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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合信是香港最臭名昭著的黑道,他怎麼會輕易跟我們合作?」蘇毅直直地看著岳霄的眼睛,毫不掩飾懷疑的神色。

  「怎麼?」岳霄也正視著蘇毅道,「你懷疑我?陳合信是黑道,可你以為他們就那麼愚蠢地一條道走到黑嗎?為了獲取情報,平衡各方面黑道的勢力,黑白之間的合作是經常有的,別告訴我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這我當然知道,」蘇毅追問,「但是作為有直接利害關係的我,為什麼完全不知道這條情報?」

  「因為你級別不夠!」岳霄的回答乾脆利落,「陳合信難道會允許一個低級別的人知道他跟條子合作的事情?他還要接著混他的黑社會呢。」

  不知不覺,兩個人站在河水中你來我往地爭論起來。

  一陣風吹過來,岳霄打了個寒戰,道:「你記住,我們現在是坐在一條船上,你如果這樣懷疑我,我們很可能都會死在這裡。」

  蘇毅遲疑地點點頭:「我明白,只有同心協力才能全身而退。」

  「你不信任我,難道不相信組織的安全鑑別?小孫是你最好的朋友,他能把一個人查得體無完膚,」岳霄冷笑著說,「你自己加入的時候,也是被調查了祖宗八輩了吧?還是說,你是員警世家,而我的父母都是下三濫,所以你一定就比我可靠?」

  岳霄突然從冷硬強勢變成了自怨自艾:「我知道,你還看不起我是同性戀,曾經靠身體為代價獲取龍虎威的情報。」

  蘇毅不再說話,也說不出什麼了。

  岳霄的話句句在理,來的時候黃sir就交代過了,拿主意的是岳霄,級別高的是岳霄。只是,很不甘心被蒙在鼓裡的感覺,重要的情報原來根本沒有被告知。

  兩個人沉默地走到河對岸,等到夜風吹乾了身體,正要穿上衣服的時候,黑暗中傳來一個聲音說道:「真是好風景啊,讓我欣賞到兩位東方美男子的裸體。」

  是莫妮卡,她穿著鮮黃色的吊帶衫和深藍色牛仔短褲,腰間別著手槍,明明已經超過三十歲了,可還是像少女一樣明艷動人。她抱手看著手忙腳亂穿衣服的蘇毅和岳霄。

  莫妮卡摸了摸耳朵上的寶藍色大耳環,調侃道:「沒想到兩位東方朋友喜歡光著身子爬後窗,這不會是你們的風俗吧?」

  蘇毅不自覺握緊了拳頭,看來這個奇怪的女人真是盯上他們了,她到底要幹什麼?

  莫妮卡輕輕笑了起來:「我不認為來買貨的客人需要每天三更半夜爬窗子,你們有其他目的,我十分肯定。」

  岳霄和蘇毅警惕地看著四周,莫妮卡聳肩道:「別緊張,別緊張,不管兩位是誰,要幹什麼,我一點都不關心,但是我猜想兩位要的是『醉情人一號』的合成工藝,我們可以來個交易。」

  蘇毅大吃一驚,正要開口試探,卻聽到岳霄冷冷地說道:「夫人的話我一句也聽不懂,我們出來只是因為屋子裡太熱了,想在小河裡洗個冷水澡,不想卻發現夫人似乎也有些小秘密要瞞住卡斯蒂略先生。」

  莫妮卡臉色一變,陰沉地盯著岳霄。

  岳霄道:「看來我們這第二次的會面還是不很愉快,那就當我又是夢遊好了,我不會再做什麼,夫人也沒有什麼說不得的小秘密。」

  說著,岳霄拉著蘇毅跳進了小河中,莫妮卡生氣地抓住腰間的手槍,好一會兒都盯著河中的兩人,但最後還是轉身快步離開了。

  蘇毅扭頭看著莫妮卡越來越遠的背影,忍不住說道:「也許是個機會。」

  「但更有可能是圈套。莫妮卡的兒子奧斯卡,將來會是這個毒品帝國的繼承人。我們兩個外人,能給她什麼?」岳霄說道,「我猜她不是要林嘉華的命就是要卡斯蒂略的命,或者是兩個人一齊幹掉。我們參與這種內部鬥爭,絕對不是什麼明智的事情,不管哪方贏了,最後被潑髒水幹掉的一定是我們。」

  蘇毅道:「可是,每天晚上這麼瞎轉也不是辦法,或者我們可以先套出莫妮卡的情報,然後再見機行事。」

  「難度很大,這個女人不好對付。」岳霄沉吟了一會兒,突然笑道,「我們可真是的,不管說什麼都得站在涼冰冰的水裡嗎?」

  饒是蘇毅也冷得發抖了,他們趕緊回到房間裡洗了個熱水澡,一天的高度緊張和各種疑問讓他們精疲力竭,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

  關於毒品的價格和運輸路線方面的談判久持不下,為了緩和氣氛和表示誠意,卡斯蒂略請岳霄和蘇毅參觀他的製毒工廠。

  幾天來,談判的時候用盡心機地拖延,正是為了這一刻,岳霄和蘇毅的工作終於有了大的突破。他們和卡斯蒂略一起戴上口罩走進了那幢暗中偷窺了幾次的車間。

  車間並不大,設備也是半新不舊,在裡面工作的都是穿著迷彩軍裝的人,有兩個操作化驗設備的竟然是年輕漂亮的金髮女郎。

  車間分為兩個部分,一邊是用古柯葉提煉古柯鹼,另一邊就是岳霄蘇毅此行重點的部分了,一種全新的、工藝非常簡單但效果奇佳的新型冰毒「醉情人一號」。

  牆角處堆著的麻袋裡,是各種原材料品和半成品,分門別類地放好,而成品則放在精緻得多的透明塑膠袋裡。潔白的粉末看起來純白無瑕,奢侈地堆成一個小山,恐怕世界上任何一個毒販或者癮君子看了這一幕都會激動得喘不過氣來。

  整個車間忙碌而有序,林嘉華穿著沒有一點污漬的嶄新白衣,指導著各項工作的進行。

  卡斯蒂略走到他身邊的時候,他的臉微微紅了一下,並不明顯,如果岳霄和蘇毅沒有看到那晚煽情一幕的話,甚至不會注意到他這個微小的表情變化。

  以林嘉華在化工方面的造詣,他絕對會源源不斷地製造出各種新型毒品的,這個有著博士學位的大學講師,為什麼會待在毒梟的巢穴為虎作倀,而且心甘情願地被毒販侮辱呢?

  蘇毅觀察著林嘉華,而岳霄則暗暗地注意「醉情人一號」每一步的加工工藝。

  這時候,岡薩雷斯突然來到門口,拿著電話朝卡斯蒂略喊道:「將軍!A先生的電話!」

  這個代號為A的先生已經打過幾次電話了,卡斯蒂略顯然對他十分重視,對岳霄和蘇毅說聲抱歉,走到門外接電話去了。

  林嘉華又戴上第二層口罩,套上一雙特製的耐酸手套,拿著溫度計和PH值測量器走到巨大的反應瓶前,認真的態度好像是在國家實驗室工作的科學家,其實從事的是罪惡無比的勾當。

  這是冰毒合成最重要的一步,反應瓶裡面的液體正在汩汩沸騰,微黃渾濁的顏色看起來充滿罪惡。

  林嘉華仔細地測量了液體的溫度和酸鹼度,滿意地點了點頭,把手中的工具交給了旁邊的小伙子。

  岳霄見機問道:「林先生,『醉情人一號』是用完全不同以往的方法煉製出來的,老資格的癮君子們能適應這個口味嗎?」

  林嘉華隔著口罩哼了一聲,似乎不怎麼想回答,但還是勉強答道:「口味只有更好。」

  岳霄拿起一袋還沒有封口的「醉情人一號」,用指甲彈了一點放入口中,仔細地品著味道。

  看岳霄老練的樣子,蘇毅暗笑,他也懷著刺探的目的問道:「林先生,跟傳統相比,這種冰的成癮和戒斷方面有什麼特點嗎?」

  林嘉華身高只有一米七五左右的樣子,比蘇毅矮了不止十公分,他抬頭望著蘇毅的眼睛,解下口罩清晰地說道:「它叫『醉情人』,當一個人為愛情迷醉的時候,他只要一次就會成癮,一輩子也無法戒斷了。」

  「林先生好像答非所問了,」蘇毅心中吃了一驚,「我問的是藥物。」

  「這就是我心中所想。」林嘉華戴著銀邊眼鏡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卻讓人莫名驚心,「身體上的毒癮不難戒除,但心癮是永遠戒不掉的。」

  「這麼說來,」蘇毅沉吟著說,「你煉製的毒品可是控制幾十萬上百萬人的心哪,林先生真不簡單。」

  蘇毅盯著林嘉華,但是藏在鏡片後的眼睛沒有任何波瀾。

  「不是我的藥控制了他們,是他們的懦弱和悲傷控制了他們自己,」林嘉華的觀點和卡斯蒂略如出一轍,「沒有藥物,他們一樣會在別的地方放縱腐爛。」

  蘇毅本來想,林嘉華既然是卡斯蒂略綁架而來,就算是所謂的「受虐狂」,那總有不甘心的成分,如果可以,他是想策反這個人的,但幾句話下來,蘇毅明白這是不可能的了。

  岳霄在旁邊呵呵笑道:「你們在探討哲學嗎?這麼嚴肅深奧,林先生,我一直好奇綠色葉子裡是怎麼提取出白色粉末的,能讓我們去那邊參觀一下嗎?」

  林嘉華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自顧自忙了起來。

  岳霄和蘇毅走到了工廠的那一邊,岳霄對著蘇毅調皮地笑了笑,意思是:「怎麼樣?死心了吧?」

  蘇毅無奈地聳聳肩膀,在這樣閉塞的環境裡,被卡斯蒂略這種頭腦清晰又性格強勢的人洗腦也很正常。

  人總是認為自己能足夠理智,其實,你的觀點無時不刻不是在被環境所制約和改變。

  想想真是可怕,在美國大學做講師時候的林嘉華,絕對不會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毒梟最鋒利的爪牙吧?

  在各種儀器前轉了一圈,岳霄和蘇毅又轉回了冰毒產區。他們正站在牆角看原材料的麻袋上的英文的時候,只聽見林嘉華用英語小聲問道:「三百公斤古柯鹼和兩百公斤『醉情人』?第一次要貨就是這麼大的量,這個A先生到底是什麼人?他可靠嗎?」

  「將軍有自己的判斷,」岡薩雷斯的聲音響了起來,「存貨不夠就加緊生產,夠的話馬上裝車。」

  他們和林嘉華、岡薩雷斯中間隔著一台高大的、吐著煙霧的蒸餾器,所以沒有被發現。能聽到這樣的情報對臥底來說實屬難得,可蘇毅和岳霄卻嚇得滿頭大汗。

  他們的任務與具體的毒品運輸無關,知道了這種情報不但無處可報,反而給自己增添不必要的麻煩,兩人想離開,卻因為怕發出聲音而不敢動彈。

  「存貨倒是夠,只不過還有好幾批都催得很急,」林嘉華問道,「還按照老方法裝車嗎?」

  岡薩雷斯道:「不,A先生特別要求,東西放在一個小型的密封的容器里,然後再放進油罐車的大罐里,最後,把油罐車裝滿油,到了聖馬爾塔港口再搬到潛艇里,途經牙買加運往邁阿密。」

  林嘉華離開去清點貨物,這時候,操作蒸餾器的小伙子回來了,他大聲喊道:「你們站在這裡幹什麼!這種蒸汽是有毒的!」

  岳霄和蘇毅無奈地面面相覷,轉眼間,滿臉陰霾的岡薩雷斯就站到了他們面前,狐疑地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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