有找到陸硯害死他的直接證據, 但根據人死後變成厲鬼尋仇的普遍規律, 他的魂魄跟著陸硯,那麼陸硯就相當可疑。
這也是他為什麼選擇出聲試探的原因之一。
但是得到的答案卻讓他陷入了更深層次的疑惑,人的偽裝能達到哪怕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依然不露絲毫痕跡嗎?
如果是的話, 陸硯不僅騙了所有人,還將自己也騙了。
至於第二個原因,則是他聽見太后和她身邊嬤嬤的對話, 知道對方想著找什麼大師來對付他。他不清楚那個大師的深淺, 只能想方設法先弄清自己的情況。
結果對他很不利。別的鬼能飛天鑽牆, 他卻只能靠兩條腿走, 他覺得自己可能是只小弱鬼。
陸硯似乎打算歇息了, 讓人備好了湯池準備沐浴。
湯池裡灑了各種香料, 溫度適宜的水蒸騰出蒙蒙水汽, 只著薄紗的侍女垂頭跪在池邊, 身上的輕紗被水汽濡濕貼在身上,若隱若現的感覺反而更加勾人。
這賞心悅目的一幕蘇懿不小心瞅到了一眼,白得過分的臉愣是憋出了兩團紅暈。
誰讓他目前尺度只進行到碰過女孩子的手?
陸硯那邊暫時找不到更多證據,他鴕鳥似的決定今晚不再進那棟寢宮。
現在是晚上,用膝蓋想都知道可能有個造人運動什麼的是吧?把人女孩子看光了就不好了是吧?
好不容易把那些旖旎的畫面驅逐出腦海,蘇懿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走到了後宮妃嬪居住的地方。
長春宮,好像是畫貴妃的宮殿?
畫貴妃全名畫靈兒,當朝丞相是她父親,太后是她姑姑,皇帝是她表哥。她身份尊貴,容貌精緻艷麗,甫一入宮就是妃位,隨後在兩年時間內迅速爬到貴妃的位置。
當今天子沒有立後,畫靈兒就是後宮位分最高的妃嬪,她執掌鳳印管理後宮,即使性格嬌縱也沒人敢說她一句不是。
若說她在宮裡最怕誰,不是太后,而是皇帝陸硯。畫靈兒喜歡陸硯,及笄禮上一見鍾情。
也因此,當陸硯微服私訪帶回來一個叫蘇懿的真愛時,可想而知畫靈兒的反應有多崩潰。
她當場摔了滿屋子的瓷器,甚至直接將陸硯堵在寢宮質問。
陸硯告訴她,我確實喜歡你,但我愛的是蘇懿啊!
可把蘇懿噁心壞了。
畫靈兒對他的厭惡宮裡幾乎人盡皆知,伺候他的宮女太監私下嘴碎時他偶然間聽到過,所以知道這麼個人。
但無論當初耀武揚威還是後來落井下石的妃嬪里都沒有畫靈兒,蘇懿可不會覺得對方對他好。
私底下都傳畫貴妃白長了張漂亮的臉,卻沒有腦子,他卻覺得這人聰明得很。能吩咐別人去辦的事情為什麼要自己動手?
多的是想巴結她的妃嬪主動去做這把刀。
從邏輯上來說,畫靈兒應該是他死亡的最大嫌疑人。想到這裡,蘇懿腳下方向一拐走進了長春宮。
彼時畫靈兒將將沐浴完畢,一襲水色輕紗掩不住玲瓏有致的身材,她姿容絕色,坐在梳妝檯前讓侍女擦拭濕發。
“可探聽清楚了?陛下那邊究竟怎麼回事。”聲音嬌媚,帶著一絲難以言狀的威嚴。
跪在地上的宮女將身體伏得更低了些,“回貴妃娘娘,聽說是鬧了不乾淨的東西,而且......”
“而且什麼。”
宮女壯了壯膽,“而且奴婢還聽到了那個人的名字。”
畫靈兒漫不經心的面容陡然冰冷下來,“可聽清楚了?”
“千真萬確,當時在內室伺候陛下的宮女是奴婢的同鄉,這會兒,”她抖了抖,“這會兒已經找不到人了。”
“陛下可有事?”
“太醫說陛下只是受了驚,並無大礙。”
畫靈兒放下心,想起蘇懿又狠狠皺了下眉,“人都死了還纏著陛下不放,有本事衝著本宮來!”
“娘娘請慎言。”擦拭頭髮的是她的貼身宮女,聞言驚了一下。
“不是都把尾巴處理乾淨了麼?怕什麼。”畫靈兒不以為然。
這些話實在太值得懷疑了,看來這個畫靈兒也與他的死脫不了干係,蘇懿這麼想,見畫靈兒準備休息就離開了長春宮。
他決定今晚去宮裡四處轉轉,看看能不能聽到更多消息,再則將記憶里那幾張猙獰的臉找出來。
或許是今天的好運用盡,接下來蘇懿沒有再聽到什麼有價值的證據,多是妃嬪間的明爭暗鬥。
他猜測可能是陸硯讓人封了口,所以鬧鬼的事只傳到了那幾位的耳里。
想找事發當天那幾個宮女太監的打算也落了空,這時蘇懿終於明白了畫靈兒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不是都把尾巴處理乾淨了嗎”。
這個尾巴,恐怕就是指那天把他摁倒在碎瓷片裡,眼看著他失血過多死亡的太監和宮女。
時間來到第二天清晨。
三月天的早晨猶帶冬日的寒意,安靜了一夜的御花園開始熱鬧起來。
“大師,這邊走。”小太監領先了半個身子帶路,畢恭畢敬道。
萬萬沒想到遠近聞名的渡厄大師竟然這般年輕,若是太后娘娘不信可如何是好?無外乎他這麼擔心,實在是這次來的僧人年輕過了頭。
僧人看著不到三十,穿一身簡單的月白僧袍,眉峰如遠山,眼眸似星辰,手裡握著一串念珠,明明沒有多餘的動作,無形中卻給人一種淡然出塵之感。
簡直比旁邊那些沾了露珠的花兒還要好看幾分,遠遠躲在屋檐下的蘇懿如此想到。
他自知是只小弱鬼,敵暗我明的情況下本來想著避開的,但他昨晚晃了一圈,發現只能在有限的範圍內活動。與其躲起來還不如大著膽子過來打探情況呢!
他遙遙綴在兩人身後,一路跟到乾清宮,也就是帝王寢宮。
太后□□得了消息已經等在外面了,看見穿著僧袍的渡厄,不動聲色將人打量了一遍,“是渡厄大師?”
她心裡與小太監是一樣的想法,這渡厄大師未免太年輕了些,只不過她沒有將自己的驚訝表現在臉上。
渡厄頷首念了聲佛號,“正是貧僧。”眉目清正,神情淡然。
太后一時也不敢肯定,“大師想必已經知道哀家此行請你來的原因了,不知大師有幾分把握?”
“勉力一試。”
冷淡的態度落到旁人眼裡就是帶了幾分傲氣,太后身邊伺候的人都有些不滿,太后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不給她面子的人,只是為了陸硯,勉強忍了。
“大師請。”
渡厄便轉身進了乾清宮,身後跟著太后及一干太監宮女。
太后對外說是請渡厄大師來為皇上祈福,渡厄大師難得遊歷到此,她此舉合情合理,所以不擔心有人嚼舌根。
她密切觀察著前方僧人的一舉一動,也不見渡厄有何動作,只見對方走到一處地方,腳下輕輕踏了踏,“他昨夜便是在這裡出現的,然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