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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少府地祝大人邀我一塊去的。”劉葭說道,“說是近來南軍中有一些兵士,患上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病症,他隨去探過,卻不知所以。因此邀我同去。”

  陳嬌是知道自己這個女兒的醫術水平的。自打決定讓她學醫以後,陳嬌便從余磊留下的堆積如山的資料里翻箱倒櫃,找出了許多後世的醫學知識,當時葭兒年紀尚小,便將那些給了緹縈與淳于義,致使這兩人的醫術突飛猛進。畢竟是數千年的醫學積累,一下子全作用到了她們二人身上,所以理所當然的,作為緹縈嫡傳弟子的劉葭的醫術也就遠超當朝許多名醫了。

  “南軍是拱衛京師的重要隊伍。你去的時候,要用心點,知道嗎?”陳嬌開口點醒道。

  “知道的,娘。”劉點了點頭,應道。

  劉匡吃完飯,拿巾帕胡亂擦了擦嘴,開口問道:“娘,我出去玩啦!”

  陳嬌點了點頭,說道:“去吧。”

  劉葭見弟弟走了,自己也吃得差不多,也站起身,打算離開。陳嬌出言攔住女兒,說道:“葭兒,娘有事問你。”

  劉葭身子一僵,老老實實地坐了下來。等碗筷被宮人收拾得差不多了之後,陳嬌正色問道:“葭兒,你和子孟怎麼了?那一日在上林苑,沒把話好好說嗎?”

  劉葭低下頭,看著地面,卻不說話。

  “為什麼吵鬧過了?”陳嬌切近女兒的身邊,撫摸著她的頭髮,問道。

  劉葭搖了搖頭,說道:“沒事,娘。”

  “可你分明就是有事啊。叫娘怎麼能放心得下?”

  正文 第八十八章 世間安得雙全法(三)

  葭努了怒嘴巴,卻仍然什麼也不說,只道:“說了沒

  陳嬌是自家女兒自家知,劉葭小時在她身旁倒還有些嬌慣,後來跟隨緹縈後,性子倒是越來越要強了,心中若有事,是寧可獨吞,也不與人說。陳嬌知道自己是勸不住她了,便嘆了口氣,說道:“葭兒,你既然不想說,娘也不逼你。”

  劉葭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要她對著一向敬愛的母親撒謊,她可有些做不出,可是她與霍光之間的事,她又實在不願和陳嬌說。

  “你也長大了。“陳嬌為劉理了理劉海,微微一笑,說道,“按照大漢的習慣,你這個年紀,已經可以開始找婆家了。你南宮姑姑、張萃阿姨都已經和提過好幾次,關於你的親事。”

  劉葭聽到這話,不由得一急,忙抬頭,對陳嬌說道:“娘,不要,我還不想……”

  “可是。”陳嬌按住女兒的手,示意她不必著急,說道,“可是娘覺得,其實都還早。你還這么小,根本沒弄清楚自己喜歡的,到底是什麼。就算再過十年,再挑駙馬,也都還來得及。”

  劉葭聽母親沒有立即為她準備婚事的意思,固然是鬆了一口氣,但是……

  “十年?”劉葭瞠目結舌道,“娘,你真的覺得再過十年也無所謂嗎?”

  “對啊。”陳嬌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說道,“再過十年,我地兒也才二十四歲,又長得這麼漂亮,哪裡找不到夫婿了。”

  劉葭撲哧一笑,說道:“娘你真是的。哪有人年過二十才議婚事的,那是嫁不出的人才會那樣。”

  “那是別人嘛。娘就是想和你說,其實都還早。你啊。”她點了點女兒的鼻子,說道,“別學人家早戀!”

  劉葭捂著鼻子,問道:“娘,什麼是早戀?”

  “早戀呢,就是你這個年紀。就急著成親,急著找對象,就叫早戀。”陳嬌說道。

  “那我大漢泰半人,不都在早戀啦?”劉葭吐了吐舌頭,說道。

  母女間的尷尬,隨著這一番關於早戀的話題,而化解了開。告別了母親,離開昭陽殿後,劉葭隨著祝羸往南軍軍營行去。

  此時的南軍受邢天節制,他早將所有患病士兵集中到一起。方便診療。劉到時,所有患病士兵都已被隔離。

  “祝大人請。”劉微笑著對祝羸說道。

  祝羸幾次推拒不成。也便乖乖先進去了。所有被隔離地士兵,果然都病得不輕。雖然邢天也有派人照料,但是缺乏大夫,南軍士兵的病症卻一個個越發嚴重了起來。起初,劉葭並未太在意這些病症,然而當她給第一個士兵把完脈後,神色就變得不一樣了。祝羸見她似有發現,忙問道:“公主這是個什麼病症,你可看出來了?”

  “傷寒。”劉臉色鐵青地說道。

  “傷寒?”祝羸疑惑地看著劉葭。不太明白。也不能怪他迷茫,此時中醫關於傷寒的定義。是指由冬令感受風寒所致的病症。而劉所說的傷寒,卻是後世張仲景定義的,即各種外因為風、寒、暑、濕、燥、火六yín之邪地疾病。

  張仲景所定義的傷寒有兩個病徵,一是因發高熱而苦寒,一是患者體有斑瘀(所以稱為“傷”),這種病的死亡率很高。歷史上,由於缺乏有效抗疫手段,自武帝後期開始,從西漢中期到三國魏晉間宮二百餘年,這種流行疾病每個十至二十年便反覆發作,每次發作必讓一地成死城。張仲景在《傷寒雜病論》一書的前序中,寫道:“余宗族素多,向餘二百。建安經年以來,猶未十年,其死亡者,三分有二,傷寒十居其七。”由此便可以看出傷寒一症的巨大殺傷力。

  而如今,傷寒之症竟然在整個大漢帝國人口最密集的關中地區,在朝廷用以掌宮門屯兵的南軍中爆發,怎不令劉葭驚詫莫名。如果南軍被傳染此症,進而將此症帶入宮中……

  劉葭嘩地一下,站起身,對祝羸說道:“祝大人,此事非同尋常,我必須要立刻回宮去和父皇報告。你且留下照料此地士兵。”

  “公主,這病是?”

  “這是傷寒之症。”劉低聲說道,“祝大人可曾看過家師所寫《傷寒論》。”

  祝羸也是見多識廣的人物,經她這一提醒,立時就想起了兩年前緹縈所寫,由墨門印刷發行天下的《傷寒論》以及書中所描繪的傷寒地巨大殺傷力。想到此處,祝不由得身子一顫。

  “祝大人既然想起來,那麼此間事就拜託祝大人了。”劉葭低聲道。

  ……

  “葭兒,那按照你的意思,南軍所有地士兵都應該先接受隔離檢查?”劉徹聽完女兒的稟報,眉峰驟緊。

  “是地。父皇。”劉點了點頭,說道,“不止南軍,連宮裡人都要接受隔離檢查才行。這是最要緊的兩步。然後還請父皇貼出告示,酌請周邊郡縣的長官們都囑咐百姓注意衛生,飲水等,防止病症擴散。”

  劉徹來回走動了一下,說道:“葭兒,你可知道,南軍如果調去隔離檢查,這調動……難道不能分批檢查嗎?”

  劉葭搖了搖頭,說道:“孩兒已經去找邢天大人看過名冊,犯病的那些士兵並不集中,所接觸的人也極為廣泛,若是分批,我擔心會讓攜有病菌的人在宮中行走,倒是造成大患。”

  “其實。”霍光上前一步,提醒道,“陛下不妨考慮移駕甘泉宮。甘泉本有衛尉,倒不必從此處抽調太多兵士過去。南軍兵士交由邢天大人與公主調配,依次進行隔離檢查。宮中守衛由北軍暫代。”

  “是啊。父皇,孩兒也支持此事。”劉點了點頭,說道,“近期之內,長安或許會大面積爆發傷寒之症,父皇萬尊之軀,實在不適合再留在這兒。”

  正文 第八十八章 世間安得雙全法(四)

  徹復又猶疑了一會兒,終於開口道:“也罷。最近I頭疼,去甘泉宮休養,也好。”

  劉葭聽到劉徹這話,面色微變,說道:“父皇最近身體又有不適嗎?怎不和女兒說?”

  “只是一點小事,何必勞我的神醫公主出手。”劉徹親昵地撫摸著劉的頭髮,說道。

  劉葭卻是搖了搖頭,說道:“千里之堤毀於蟻穴。父皇可不能這麼掉以輕心。”

  對女兒半撒嬌的話語,劉徹呵呵一笑,說道:“罷了。朕也有點累了。想歇會兒,你和子孟都出去吧。”

  “是。”劉和霍光同時行了一禮,退了開去。出了殿門,劉便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行去,霍光見她離去,也顧不得場合,當場拉住她的手,焦急問道:“公主,你要去哪裡?”

  劉葭一言不發,只將視線掃到了兩人連在一起的手上,低聲說了一句“霍大人請自重。”

  霍光見她面色微寒,只得將手放開,復又追問一句道:“你是要去南軍的軍營嗎?”

  劉葭撇過臉去,說道:“霍大人若沒有別的事,劉葭先走了。”

  “公主,”霍光出手將她攔在懷中,低頭看著她,說道,“你方才說陛下是萬尊之軀,可你身為公主也是千金之體。還是不要輕易涉險的好。”

  聽到這關心的話語,劉葭心中稍稍一暖,她抬眼說道:“可我也是醫者,醫者父母心。這世上,哪有當大夫的,放著病人不管,自己躲去安全地方的。這病雖有傳染性,不過我會照顧自己。霍大人就不必為**心了。”

  這麼多天以來,這還是劉葭第一次肯抬頭與霍光對視,這一刻霍光才覺得自己竟然很是想念劉葭那雙水汪汪的大眼。雖然從前他一度覺得這雙似淚非淚的眸子,是一種沉重的壓力。只一小會兒,劉葭便將視線轉移開來,說道:“風寒之症仍需少府派御醫相助,我需先去那邊拜見趙大人。告辭了。”

  霍光張了張嘴,終究因為自己並沒有什麼立場阻止她而作罷。他嘆了一口氣,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行去。

  春夏之交的未央宮,隨處都可以看到穿著薄紗的宮女們在繁花綠柳間穿梭而過。所有的宮女經過霍光身側的時候,都會俯身向他行禮,極為恭敬。

  “子孟。”一個熟悉的聲音將霍光喚住,他轉過頭,發現竟然是從前在博望苑一起就學的張賀。張賀如今也是個十九歲的少年了,他一身郎官官服,站在不遠處的小徑上。

  “伯均(杜撰,遍尋不到此人的字)。”霍光打了個招呼。

  張賀少時就長得不錯,長大後更是有一種丰神俊朗的神韻,只見他緩緩踏步而來,峨袍冠帶,頗具仙人之姿,看來就是個頗為溫和的美男子。但是霍光可不會被他這種表現外表迷惑,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這個看似柔和的傢伙,其實比誰都更有自己的主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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