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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坤鈺臉上也浮現了出了喜色,只是他似乎不知道怎麼跟韓月影相處,將人送到門口了,才幹巴巴地囑咐了一句:“缺什麼儘管說,不要委屈了自己。”

  韓月影點點頭,正想感謝二人一番就看見賀青雲大步往門口而來。

  他神色冷峻,渾身充滿了生人勿近的氣息,與以往那個和氣、溫潤、開朗的青年截然不同。只是短短几天,他似乎就跟換了個人一般。

  韓月影下意識地往側邊退開,給他讓出一條路。

  賀青雲大步走來,到了賀坤鈺跟前,才停下腳步,恭敬地說:“父親,兒子已經處理完了。”

  賀坤鈺沒有問他怎麼處理的,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賀青雲頓了一下,拱手作了一揖,拋出一枚驚天炸雷:“父親,兒子想去永陵縣做縣令,求父親成全。”

  中舉後便有了做官的資格,只是沒有門路者,想要外放做官也不是那麼容易。但賀青雲身為賀家子弟,這個要求並不難,尤其是永陵縣是嶺南以南的偏僻小縣,山多地少,瘴氣叢生,民族繁雜,沒多少人願意去這地方做官。

  賀坤鈺顯然也嚇了一跳,蹙眉看著他:“永陵縣形勢複雜,資源匱乏,想做出一番成績並不容易,你可想清楚了?”

  賀青雲拱手道:“兒子想清楚了,這樣的環境正好能磨鍊兒子,求父親成全。”

  永陵縣離京城有兩三千里之遙,脫去了賀家的光環,他就只是一個最普通的讀書人,一個窮得不能再窮的小縣的縣令。在那裡,沒有人會看在賀家的份上,幫助他,寬容他,甚至當地的士紳還會給他使絆子,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正好可以趁機鍛鍊他。

  賀坤鈺本來也有心想要磨鍊一下這個兒子,見他主動提起,提醒了一句便沒再阻止:“好,我明白了。”

  聽聞父親答應,賀青雲如釋重負,側頭看著淚眼婆娑的賀夫人,安慰道:“娘,你不必擔憂,兒子三年後就會回來。”

  賀夫人抽了抽鼻子,到底沒多說。她也清楚,自己的兒子被保護得太好,經歷的事太少,還不足以撐起整個賀家。等他們夫妻老去,誰能庇護賀青雲,誰能給小月撐腰?青雲作為長子嫡孫,這是他必須走的路。

  “嗯,回去吧。”賀夫人握緊他的手,回頭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謝寧琛與韓月影遠去的馬車。

  ***

  馬車裡,韓月影正在跟謝寧琛講解永陵縣的地理位置。

  “你去過?”謝寧琛忽然出口打斷了她。

  永陵縣實在太偏僻,太窮,反正他是沒聽說過。賀坤鈺這種朝廷重臣知道不奇怪,可韓月影怎麼會這麼清楚?

  韓月影搖頭:“沒有,我只是聽說過那地方盛產荔枝,所以在地圖上留意了一陣。”

  荔枝這東西,因為保存運輸不易,北方很少見,連許多大戶人家都沒吃過。謝寧琛瞅了韓月影一眼:“你喜歡?”

  不然也不會記這麼清楚了。

  韓月影彎起月牙狀的細眉,含笑說:“嗯,以前在蜀地吃過。”

  好吧,他忘了,蜀地也產這玩意兒。

  謝寧琛揚起眉,笑眯眯地說:“咱們下回去蜀地玩玩?正好我還沒去過。”

  現在她哪有心思去玩啊,而且蜀地離京城有上千里之遙,路途遙遠,山路又難行,為了吃點荔枝,跑這麼遠真不值得。

  “以後再說吧,你今天怎麼答應讓我搬到賀夫人的院子裡去?”

  謝寧琛摸了她的腦袋一下,糊弄道:“客棧里魚龍混雜,地方又小,到底不如住在自家方便。你就先將就一下吧。”

  他沒說的是,賀夫人這是明晃晃的防著他呢。到底是孤男寡女,雖然沒同居一室,但他拐著韓月影長期住在客棧,說出去也不好聽。至於去住他家的院子,這就更不妥了,相較之下,還是住在賀夫人陪嫁的院子裡比較好。

  他說得似乎也有道理,韓月影沒有深究。

  回到客棧後,韓月影便投入到了摹圖中。

  第二日,搬家也是馮雨姐妹幫她收拾的,韓月影滿腦子都是那幾幅圖。至於當初褚孟然讓她默寫的那本孤本,因為字太多,賀坤鈺沒讓她再寫,說是想辦法將這本書借來一觀。

  日以繼夜地畫了兩天,韓月影終於將幾幅圖都給畫了出來。

  謝寧琛派人通知了賀坤鈺。

  賀家夫婦來得很快,進來後,賀夫人就拉著韓月影噓寒問暖。

  賀坤鈺則要理智得多,他先去看了這幾幅圖。

  第一幅,他仔細地看了一會兒,沒看出什麼端倪,放到了一邊,又開始看第二幅圖,同樣只是一副普通的地勢圖,無甚稀奇的。

  但當他拿到那副蜀地輿圖時,賀坤鈺臉上的神色一緊,唇線繃得直直的,目光如鷹隼,眨也不眨地盯著這幅圖,從頭到尾,一行一行地掠過,連細微的角落到沒放過。

  似乎察覺到他的鄭重,這邊,賀夫人也停止了寒暄,緊張地盯著他。

  過了半晌,賀坤鈺忽然招手叫來謝寧琛:“你看看這地方,還有這裡……”

  他連續在圖上點了好幾下,謝寧琛追隨著他手指往圖上瞧去,沒過多久,謝寧琛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他抬起頭,有些無奈地看著韓月影:“這完全是你畫的?”

  韓月影不明所以,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嗯,當初褚二公子那副蜀地圖很多地方不準備,我便重新畫了這一幅,在不少地方做了修正和補充。怎麼,我畫得不好嗎?還是這幅輿圖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

  見她茫然的樣子,謝寧琛就知道她肯定不知道這幅摹繪輿圖的異常。他把韓月影拉到桌前,面對著攤開的輿圖,在賀坤鈺剛才所指的幾個地方點了點,然後說:“褚孟然那張輿圖上是不是沒這幾處地方?”

  “你怎麼知道?這裡有什麼問題?”韓月影有些忐忑,瞧謝寧琛他們的神色,似乎問題就出在這兒。

  謝寧琛一拍額頭,不知該笑她傻還是見識少。頓了一下,無奈地說:“問題大了,笨丫頭,你知道這幾處是什麼嗎?這是城防圖,你將蜀地的城防圖融入到了輿圖中。”

  韓月影弱弱地辯解:“我只是想讓這幅圖更詳實一些,所以將幾個重要的關隘也添了進去。”

  “這種事情,她一個長在民間的小丫頭不清楚其嚴重性也是正常的。”賀坤鈺替韓月影辯解了一句,然後側過頭,耐心細緻地跟她解釋道,“城防圖是一地的機密,關乎著城池的安全,通常掌握在一軍統帥手裡。這種東西流傳出去是泄密,若是被人參一本,保管輿圖者輕則受斥,重則丟官乃至下獄。”

  韓月影沒料到問題這麼嚴重,她眨了眨眼,無措地說:“我不知道。”

  賀坤鈺看著她,搖頭道:“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最關鍵的是,小月,你怎麼知道蜀地的城防圖?”

  謝寧琛也偏開頭,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韓月影蒼白著臉,張了張嘴,低聲說:“我……我在爹爹的房間裡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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