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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馬何羅勉強一笑,說道,“無論是臣,還是家兄都很希望能夠為陛下上戰場殺敵呢。即便我們不能,也希望我們馬家的子弟能夠有這樣的福份……”

  “你家的子弟,聽說在成均館中倒是有著上佳的表現。朕也召見過,只是……”

  “只是如何?”馬何羅有些焦急地追問道。

  “只是,究竟少年銳氣了些,倒可以再磨練磨練。”劉徹評價道。他旋即轉移了話題,說道,“何羅,朕這裡有幾份親筆書信,你且派幾個人,分別送往京中。”他說著,從袖間抽出幾封書信,遞給馬何羅。

  馬何羅一言不發,只乖巧地接過書信,退了開去。

  他步履沉沉地回到自己暫居的房間,頹然地坐在椅子上。

  少年銳氣,所以須再磨練!?

  當年擢拔霍去病和紀稹的時候,前陣子擢拔霍光和李陵的時候,皇帝何曾考慮過什麼少年銳氣?對他所看重的將才,皇帝怕是唯恐少了這少年銳氣。皇帝說,再磨練磨練委以重用當然不會是句託詞。可誰不知道當今皇帝喜少不喜老,再過若干年,馬家子弟年紀漸長,做事穩重可靠,這樣的人是皇帝心中的守城良將,卻永遠不會是開疆拓土的名將。李廣當世名將,只因年邁而不為今上所喜,少了出塞之功,身後終究是令名有虧;大行令李息多少年來戍守邊陲,兢兢業業,可正因為用兵謹慎,被認為無大將之風,始終無法得到重用,其名世人罕知。

  “……馬大人,天色晚了,要用膳嗎?”小宮女膽怯地看著臉色不佳的馬何羅,弱弱地說道。

  馬何羅轉過頭,看向小宮女,沉聲問道:“之前命你安置的人,現在在哪裡?”

  “在右側奴婢們住的軒室里。”

  “召他過來,本官要見他一見。”

  ……

  “馬大人,您做了極為正確的抉擇,馬家必將因為您今次的決定而再度榮耀的。”馬何羅望著滾滾煙塵,目光一點一點地冷了下來。

  正文 第九十二章 長安城池烽火寒(一)

  (戾)太子使舍人持節夜入未央宮殿長秋門,因長御後,發中廄車載射士,出武庫兵,髮長樂宮衛卒。長安擾亂,言太子反。金日磾迸走,亡歸甘泉,說太子無狀。”

  ——《史記·》

  “看來他們動手就在這幾日了。”李希望著眼前的燭火,緩緩說道。燭火搖曳,使得映在他臉上的光也是時暗時明,更襯得他此刻的表情陰暗嚇人。

  “大人且放心。南北軍俱是在可靠之人掌握中,他們都不是會聽從矯詔的人。衛大將軍的舊部,也早被齊王廣陵王的人監視了起來,想必出不了什麼大亂子。”霍光說道。只是說道齊王等人的行徑時,他不覺頓了頓。這兩位皇子的行動,幾乎全在眼前這位御史大人的掌控之下,要說那是巧合,他是絕對不信的。只能說,眼前這位素來不顯山不露水的重臣,所掌控的能量遠超他的想像。

  “……還有葭兒,務必要保護好她。如果可以,讓她找個藉口離城是最好不過的了。”李希囑咐道。

  霍光神色一黯,想到前幾日與劉葭間的衝突,不覺嘆氣,說道:“她怕是不肯。恰好近日兒病重。我便讓嫂嫂以這為理由,將她留在我府上。”

  “如此,便好。”李希微微一笑,說道,“我們就且看著吧。”

  ……

  看著大門被吱呀一聲推開,麥芽糖有些不放心地問道:“公主。明日再回去取藥吧。這麼晚了,也不急在這一時啊。”

  劉葭搖了搖頭,說道:“不成啊。兒的病比我預料得要糟糕得多。病來如山倒,拖延不得。”

  “可是,公子說……”

  “兒是他唯一地侄兒。便是他在,又哪裡有什麼理由拖延此事?好了。你且安心。”劉拍了拍麥芽糖的手,說道。

  “那,讓我陪你回去吧。”劉細君皺眉道。…… …

  “你若走了?誰來照顧兒?”劉葭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哎呀,我只是回家一趟嘛。用得著個個如臨大敵嗎?再說,不是還有日磾跟著嗎?怕什麼?我回去一下,馬上回來的。放心放心。”說罷。她騎上馬,揮了揮手,說道:“一會兒見!”

  待到霍光從李府迴轉家門,卻是遍尋不著劉葭。臉色愀然大變。他拉住麥芽糖問道:“葭兒去哪兒了?”

  “公,公主說,少爺的病須幾味藥,府中沒有。她便迴轉內府尚藥監去取了。”麥芽糖被他一驚。話都說不利索了。

  “糟了!”霍光聽完便喊道。他直奔馬廄,牽過坐騎,便向門口行去。家人剛剛為他打開門。他便驚愕地看到長安城方向。火光沖天!

  “那是……武庫所在!”緊隨他身後的劉細君顫抖著說道。

  天邊的烈焰熊熊燃燒。將漆黑的夜空點亮了半邊。霍光沒料到會有這樣的變故,竟只能望著那如血的長安城。絕望地呼喊。

  “葭兒!”

  ……

  如驚弓之鳥地宮女與宦官們,忽遠忽近的金戈交戟聲,部分宮室燃起的熊熊大火,這如漠視一般的景象,讓承平百年之久地未央宮驚慌失措。

  “公主,您現在這兒待著,奴婢出去看看怎麼回事。”金日磾護著劉躲在一處假山洞裡,說道。

  劉葭經歷了最初的慌亂後,反而鎮定了下來。她對金日磾說道:“路上小心。”

  金日磾點了點頭,飛一般地竄了出去。他效率非常,只半盞茶的時間後,便沖了回來,臉上的神色很是駭人。

  “是太子反了。說是太子那邊地人闖進長秋門,好像一路向著椒房殿去了。”金日磾驚愕地說道。

  雖然早就有點預感,但是真正聽到的時候,仍然讓劉葭半晌說不出話來。

  “公主,趁現在外面還亂,我們快離開宮裡。”金日磾說道。

  “不行。”劉拉住金日磾,說道,“如果太子真的是早有預謀的話,那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控制住宮門,防止忠心於父皇地臣子反撲,我們現在去那裡是自投羅網。”

  “這……”金日磾轉念一想也是。便愣住了。

  “你跟我來。”劉沉著道,“我知道有條密道。”

  在金日磾的保護下,劉葭潛行到了蘭殿。雖然平素此處皆有侍衛保護,不過這個兵荒馬亂的時候,這裡地人當然早就散了。劉葭和金日磾毫無障礙地潛入了蘭殿內。她熟練地打開地道,帶著金日磾走了進去。

  “這裡,有一條密道可以通向城外。”劉葭說道,“太子反了,城內肯定是喧鬧一片。你出城之後,速往甘泉宮向父皇報信。請他派兵前來平定。”

  “那公主你呢?”

  “你地體力比我好多了。可以速去速回。我只會變成拖累。”……

  釘截鐵地說道,“走啊!這是命令!”

  金日磾看著劉認真地眼神,長嘆一口氣,說道:“公主,請務必保重到日磾回來!”

  “放心吧。我好歹是在這宮裡長大的。”劉見金日磾終於想清楚了,也放下心來。說到底,金日磾是男,她是女,若金日磾真地不肯,她也是無法。好在他還分得清輕重緩急。

  金日磾戀戀不捨地再看了劉葭一眼,才轉身離去。出口的巨木在吱呀一聲響中關閉,餘下劉葭一人舉著火把獨留在漆黑的密道中,倒是真真讓人心慌不已。劉拍了拍自己的臉,說道:“振作點。還得想想往後怎麼辦呢!”

  亂起於椒房殿。劉沉吟了一會兒,舉著火把向椒房殿方向行去。她打開暗格,便聽到了劉據惶急不安的聲音。

  “母后,快罷手吧。你到底想做什麼!萬一父皇真的覺得我們反了,那可怎麼辦?”

  透過遮掩在暗格前的花葉,可以清晰地看到劉據略微顫抖的背影,而那長年隱在深宮不出的衛子夫則立在他的對立面上,母子二人一如火,一如水。衛子夫靜默地注視著兒子,用無悲無喜的沉靜慢慢消去劉據的心火,使得他最後挫敗地跌坐在椅子上。

  劉葭從小就知道椒房殿裡,住著一位衛皇后。在宮中時,昭陽殿中自然極少有人談及她,而當她遊歷民間時,關於父皇、關於娘親、關於這位衛皇后的一切,卻為每個人津津樂道。聽得多了,也漸漸對這椒房殿有了不喜,平素即使回來也是繞道而行。說起來,這倒是她第一次,如此仔細地觀察衛子夫的容顏。衛子夫確是個美人,縱然此刻雙眸滄桑,鬢角染霜,依然不能掩蓋其絕代風華。

  “據兒,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你難道以為,你的父皇若安然無恙,還會饒過你嗎?”衛子夫淡淡地說道,“我們母子……不,連同衛氏一族的所有人的性命,都只看這一晚,能成不能成!”

  “事情,!”劉據痛苦萬分地埋頭膝間,悶聲道,“根本還沒到這樣的地步啊。就算紀之事真的發了,父皇也不見得真的會對我們下手。血緣之親,終究……”

  “據兒!”衛子夫俯下身,將劉據的頭抬起,平視著他,平靜地說道,“你父皇或許會放過你,但是絕對不會放過衛家,不會放過母后我。如果你願意,失去衛氏臂助,將自己未來的命運交託給你父皇的心情起伏。那你現在依然可以策馬出城,去甘泉宮告罪。如此,你父皇定不會重罰於你。”

  “母后!”劉據悠然長嘆,竟說不出話來。

  “你是孝順的孩子,可是孝順卻不可能讓你登上皇位,掌生殺大權。當出手時應出手,莫得來日悔嘆遲。”衛子夫說道,“今夜一切,只不過是你登上皇位的必須。”

  劉據痛苦地閉上眼睛,說道:“孩兒只怕難逃,千載之後,史筆如刀。”說罷,他掙開衛子夫的手,跌跌撞撞地向外行去。

  ***通明的大殿內,只留下衛子夫獨立著。她看著兒子悽然的身影,知道他已經接受了自己為他選定的這條路,願與不願已不重要。

  “史筆如刀?史書都是人寫的。而人的生死,是皇帝說了算的。傻據兒。”衛子夫嘆息一聲說道。

  此時,崔依依卻是邁著小碎步進了殿內,她來到衛子夫跟前,輕聲稟報導:“娘娘!”

  “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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