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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不是的……”她不停地搖頭,扶著一旁的桌角撐著自己不倒下,“這麼做對父王一點兒好處都沒有,他沒理由……”

  “至少有一個好處——可以除去焱王府,又不違背先王遺詔。”君琰打斷她蒼白無力的辯解,“焱王的權力、地位都是先皇賜予的,先王對焱王府毫不忌憚不代表你父王也可以容忍,何況他天性多疑,又怎會任由焱王府擴勢成為對他王位的威脅?為了除掉我父王,他不惜與虎謀皮,割西南三城給柏梧,生生背棄了那數萬子民!”

  他不給她喘息的機會,繼續說道:“我母妃正是想明白了這一點,才會帶著我遠赴邊疆,去尋求父王舊部的庇護,也表明我們無意帝都繁華,只想安度此生。可即便如此,你父王還是不肯放過我們,數次派殺手前來。五年前,最後一次暗殺,他幾乎就要得手了——”君琰猛地扣住她的肩膀,逼著她直視自己,“那柄刀即將刺穿我心臟之時,是母妃替我擋下了那致命一擊,我才苟活至今!我始終記得她身上那股被鮮血染透的蘭花香,午夜夢回之時,窗外那一叢叢的蘭花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我背負的仇恨。我父王戎馬半生,對大涼忠心耿耿;我母妃縱使含冤受屈,也從未想過挾私報復;可他們最後又落得什麼下場!”他鬆開她,她跌坐在椅子上,“忠誠換取不了信任,這樣的王不配追隨。如他所願,我的歸來便是為了復仇。我要把他拉下他最重視的那個王位,毀掉他所珍愛的一切,將他踐踏在腳下,讓他為我父王母妃償命!”

  瞥到了她眼底的恐懼,君琰赤紅著雙目轉過身,背對著她平復心緒。

  書房陷入一片詭異的沉寂之中,靜到只有他們的呼吸聲。洛漓抓緊衣袖讓自己冷靜下來,許久,微顫著聲音開口:“一切……包括我嗎?”

  “既已決心走這條復仇之路,我便會掃除所有障礙。”

  他沒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警告她:如果她擋了他的路,他絕不手軟。

  強忍著噴涌的淚意,她走到他身旁,慢慢握緊他的衣袖,哽咽著聲音:“阿琰,別這樣好不好?我會害怕的……”

  君琰一點點攥緊拳頭,不去看她的淚目,拂開她的手:“公主,演了兩年的戲,是時候散了。”

  “戲……”洛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兩年的真心以待,在他眼裡,竟全然是虛情假意嗎?

  “以命抵命,真的能消你心頭之恨嗎?”

  他沉默不語。

  “如果有人為你父母的死付出代價,你會收手嗎?”

  她追問。

  他仍舊緘默不言。

  等了許久沒有得到答案,她點點頭,轉身離去。

  三日後,焱王世子請命戍邊,王上苦苦相留,奈何世子執意要子承父業,保家衛國,王上無奈,只得應允。

  君琰走的那天,涼王親自送行,整個王都的權貴都應王命守在城門口,唯獨不見洛漓。

  隊伍出了外城門,薊莨忽然輕聲說:“少主,公主在城樓上。”

  “嗯。”君琰只應了一聲,卻沒有回頭。

  薊莨見狀,也不便再多言,回頭看了一眼城牆上滿目蒼涼的洛漓,嘆了口氣,隨即緊跟上隊伍。

  洛漓望著那個遠去的背影,左手不自覺撫上了胸口。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把她的心揪得緊緊的,幾乎讓她透不過氣來。

  她好怕,好怕那個決絕的背影會是他留給她最後的回憶。

  她放下最後的尊嚴求過他,求他不要走。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就如同此刻,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難過,心像被一把匕首切開一般痛得不能自已,可又偏偏流不出一滴淚。

  洛漓不知道自己在城牆上呆站了多久,也忘了她是怎麼回到王宮的。她請了最好的花匠去照料辰恩殿的蘭花,可那些終究還是枯死了。或許花木有靈,感受到了主人的離去,也追隨主人去了遠方吧。

  她時常夜半去往辰恩殿,坐在石凳上,望著那荒敗的花圃發愣。每當子時的更聲敲響,她總覺得自己又聽見了花朵綻放的聲音。

  遙夜幽……

  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她現在似乎開始明白了。那份無處言說的愁思,讓她終於聽清了自己心裡的聲音。

  洛漓又回到了從前那般沒日沒夜練劍的生活——君琰到來之前的生活。可她的心缺了一角,什麼都裝不進去。她記不清劍招,看不透劍式,只如行屍走肉般無意識地揮劍。

  當她手中的劍再一次被震落時,師傅終於看不過眼了:“你的心若不在劍上,手便不配握劍!”

  她低垂著眼:“徒兒知錯了。”

  “為師要走了。你若不習好武藝,倘有一日失去了父兄庇佑,又該如何在這亂世中自保?”師傅恨鐵不成鋼地嘆息著,“為師也年輕過,有些事,終究是要自己想明白。”

  半年後,師傅也離開了,還帶走了意柳。

  她看不到這個國家的未來,也許離去對她們來說才是最安全的。

  她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辰恩殿毫無生氣的庭院成了她唯一的去處,她時常在樹下久久佇立,一待就是一個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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