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葉臻希望程杉能抹平心裡所有的芥蒂,擅作主張幫她接了那家公司的一個人像拍攝邀約。

  程杉專注風光攝影很久了,突然接到人像拍攝的邀請,倍感技藝生疏。

  但這是葉臻的一片好心,程杉自然要迎難而上。

  她翻出自己從前的移動硬碟,在瀏覽自己以前不夠成熟的人像攝影作品時,看到了加密文件夾里程見溪的照片。

  那是她攢了近十年的,程見溪的照片。

  如果照片裡的這個人是程見溪,那麼與她夜夜耳鬢廝磨的枕邊人,又是誰。

  程杉被困囿在迷宮裡,無論選擇哪條路,最終都只能走回原點。

  她跌跌撞撞地直衝到葉臻公司,將移動硬碟拍在他的桌上,臉上沒有半點血色。

  “你是誰?”

  她眼裡盛滿了淚水,歇斯底里地在他辦公室里尖叫:“程見溪呢!”

  葉臻試圖上前抱住她,可程杉拼命掙扎,眼裡一片赤紅,她揪住葉臻的襯衣,扯掉好幾顆扣子。

  她淒淒哀嚎:“程見溪去哪裡了!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葉臻任她抽打撕扯,也沒有辯駁一句。

  最後他送程杉去看心理醫生,陪了好幾天她的情緒才慢慢緩和,重新陷入新一輪的混沌。

  就在葉臻以為新一輪循環又開始了的時候,程杉在深夜驚醒,偷偷拿了水果刀去了浴室。

  她在情緒極度不穩定的時候,聽信了夢裡那個聲音的蠱惑。

  程杉想回到有程見溪的世界裡去。

  其實割腕的成功率極低,且伴隨著巨大的痛苦。九成的實踐者,力氣不足以一刀割斷動脈,與其用“割”這個詞來描述,倒不如說是“鋸”。

  事實上,多數人只是劃破皮膚,少數割斷肌腱,會致殘,但出血量遠不致死。

  葉臻覺淺,半夢半醒間意識到程杉下了床,本以為她是起夜上廁所,可等了許久也沒聽到她回來,心下有異,便起身去查看情況。

  程杉割了三刀,到最後已經疼得使不上力氣。

  她看見葉臻滿面驚懼地喊著她的名字衝上來,從毛巾架上猛扯下毛巾來,哆嗦著纏在她的手腕上。

  電視裡都是騙人的,她沒有死去,卻承受著幾乎能描摹出形狀的劇痛,感受熱血一點點脫離身體的掌控,變得空洞、寒冷、麻木。

  她感覺自己被抱起來,他的懷抱還是暖的,程杉出於本能地依戀著那溫度。他抱著她大步奔跑,拖鞋跑掉了一隻也不知道。

  可程杉越來越模糊的視線里,始終有一隻逐漸遠去的拖鞋。

  再然後,他攔住計程車,緊緊抱著自己坐在后座。程杉慢慢失去了聽覺,但她還是知道他哭了,因為他的眼淚打在自己的臉上。

  滾燙的,一顆又一顆,滑到嘴邊,程杉下意識伸出舌頭舔了舔。

  原來他的眼淚這麼苦。

  程杉的心突然也變得苦澀起來。

  第九章(2)

  程杉的神思在一片濃霧裡跌跌撞撞。

  她記起出院後的點點滴滴,記起護工的怠慢,記起斯里蘭卡,記起泰國。記起為什麼再次恢復意識後,她會堅稱自己是Picea。

  這件事葉臻並不知道。他以為程杉自割腕後,直到斯里蘭卡,始終處於混沌。

  但其實不是。

  程杉在佛羅倫斯的醫院,趁旁人不注意,偷偷給喬恩打過求救電話。

  她在電話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對喬恩說:“它一直在笑我,你能不能救救我?”

  是喬恩教她,不要把自己禁錮在程杉這個虛無的代號里,她不是程杉,它就找不到她,也傷害不了她了。

  那不過是喬恩的權宜之計,在電話中她無法對程杉進行過多的干涉,她只能盡最大的努力減輕程杉當下的痛苦。

  哪怕是讓她適當地選擇逃避。

  那通電話結束之後,喬恩特地抽了個時間回Q市,拜訪了程杉小時候的老師,甚至聯繫上程杉的舅舅一家。她深入了解程杉的過去,追溯至她兒時的種種遭遇,終於意識到什麼才是程杉心病的關鍵所在。

  程杉不知道走了多久,霧氣才漸漸消散,陽光溫溫柔柔地落下,親吻她的腳背、軀幹、臉頰。

  她席地而坐,坐了很久很久。

  久到她自己都忍不住自言自語:程杉啊,你在做什麼?

  她低頭看自己的樣子,覺得自己應該是在等人。

  但是等誰呢。誰會來找你?

  江柔是被李明愷叫醒的。

  她睡意朦朧,一摸手機發現才五點半,她偏頭看見李明愷掀了被子起身穿衣服,有一點起床氣:“這才幾點鐘,有必要那麼早起嗎。”

  李明愷說:“程杉出事了。”

  江柔反應了一會兒,一骨碌爬起來:“什麼什麼?”

  李明愷:“袁領隊打電話過來說,凌晨一點左右,程杉在房間裡發病,被送去了酒店醫務室,據說是精神障礙,還有……自殘。”

  “怎麼會?我們昨晚聊天聊得好好的啊!”

  江柔火速穿衣,一邊道:“我只猜出來她和葉臻之間可能有感情糾紛,但還真沒往她有心理問題上想。”

  “現在必須終止程杉的行程,袁領隊已經試著聯繫她的家人朋友了。”李明愷頓了頓,說,“來的人是葉臻。”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