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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臥底初體驗就是轉機轉得暈頭轉向。

  「累了吧?」岳霄坐在他旁邊,要了兩杯果汁,「做好心理準備,到了哥倫比亞之後會更累,是那種時刻精神高度戒備的疲倦。」

  蘇毅坐下來,喝著果汁看著不遠處的熱帶樹林,一個肥胖的墨西哥男人正在吹笛子,他腳下是一排大大小小的鼓。

  「這趟確實趕得太急了,我們在邁阿密休整兩天,後天再出發。」岳霄疲憊地笑了笑,「其實我也累慘了,這個狀態過去只怕馬上會露出馬腳。」

  兩個人默默地喝著果汁,聽著歡快的蓋那笛聲。

  旁邊的桌子上坐著一對富態的白人夫婦,他們的小女兒帶著圍嘴坐在糙坪上咯咯地笑著。

  這是一個安寧祥和的異國黃昏。

  這時候,一個戴著白色棒球帽深棕色墨鏡的男人從小樹林方向走了過來,雖然他的帽檐和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但是看他的身材和做派,當是亞裔無疑。

  在國外看到自己的同胞總是格外注意,蘇毅很自然地盯著看他走近。

  那個人在岳霄背後的方向,注意到蘇毅的目光,岳霄不禁也拿著杯子回頭看過去。

  那個男人正把手慢慢伸進右邊的衣兜。

  岳霄轉過頭的瞬間,就已經蒼白了臉色。

  猝不及防地,那個男人掏出了一把烏黑錚亮的手槍,對準了正含著吸管的岳霄。

  「陳笑天!我要殺了你!」男人面目猙獰地吼道,托著手槍的雙手激動地不住抖動。

  戴著墨鏡的男人嘴裡大聲吼叫著,神情激動,把著扳機的手指卻遲遲按不下去,只是死死盯住岳霄的臉,臉上的表情是悲憤、絕望、怨恨,還有深深的悲傷。

  周圍的人看到這一幕,連忙驚叫著逃開了,只有地上的女孩不懂事地朝這邊爬過來。

  「哦,天啊,蘇茜!」孩子的父母無助地喊著。

  拿槍的男人只是用槍指著岳霄,卻仿佛不知怎麼辦才好,臉上的神色越來越迷惑。

  女孩的母親終於衝過來,一把抱起了地上的女孩跑開了,男人的注意力不自覺轉移到這對母女身上。

  趁此時機,蘇毅抓起桌子上一個沉重的玻璃花瓶,對岳霄喊道:「臥倒!」

  說話間,花瓶已經朝男人的額頭飛去。

  蘇毅的攻擊很巧妙,額頭和眼睛是人體的重要部位,人的本能反應就是優先保護這些部位。

  果然,那個男人反射性地撤回雙手,用手臂攔住了飛來的花瓶,花瓶在猛烈的撞擊中碎了一地,裡面的水灑了男人一身。

  男人還沒來得及收回手臂,蘇毅已經欺身撲到他面前,鐵鉗一樣的右手別住了槍管,左手握拳,重重地擊中了那人的太陽穴。

  爭奪中,槍響了,子彈朝斜上方飛去,蘇毅和男人還在角力,周圍遠遠圍觀的人大聲呼叫,飯店的安保人員趕到了,卻也不敢隨便攪進這場混戰。

  蘇毅用雙手使勁拉著男人的手,膝蓋連連猛擊那人的下腹,巨大的疼痛中,男人終於被蘇毅奪走了槍枝,慢慢躺倒在地上蜷縮著身子。

  岳霄還是坐在原來的位置上沒有動,臉上的表情冷冷的,看到蘇毅制服了敵人,這才站起來說道:「快走,員警很快就來了。」

  是的,現在他們的身份是假的,如果捲入這種事情麻煩重重,蘇毅隨手把槍塞進衣兜里,和岳霄一起往小樹林的方向跑去。

  地上的男人也已經咬著牙站了起來,緊跟著他們跑進了樹林。

  本來就已經是傍晚,樹林裡的光線更加微弱,蘇毅和岳霄在昏暗中飛快地跑著。

  「笑天!你等一下!」那個男人緊追不捨,一次次地喊著。

  岳霄終於停下腳步,冷冷地看著追來的狼狽男人。

  「劉希文先生,你應該知道,那不是我的真名字。」

  男人愣了愣,臉上的神情變了數變,摘下墨鏡,低頭說道:「這我知道,不過在我眼裡,你永遠是笑天。」

  岳霄搖搖頭說:「別騙自己了,你父親被逮捕,兩個哥哥被擊斃,國際刑警在全球範圍內發了對你的紅色通緝令,龍虎威已經支離破碎。」

  隨著岳霄的話,劉希文臉上怒色越來越盛,使勁抓著手上的墨鏡,高瘦的身子不住搖晃著。

  蘇毅默默站在一邊,手在衣兜里握著手槍,通過兩人之間的對話,他大概知道了這個男人是誰了。

  龍虎威是最近這些年來香港勢頭最勁的幫會組織,劉家老爺子和他的三個兒子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三弟劉希文不同於一般的黑道,據說他有雙學士學位,和父兄一起把幫會打理得風生水起。

  不久前卻發生了意外,龍虎威和金三角的程家有大宗海洛因交易,劉希文的兩個哥哥去泰國達叻港接貨,而接頭的地點、時間早已被幫會中的內線透漏給了警方。

  泰國軍警和國際刑警連手出動,當場擊斃了劉家兩兄弟,被捕的嘍囉們為了自保,都爭著交代,最後連劉老爺子都牽扯了進去,只有劉希文人在歐洲,聯繫一宗紅酒走私生意,幸而逃脫。

  這個內線,當然就是化名為陳笑天的岳霄。

  劉希文肯定是恨不得把岳霄碎屍萬段,但是看情形兩人之間的關係似乎又不那麼簡單。蘇毅高度戒備地看著劉希文,口袋裡握著槍的手微微出汗。

  劉希文慢慢調整了情緒,恢復了平靜:「笑天,我這些天恨死你了,腦子裡整日整夜想的就是怎麼殺了你給哥哥報仇,可剛才明明有機會,我卻扣不下扳機,我對不起死去的哥哥們。」

  岳霄站在劉希文三米開外,靜靜地聽著。

  「我勸過他們不要沾毒,這種事情是要斷子絕孫的,這不,這可真讓我說中了,哥哥們死了,我又是個…,」

  「別說了,希文,從道義上講,我問心無愧,但對你,我於心不忍。」岳霄慢慢地說道,語氣非常誠懇,不似他平時對蘇毅說話的戲謔不恭,「你已經被通緝,不要再冒險了。你家的資產雖然被沒收,但你個人的財產也足夠你在任何一個地方富裕地過一輩子,找個安靜的地方,找個可靠的人……,」

  「別說了!」劉希文又狂亂起來,「我誰也不找!我殺不了你,好!我認命,你跟我走,我們忘了一切!」

  說著劉希文往前走去,好像要抓住岳霄的樣子。

  「不准動!停下來!」蘇毅舉起槍對著劉希文。

  劉希文頓在原地,看著年輕又高大的蘇毅,臉上肌肉扭曲著說:「這是你的新男人嗎?這麼年輕,力氣又大,在床上很能滿足你吧?!」

  跟蘇毅奪槍時,他已經充分意識到了體能上的差距,幾乎已經一無所有的劉希文失去了理智,完全沉浸在臆想的妒火中。

  「什麼?!」蘇毅驚訝得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這這這,難道是耳朵出了什麼毛病了嗎?

  岳霄大怒,喝道:「閉嘴!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哦,看來你還沒有勾搭上手。」劉希文轉向蘇毅,「他在床上可是個尤物,又饑渴又yín盪,不過他勾引你的時候,你要警惕,因為你永遠看不清他的心,他卻能幾下子就偷走你的心。」

  劉希文像在敘述別人的故事,臉上幾乎沒有任何表情。

  蘇毅目瞪口呆,這件事情已經向他完全不能理解的方向發展下去了。

  男人和男人,劉希文和岳霄,上床,天啊,這不就是同性戀了嗎?性向「正常」的蘇毅從來沒有見過這種人,他以為,這是和他生活相距甚遠的虛幻世界。

  遠遠地,警車的聲音傳來,岳霄淡淡地對蘇毅說:「我們走。他要是再跟著我們,就把他打昏扔進溝里。」

  劉希文低下頭,對著地上的落葉自言自語地嘟囔著什麼,再抬起頭的時候,那兩人已經相攜離去,他無奈抬起沉重的雙腿,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蘇毅和岳霄坐著計程車,來到邁阿密市區,一路上,誰都沒有開口。

  蘇毅看不出岳霄在想些什麼,也不好開口便問:「你竟然是個同性戀?」

  至於岳霄和劉希文的關係,那涉及到工作上的機密,更是不能打探。

  車子停在河苑酒店門前,站在服務台前,蘇毅多少有點彆扭猶豫,岳霄諷刺地笑了,對前台說:「開兩間房。」

  又來了,這個人總是這麼敏感地抓住機會嘲笑自己,蘇毅悶聲說:「開一間就好,兩個大男人開兩間不是浪費嗎?」

  邁阿密是旅遊城市,酒店比較昂貴,他們雖然帶著不少錢,可那是經費,到了哥倫比亞,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沒有錢,無疑會讓自己處在更危險的境地。

  蘇毅洗完澡,岳霄躺在左邊的單人床上,又在抽菸,一手支在床上看電視,一手伸出去構著垃圾簍彈菸灰。

  「你抽菸太多了。」蘇毅忍不住說,「在床上尤其危險,小心失火。」

  岳霄吞雲吐霧地說:「我不像你,我滿身是毛病,都喜歡跟男人上床了,這點小毛病算個屁。」

  蘇毅沒想到岳霄用這麼粗俗的方式說出自己的性向,愣愣地不知道該怎麼接口,好半天才說道:「小毛病沒關係,大方向正確就好。」

  岳霄呵呵一笑:「對,大方向正確就好。睡覺!」說著,他把菸頭熄滅在菸灰缸里,裹住薄毯躺下了。

  他們預計在這家酒店住兩晚,時差加旅途勞頓,第二天兩人齊齊睡到了日上三竿,連早飯時間都錯過了。他們洗漱了一下,直接下樓吃午飯。

  邁阿密的陽光燦爛得幾乎要把人融化,海上吹來暖熱鹹濕的風,蘇毅和岳霄漫步在這個建立在沼澤和海洋上的濕潤城市,懶洋洋的,幾乎忘記了吃飯。

  最後選擇了一家墨西哥風味的飯店,墨西哥的菜式口味非常重,放了許多辣椒和香辛料,岳霄和蘇毅用嘴巴深切地體會了一次拉丁式的熱情。據說世界最辣的辣椒產於墨西哥,此言看來不虛。

  「去天體浴場怎麼樣?」岳霄笑著提議,「綠水白沙,還有很多裸體的美女和帥哥,你看美女,我看帥哥。」

  想到昨天在索菲亞酒店的意外,蘇毅說:「算了,我們就在酒店附近轉轉好了,不要節外生枝。」

  邁阿密的治安很差,街頭槍擊事件層出不窮,被打傷或者被迫打傷別人都不稀奇。

  這時正好走到一家雜貨店,蘇毅一眼看到雜誌架上放著幾份中文報紙,他湊過去準備買來回酒店看,這些天來說英文說得他心裡毛躁不堪,看到方塊字覺得格外親切。

  正仔細選著報紙,兩個皮膚黝黑、衣著邋遢的年輕人湊了過來,都是十幾歲的樣子,也擠在雜誌架前。

  蘇毅以為是這兩天見慣的拉美乞丐,就搖搖頭說聲抱歉,這裡乞丐可真是泛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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