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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日來對衛凌風的一腔思念和牽掛,都化作「平庸之輩」四個大字烙印在沈堯的身上。

  沈堯掌心拍往牆面,發聲道:「程雪落,我們什麼時候去救人?全憑你一句話!當務之急,救人要緊……何況是一群小孩子,片刻不能耽誤。」

  魔教的眾多高手近在身旁,段無痕緩緩踱步,拿定主意:「今夜亥時。」他寡言少語又雷厲風行,簡直像極了程雪落。周圍沒有一人懷疑他。

  左護法的地位僅次於教主。他的話,正是命令。

  蕭淮山抱拳,領命道:「屬下明白。」

  魔教高手們齊聲道:「謹遵大人吩咐。」

  這些高手的內功全部強於段家劍客。他們的參戰,能為段無痕解決後顧之憂。

  當夜亥時,京城宵禁。

  魔教的高手們全是黑衣蒙面,手握刀劍,袖揣暗器,潛伏於藥王谷府邸的周圍,毫無聲息地融進了夜色。

  與段家劍客們相比,魔教高手顯得經驗十足——夜闖他人宅邸,偷襲他人老巢,果然是魔教的看家本領。

  段無痕指著段家劍客,對蕭淮山說:「他們是我帶來的人,不可誤傷。」

  蕭淮山猶疑道:「大人,他們……可是今年新來的侍衛?為何他們不懂得收斂聲息之術?深夜偷襲,最忌諱打草驚蛇。」

  段無痕辯解道:「尺有所長,寸有所短。他們擅長劍道。」

  蕭淮山不再多言。沉沉黑夜,冷風似刀,割得他臉上生疼。

  月光更暗了,遠處的寺廟響起鐘聲。

  青石板上鋪著一層干硬黃沙。此時,深吸一口氣,仿佛能從自己的心肺中聞到一絲腥臊血味。

  蕭淮山定了定神,低聲道:「走!」

  眾多魔教高手翻過了圍牆,段無痕緊隨其後,沈堯也急忙向前。魔教對藥王谷的侍衛幾乎毫無憐憫,抓到一個殺一個,地上很快暈開一灘血跡。

  「一夜屠盡藥王谷!」蕭淮山說。

  他們從宅邸的西側闖入,一路上暢通無阻。

  趙邦傑抓到一位藥王谷的弟子,便用劍刃抵住這位弟子的脖子,逼問他:「你們把幼童藏在哪裡?」

  血氣更濃。

  月亮被烏雲遮擋,周圍陰冷昏暗,恰如亂葬崗。

  那弟子痴痴笑道:「殺了,殺了我 ……」他瘦骨嶙峋,脖頸和鎖骨處長滿了密密麻麻的紅瘡。

  趙邦傑一時走神,十指的指尖忽然震顫,四處燈火大亮,光芒鼎盛,眼前出現重疊的幻影。

  香氣,趙邦傑聞到古怪的香氣。

  他揮劍戳進地板,劍氣陡增,他的神智有了片刻清明。

  他看見,藥王谷的谷主石刁柏身披一件莨綢長袍,正在款款而行。

  而衛凌風跟隨石刁柏的腳步,像奴僕一般輕賤卑微。他平日裡一貫清皎如月、文雅如蘭,今夜沒了翩翩風度,和往常相比,簡直不像是同一個人。

  石刁柏走到半路,鞋面髒了,沾惹塵灰。衛凌風緩緩跪下,挽過一截袖擺,將石刁柏的鞋子擦乾淨。

  石刁柏真心實意地贊了一聲:「好狗。」

  衛凌風跪坐於原地,跪得端端正正。他掃視著一片狼藉的後院。藥王谷的侍衛們早已死光,段無痕帶來的那批人十有七八都倒下了,眾人被血泊染得污穢,只有段無痕黑衣飄逸,持劍而立,顯得格格不入。

  幾步開外,樹影搖晃,沈堯半跪在地上,手中握著一把長劍,開口問:「師……師兄?」

  「不錯,」石刁柏稱讚道,「衛凌風,你這小師弟不錯,中了失魂落魄香,還能看清你這個人。」

  衛凌風低聲道:「谷主謬讚。」

  石刁柏身後站著一男一女兩位武功高手。這對男女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黑毒雙煞」。

  「黑毒雙煞」乃是一對夫妻。與人交戰時,丈夫刀法卓絕,妻子精通暗器,夫妻配合默契,無往不利。

  早些年,他們經常在官道上劫鏢,殺人越貨,謀財害命,落得無數罵名。大江南北的鏢局將他們二人稱作「黑毒雙煞」,官府也曾出過一份懸賞通緝,誰知他二人竟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多少年都沒有走漏一絲消息。

  原來,「黑毒雙煞」投靠了藥王谷。

  石刁柏喚來「黑毒雙煞」,溫聲囑咐道:「你們二人,去會一會程雪落。」

  黑毒雙煞中的丈夫回答:「谷主放心!我定取他項上人頭!」

  此時,藥王谷的大弟子走到石刁柏身前,抱拳道:「谷主,陣法準備妥當。」

  藥王谷的陣法來勢洶洶,天上一輪圓月泛紅。「月犯血光」乃是大凶之兆,近旁遠處的一切景色都變得模糊,消退在鋪天蓋地的重重迷霧之中。

  石刁柏轉了個身,背朝著段無痕,似乎將要離去。

  段無痕心中未起一絲波瀾,閉目運劍,耳聽人聲。等到黑毒雙煞離得更近,段無痕立刻用「昭武十八式」作為初手。

  他出劍極快,攻勢颯然,招招致命,早已勘破了霧色。

  而黑毒雙煞認定了段無痕只會魔教的武功,便想用以柔克剛的方法來壓制昭武十八式。他們拔出一柄雙刃刀,刀口挑上段無痕的劍鋒。然而段無痕手中的那一把長劍仿佛不是死物,瞬息間凝氣為障,化出千招萬式,猶如千軍萬馬踏蹄而至。

  四野狂風大作,似鬼哭狼嚎。

  黑毒雙煞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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