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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他用左手拇指和食指模擬做了一個開槍的動作。

  竹竿狐疑地看著岳霄,像是在考慮,最終他選擇了謹慎,轉身離開,決定不淌渾水。

  岳霄連忙拉住他,拿出一疊綠色的美元,塞進他手裡。重金之下,必有勇夫,竹竿咬咬牙,帶著岳霄和蘇毅來到了一家軍品店。

  這家店位於賽馬場附近的一條小巷子裡,門面不大,生意冷清,不知就裡的人肯定會奇怪它為什麼竟然一直沒有倒閉。

  架子上堆著各種軍品模型和戶外用品,不過顯然很久沒人動過,上面落了薄薄的一層灰塵,一個胖子坐在櫃檯後面打瞌睡。

  在竹竿的引薦下,胖子店主領他們進了內室,打開大大的步入式壁櫥,裡面沒有一件衣服,赫然是一排排的各種武器,多數是美制,小至德林格袖珍手槍,大到肩扛式火箭筒,琳琅滿目,應有盡有,不過有一半左右是中古貨。

  岳霄一口氣買了四枝槍,兩支美制M1911手槍,兩把M16突擊步槍,以及彈夾若干。

  蘇毅看著那兩支Ml6皺起了眉頭,他是員警,不是軍人,從來沒有用過步槍,況且M16在實戰中有名的故障率高,容易卡殼,曾經廣受詬病。

  「你買這些幹什麼?」蘇毅問道,手槍也罷了,這麼大的步槍,隨身帶著根本就是給自己找麻煩。

  岳霄笑笑沒有說話,付了錢,又跑到外面,像個小男孩一樣饒有興趣地看那些軍品模型,一件一件拿起來仔細端詳。最後買了一把黑色的正品西班牙奧托叢林王一號軍刀,不少壓縮餅乾和單兵自熱食品,甚至還買了兩張吊床。

  「你要去野營打獵嗎?」蘇毅表情古怪地問道。

  ◇

  這是一條破舊的小漁船,船身上的白色油漆已經褪落得斑斑駁駁,船尾的發動機雜音很大。掌舵的小伙子馬汀精神地哼著節奏歡快的調子,船頭船尾都站著荷槍實彈的毒販。

  蘇毅緊張地站在岳霄後面,岳霄扶著船舷悠閒看著下面深綠色的渾濁河水。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這麼輕鬆自然,蘇毅感覺到了自己經驗的欠缺。

  現在還沒有到達卡斯蒂略的營地,兩人只有蘇毅佩戴著一把M1911,如果出現意外,手槍的這點火力,根本不可能自保。

  一天前,兩人剛來到聖何塞的時候,岳霄就來到郊外偏僻處,把兩支步槍一支手槍,以及那一大堆戶外用品藏到了山坡處的小山洞裡。然後才給卡斯蒂略方面打了電話。

  當然,如果他們能夠不露破綻地全身而退的話,這些東西就派不上什麼用場了,但是,一旦有任何意外,想要在叢林中生存下去,就只能靠這些了。

  聖何塞地處哥倫比亞的最東部,位於哥倫比亞、委內瑞拉和巴西三國交界處。這裡已經進入亞馬遜流域的邊緣,河網密布,植被繁茂。一月份是這裡的旱季,河裡的水沒有達到最高水位,小河的兩邊都露出了一部分河床。

  蘇毅和岳霄來之前曾經研究過這一帶的地圖,但還是無法判斷下面這條河流的名字。亞馬遜河是世界第二長河,僅次於尼羅河,但要論流域面積和水流量的話,它是當之無愧的世界第一。這條河可能是亞馬遜某條支流的支流的支流。

  行駛的時間並不長,很快到了一處河流交匯處,馬汀把船駛進了另外一條水域,沿著這條河又行駛了不到半個小時,船停了下來。

  「香港的朋友們,目的地到了!」馬汀笑道,潔白的牙齒在日光下閃閃發光。

  由於船體有點大,要上岸的話一定要下水,兩個拉丁人跳下水,高舉著步槍淌到了岸上。

  馬汀笑著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蘇毅先跳下了水,仰頭看著岳霄。

  「你確定這裡沒有食人魚嗎?」岳霄笑著問道,「我可不想變成一副骨架!」

  「哈哈,食人魚一般都在水面比較寬闊的地方棲息,這裡水面這麼窄,不會有的。況且您是我們重要的客人,我們怎麼也不會讓您冒險。」馬汀是個嘴很甜的小子。

  一行人上了岸,馬汀和岳霄蘇毅並排,而另外四個人有意無意地站成了兩前兩後的包夾隊形。

  這裡只是雨林的邊緣地帶,植物並沒有多到行路都困難的地步。一行人往東走著,穿過了兩個小山包,突然又折向南方,眼前的景色頓時一變。

  這是一處開闊地,原來的野生植物被砍伐掉了,全部種植上古柯,高高低低的葉浪隨風起伏,到處是青翠欲滴的顏色。古柯的植株稍微有一點類似茶樹,但是給人的感覺要妖異得多,翠綠的葉子面結著一串串鮮紅似血的古柯漿果。

  蘇毅和岳霄都被驚呆了,手搭涼棚四下望著。他們以前看到過古柯,但都只是照片或者單株的樣本,親眼見到了才知道,這是如此漂亮的植物,翠綠和鮮紅的強烈對比幾乎使人眩暈。

  但讓人顫抖的,其實並不是它們漂亮的外表,跟罌粟一樣,這些毒品源植物能生產出海洛因或者古柯鹼,為了這些,多少人鋌而走險,多少人妻離子散,每一株古柯和罌粟背後都有一個悲慘的故事,一旦看到它們,人們都會不由自主地發抖和感嘆。

  但植物只是植物,開花結果只是它們萬千年來的本能,它們的美麗,它們的妖異,都是人類主觀的感官,而它們的罪惡,其實是人類自身的罪惡而已。

  看到蘇毅和岳霄震驚的表情,馬汀得意地笑了:「這片古柯長勢非常好,那些癮君子們有福了。」

  「是的,」岳霄回過神來說道,「卡斯蒂略先生也會大賺一筆了。」

  「呵呵,是的,不過我們現在有了林先生,即使古柯絕收也不用怕了。」

  蘇毅和岳霄心裡都是一震,「林先生」無疑就是煉製冰毒的林嘉華了。然而馬汀並沒有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蘇毅和岳霄也克制著沒有發問,畢竟他們不宜表現出探尋機密的可疑樣子。

  「對不起,就要見到卡斯蒂略先生了,請兩位交出你們的武器。」馬汀禮貌地說,「我們會妥善為兩位保存。」

  岳霄和蘇毅互相看了一眼,這種情況也在預料之內,蘇毅交出了自己的配槍。

  卡斯蒂略的營地建在牛山坡的平坦處,一套大功率的柴油發電機組能提供充足的電力以外,甚至還建立了簡單的供水排水系統,營地的四周布滿鐵刺橫生的電網。

  山坡下面,一隊人馬正在迎接岳霄和蘇毅。為首的人穿著黃綠色的軍裝,大概四十多歲的樣子,帶著墨鏡,臉型瘦長,鬍子雖然颳得很乾淨,但下巴處一片青色。

  周身散發的強烈氣場說明,他就是卡斯蒂略本人。

  「非常歡迎!蕭先生還有李先生,」卡斯蒂略迎上來說道,「兩位遠道從香港來到我這個窮鄉僻壤,一定很勞累,請跟我來吧。」

  卡斯蒂略在南美也算是個成名的人了,半是軍閥半是毒販,領著幾百人的隊伍在雨林里縱橫半生,這幾句話雖然說得客氣,但氣勢還是很壓人的。

  岳霄禮貌地笑了笑,不卑不亢地說:「卡斯蒂略先生太客氣了,您這裡雖然偏遠,可到處是財富啊,這片古柯收穫了,所得的財富絕對是天文數字。」

  「是,這裡貨很豐富,但是運不出去,也就一錢不值了。」

  「這就是我們來這裡的原因了!」岳霄用誇張的語調說。

  「哈哈,好的,怪不得年紀輕輕卻坐上高位。」卡斯蒂略笑著把岳霄和蘇毅請上旁邊一輛土黃色的敞篷吉普。

  路是土路,吉普車一開動,揚起一陣黃色的塵土,朝山上駛去。

  岳霄和卡斯蒂略站在車廂的最前端,扶著欄杆,蘇毅站在岳霄側後方,而卡斯蒂略身後除了馬汀,還有一位叫做岡薩雷斯的中年人,他是卡斯蒂略的軍師,這裡的二號人物。

  山坡上也種植著古柯,一群村民正在採摘古柯葉子,很多是老人孩子還有女性。因為這裡軍閥割據、戰亂頻發,又由於大量生產銷往美國的古柯鹼而受到美國的忌恨,經常派飛機來這一帶。

  美國的飛機並不往這裡打槍,也不扔炸彈,他們派機群來這裡噴灑除糙劑,大量的化學藥物影響下,土壤情況惡化,不但生長不了古柯,連糧食和蔬菜也無法生長了。青壯勞力紛紛離開,到波哥大、麥德林這樣的大城市謀生。

  留下來的老弱病殘還是要生存,只好換一個地方,或者等三個月之後除糙劑失效,接著,更大面積地種植古柯。因為這裡只有種這個才值點錢,而且省心省力。

  越是貧窮越種,越種越是貧窮,這是金三角、金新月和銀三角三個地區共同存在的、無法扭轉的怪圈。

  蘇毅在心裡偷偷嘆了口氣。

  吉普所到之處,正在勞作的老人和孩子都朝卡斯蒂略歡呼,聽得出來,這種歡呼是發自內心的,因為卡斯蒂略收購他們全部的古柯葉子,是他們的衣食父母。

  而且,卡斯蒂略有槍,很多條槍,在這個閉塞的小角落裡,卡斯蒂略就是強大的、無所不能的上帝,他們都是他的臣民。

  其實,很多時候,人類比自己想像的要更加崇拜武力和強權。

  卡斯蒂略向著這些人揮了揮右手作答,轉過身對岳霄說:「這些人生活得很好,如果不是美國佬總是搗亂,他們能更好。」

  岳霄點點頭。

  「其實毒品得來的財富並不是我的最終目的,」卡斯蒂略突然深沉下來,「我們相信,世界的秩序是不公平的,我們要革命,要用武力去打破,建立一個新的平衡,一個公平、自由的新世界。」

  卡斯蒂略突然說起這樣的話題,岳霄和蘇毅都愣了愣。

  「全世界都在罵毒品、毒販,好像我們就是所有的罪惡的源泉。」卡斯蒂略接著說道,「其實毒品是個好東西,因為那些吸毒的人,他們的內心都已經腐爛了,他們經不起毒品的誘惑,從某種方面講,毒品是他們的救贖,是他們活下去的理由。」

  「我要用毒品去救贖那些痛苦和空虛的人,用販毒得來的金錢去救贖那些堅強的人,建立新的世界。即使我不販毒,也會有其他的人來做,因為這個世界上,總會有那些傷心欲絕、不知道為什麼要活下去的人渣。」

  車上的人都沉默著,卡斯蒂略的這段話像演講一樣,蠱惑人心。

  「並不是人渣才吸毒,」一個聲音突然說道,「是毒品讓他們改變。」

  說話的是蘇毅,車上所有的人都看向他,他的話是對卡斯蒂略先生赤裸裸的質疑。馬汀和岡薩雷斯的臉色都陰沉下來。

  岳霄喝道:「卓然,住嘴,給卡斯蒂略先生道歉!」

  「哦,沒關係沒關係,年輕人直言快語才像年輕人嘛!」卡斯蒂略並沒有生氣。

  不知為什麼,蘇毅相當激動難以自制:「您把成噸成噸的古柯鹼販賣到世界各地,那些一時胡塗或者受騙而吸毒,卻再也戒不了的人,不就太痛苦了嗎?這不跟您的理想背道而馳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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