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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身體色澤雖深,手感卻滑潤無瑕,在月下幽幽生光。

  雖然痛惜多過愛戀,周聞努力吸氣,俯下身,唇貼上了頸側,啞聲說:“我不知道這樣……”

  翁勉閉著眼,不滿哼了聲:“羅羅嗦嗦,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周聞身子一顫,隨著一聲低吼,又挺身送了進去,癲狂往復。

  翁勉從昏迷中醒來,夕照已跳進院牆。

  周聞隔著薄毯握著他的手,坐在床邊,臉望著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平凡的臉上,毫無掩飾的透出疲憊和沮喪,沉重又壓抑。很少有人見得到這樣的周聞,翁勉卻堅決的相信,這才是他更真實的一面。

  他動了下,他轉過臉看著他。

  “你醒了?”

  翁勉用了力,只發出一聲嘶啞的聲音。

  “粥熱過很多遍,已經成糊了。”周聞咧嘴給了他一個淡淡的笑,起身到外屋端了個碗進來,“還有哪兒不舒服?”

  清了好幾下,翁勉才勉強擠出讓自己辨認清的話:“渾身疼,頭沉……下面也……”

  “抱歉。”周聞欲言又止,舀了勺粥糊,吹涼了送到他嘴邊。

  翁勉一點也都沒有推辭,笑嘻嘻的張嘴吞下肚子,說話利索多了。

  “我才不要你道歉。”

  “我沒太有經驗。”

  又一勺,翁勉吃驚,險些嗆到。

  “你不是說……呃,你們都沒……?”

  周聞的眼光又飄到窗外,緩緩的說:“其實,我沒想過跟他怎樣……只是後來他有了喜歡的人……”

  “他娶了媳婦兒?”

  “我倒情願是這樣……”周聞搖搖頭,目光又不自覺的瞟向窗外,全然忘記了手裡的碗勺。

  翁勉望著他看了會,不滿道:“窗外有什麼嗎?”

  “哦沒。”周聞低頭又舀了一勺,“只是覺得這樣看上去,很象那段時間住的地方。”

  “哦。”翁勉猛然翻過身,面朝牆面,氣哼哼的撂了句:“不吃啦,我還想再睡會兒。”沒了動靜。

  周聞舉著勺子的手僵了半天,終於放回到碗裡,用極小心的動作將碗擱在桌上,悄聲退出屋子,臨了補了句:“哦對,我跟他們招呼過,要在這裡多住些時日,你安心養著,咱們不著急出發。”

  結果翁勉為“咱們”兩個字,偷偷高興的一夜沒合眼。接著就是一日復一日,吃了睡睡了吃豬一般的生活。

  小半個月過去,周聞收起一貫的不耐,對他照顧無微不至。

  甜的鹹的葷的素的,各種粥,讓本來又黑又瘦的小傢伙,養的腮幫子和下巴都漸漸鼓了起來,皮膚也見白,生生變成個娃娃臉,比先前越發顯得小了好幾歲。

  吃膩了米粥,翁勉鬧著要吃麵,周聞卻不慣他,說到了西北,到處都是麵食,想吃米都吃不到。

  兩人的日子空前的平靜,一個不多問,一個不再提。轉眼翁勉的傷好的差不多,又可以在地上蹦蹦跳跳的了。

  臨行前,周聞又弄了秋衣和冬衣,衣服雖是舊的,周聞卻洗的乾乾淨淨,熨的整整齊齊。

  因為提前準備的充分,證件齊全,一路上倒沒什麼麻煩。

  南北氣候不同,吃喝拉撒睡,民生也各有一套方式。到了西北方,有些甚至住在窯洞裡,冬暖夏涼十分愜意。

  翁勉哪見過這些個,覺得處處都新奇,眼睛忙不迭,一路停不住的問,周聞有條有理的答,雖對他不再冷漠如初,卻還是隔著幾百層紗一般疏離。

  不出一個月,他們為了規避游擊隊和偽軍的衝突,迂迴而行,折道進了定興縣。順利的話,再有個一兩天的行程,就可以到保定了。目的地就在眼前,兩人各懷心事,意外統一的贊同多歇息一日,再出發。

  應了翁勉的心愿,周聞帶了他在縣城的街上閒逛,由著他沒頭沒腦的衝著店面里掛著的驢板腸大流口水,已經開始考慮送走了他往後的打算,卻覺得心裡莫名一陣空落,有什麼慢慢盈滿,有那麼一點點不舍。

  正獨自盤算,被一個人攔住去路。

  攔路的人的穿了身長衫,戴了副鏡子,年紀和周聞差不多,卻刻意似的續了把長鬍子。身邊立了個一人高的幌子,上面新墨寫著:“劉半仙-測字、看相、摸骨、卜卦”

  那人湊上來,“這位先生,算一卦吧!”

  周聞輕輕一笑,擺了擺手,拉著翁勉欲要繞開走路。

  那人卻不肯放棄,跟上兩步。

  “不准不要錢的。您看,您跟這位小先生不是兄弟來的,卻頂著兄弟的名兒出行。我說的對不對?”

  翁勉是個沒心眼的,聞言一跳,回頭問道:“你怎麼知道?”

  那算卦的看著有譜,忙走上前去,說:“兩位先生算一卦吧,不貴的。”

  周聞仍舊搖搖頭,笑道:“我們倆長得沒一絲象,你也聽到他叫我哥了吧。”

  翁勉恍然大悟的噢了聲,算卦的也不老道,被人道破竟然羞得滿臉通紅,慌亂的退了一步。

  周聞臉上依舊笑著,眼神卻慢慢放遠,掃了一圈又掃回來。

  算卦的哀嘆一聲,想著今天遇到了克星,沒鬧開之前知趣兒的轉身離去。

  周聞喚住,掏出兩個大洋,說道:“討生活都不容易,且算一算,這些錢就拿去買件新衣裳,吃頓飽飯,富裕的能買點糖果。”

  第67章 茄丁面 5

  有一搭沒一搭聽完,給了錢,周聞拉著翁勉找了個小店坐下來吃午飯。

  翁勉一屁股拍在板凳上,嘴不閒著:“我真不明白啦,明知道是騙子你還給他錢,一個大男人,你叫他去買勞什子糖果。誰的錢,都得讓你給敗光。我倒要擦淨了眼睛,看看我有什麼如願以償,也看你在這兒還能遇到什麼故人。”

  周聞挑了下嘴角,不以為意,輕聲說:“嗯,我的不是,多管閒事了。”

  一頓飯吃罷,翁勉又滿足的啃了個桃蘇,照舊巴巴看著周聞,讓他替他拍掉了身上的碎渣,又整了下衣領,走出小店。

  但見街上正熱鬧著,偵緝隊臨檢。他們前腳剛邁出門,後腳就有兩個戴歪帽的人咧咧著把兩人圍在門邊。

  “沒見過啊,哪兒來的,姓什麼叫什麼,良民證拿出來。”

  兩人掏出預先準備好的證件送上去,周聞又悄悄的一人塞了塊大洋在手裡,小聲說:“兩位爺,我們倆是表兄弟,家裡的老人留著口氣等我們回去呢,您給行個方便。”

  那倆人吭哧賴歪了半天,周聞點頭哈腰又送了一大疊子紙幣,“我知道這個不好花,不過兄弟倆盤纏就這點,您湊合換點酒喝?”

  好說歹說送走了倆閻王,繞著開人群,默默的離開。

  街那頭還嚷嚷的厲害。

  “撒謊也不看看地界兒!”剛剛其中一人高聲叫道:“什麼丟了,哪個強盜放著錢不搶,搶你的證?你肯定是……是是那啥!”

  “兵爺,我真的是遇到了竊盜……那兩塊大洋是剛剛好心人給的……”

  “給你個鬼!爺落魄成這樣了,怎麼就沒見過好心人?”

  周聞和翁勉不約而同的回頭看去,見一堆人圍著一個人,中間唯唯諾諾的,就是給他們算過卦的半仙,沒想到好心害了人。

  “不信您去可以查,我落的戶也不遠,只是外出探親……”

  “等我們查不如你老老實實交代,哼哼,你在這兒等什麼人,交什麼頭,到了班房就讓你一點不落給我說清楚,帶他走!”

  這些年,日軍占領了西北一帶,抗戰還在持續。附近一帶的八路軍常年游擊,盤踞在鄉鎮農村,軍紀嚴謹頗得民心。

  懶散慣了偽軍和偵緝隊哪裡會是對手,抓不到“反黨”,拉個冤大頭去湊數是家常便飯,擾的民眾苦不堪言,常住的鎮民寧可花錢買平安,他們不好意思衝著熟臉下手,這些過路的自然而然成了目標。

  翁勉血氣方剛沒見過這樣的事,氣不過,一挺身就要衝過去,周聞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幫不了他。”

  “可是咱們給的錢害了他!”

  “不過是欲加之罪,你去了不過給他們多添件功勞。”

  翁勉掙了半天,這回使了牛勁紋絲不動。側目見那算卦的掙扎著,向他們倆的方向望過來,不為人發現的怔了下,接著又咧出個苦笑。

  翁勉奇怪,扭頭看周聞,見他面色嚴肅,嘴角微微一挑,頗鄭重的向對方點了點頭。

  等幾個人拖拖拉拉把那算卦的拉走,街上的行人也都散了。

  翁勉看看四下無人,揪著周聞詰問:“嘁,老狐狸還騙我,我又從來不過問過你的事,躲什麼藏什麼,他明明就是你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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