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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就在前方,李墨白伸出顫抖的手臂,快了,快了,還有一步,馬上就可以抓到男人的衣袖……

  身側突然有一道強光向他照了過來,瞬間晃了李墨白的雙眼,他眯起眼睛,用手背遮擋那道光,隨後就聽見汽車尖銳的鳴笛聲。

  一股力量將李墨白猛地拽向一邊,莫風緊緊地抓著李墨白的雙肩。有那麼一秒鐘,大雨中的兩人似石像般立在馬路邊。莫風長呼了一口氣,臉上是前所未有的緊張。李墨白還未清醒,用力扭著肩膀試圖甩開他,依舊想向那個男人離去的方向奔跑。

  莫風拉住李墨白,雙手捧起他的臉。待看清他滿臉的淚痕時,莫風的神情極是複雜:“墨白,你瘋了嗎?你到底在幹什麼?”

  “那個人……,”李墨白茫然地看向男人遠去到無法看清的背影,低聲嗚咽:“那個人……是我的爸爸……”

  第44章

  莫風把李墨白帶回了自己的公寓。

  這個城市最高層的單身公寓是他一個人的桃源,安全、寧靜、與世隔絕。他從來沒有帶外人來過,甚至連公寓內的衛生也是自己親力親為,而不請傭人打掃。在莫風看來,外人的闖入就如同白紙上的墨點,會污濁了他的這片淨土。

  不過,偶爾的例外也是必須的。這個世界上,沒有犧牲哪能得來回報?犧牲愈大,得到的報償就越值得。

  所以莫風咬咬牙,把濕漉漉的李墨白提溜回了自己家。

  李墨白還處在一片混沌茫然之中,方才激動的情緒已經慢慢地平息下來,一路上沉默無語,垂著腦袋,兩個眼珠子聚在一起瞅著自己的鼻尖發呆。

  李墨白和莫風剛才在大雨中站了好一會,這會子身上都濕透了。莫風領李墨白進了家門,回頭看見他衣服上的水滴墜落在公寓光潔不染一塵的玄關地板上,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不過立刻就將自己的不悅掩蓋住。

  他沖李墨白笑道:“墨白,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家的地址具體是哪裡,剛才在車上問你你又不說。所以只好把你先帶到我這了。”

  李墨白沒啃聲。

  莫風只好繼續笑:“你看你淋成這樣,要不要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不然一定會感冒。”

  李墨白搖搖頭,還是低著腦袋,整個人蔫蔫的,兩眼沒有什麼神采,像個失了靈魂的娃娃。

  這樣的李墨白很反常,毫無平日彆扭謹慎的小性子,莫風撇撇嘴,也不勉強他,丟了一快大浴巾在他的腦袋上:“那你一定要擦乾淨,去暖氣片旁邊坐一會把身上烘乾。我去換身衣服。”

  說完,他就轉身進了浴室。仿佛一刻也無法再忍耐下去似的,扯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扔在地上,然後將淋浴的水溫調至最高。

  李墨白乖乖地將浴巾披在身上,走進公寓的客廳。

  莫風的家雖然豪華,內里的裝飾卻走的是簡約的風格,家具非常少,整個客廳里除了那個裝巨蜥的大玻璃櫃外,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室內的色彩以黑色為主,空蕩的屋子,冰冷的色調,醜陋的兩棲寵物,讓身在其中的人無端地覺得冷,仿佛這間屋子裡根本沒有人的氣息。

  李墨白站在那個玻璃櫃旁,彎腰盯著柜子里的巨蜥。

  巨蜥今天沒有睡覺,很活躍地在濕泥中慢慢地攀爬,蛇信一般的分叉舌頭不停地向外勾起又卷回去。李墨白湊得近才看清,原來莫風在玻璃櫃裡丟了好些褐色的蝗蟲。這些直翅目昆蟲隱藏在泥土表面,並不容易辨認,卻逃不出巨蜥淺黃色玻璃珠一樣的眼睛。

  如同青蛙吃蒼蠅一般,巨蜥伸出靈巧的舌,將那些紛飛逃竄的蝗蟲捲入嘴中。它的食量不小,這些塞牙縫都不夠的東西不過是莫風賞給它的零嘴。

  “它叫奈特,印尼裔,今年十歲了。”

  李墨白回過頭,莫風穿著浴衣赤足站在他的身後,用毛巾擦著頭髮。

  李墨白點點頭,想了想贊了一句:“很少見的寵物。”

  莫風笑笑,轉身去廚房沖了杯熱巧克力,端過來遞到李墨白的手中,拉他在靠近暖氣片的觀景窗邊坐下:“喝吧,暖暖身子,”抬手替李墨白攏攏肩上的浴巾,莫風接著問道:“墨白,你今天……究竟是怎麼回事?”

  李墨白抿了一口熱巧克力,很甜很熱乎,混著奶香,一口喝下去,熱熱的液體順著食道流入胃部,身體登時升騰起淡淡的暖流。

  他開始回想剛才在書店門口遇見的那個男人。

  李墨白有過父母,他們在他十歲的時候出了車禍雙雙去世。他被送去了孤兒院,然後被惡魔收養。這些都是記錄在他的檔案里的事實。

  但這並不是完全的事實。

  李墨白死去的雙親,並不是他真正的父母,或者說他曾經被領養過兩次。他不記得自己的親生父母在哪,又為何會遺棄他。

  在李墨白的腦海中,他的人生最初的幾年是空白,唯一能想起來的,便是在他的生命中,曾經駐足過一個男人。

  從小到大,關於這個男人的零星片段總是在李墨白的腦海中浮現:男人彎下腰,將他放在背上,繞著屋子玩騎馬的遊戲,他開心地大笑,無意識間揪緊男人的衣領,男人被勒得滿臉通紅,喘著粗氣,無奈地刮著他的鼻尖:“淘氣!”;男人帶他去海邊,他們在沙灘上比賽撿貝殼,男人輸了自願接受懲罰。於是他用一個小塑料桶裝滿沙子,不厭其煩地一桶一桶倒在男人的身上,直到將男人完全掩埋只露個腦袋出來。他還不過癮,在男人身上的沙堆上跳來跳去將沙子踩嚴實。男人又是一臉無奈地笑:“淘氣!”;男人將玩泥巴弄得滿身髒兮兮的他揪回家,扒光了丟在澡盆里,挽起袖口,拿著一柄柔軟的毛刷賣力地替他清洗,偶爾玩笑般地咯吱他的腰腹,逗得他‘咯咯’直笑。他笑得肚子疼,索性用手臂捧起洗澡水不停地潑向男人。浴室的地面被他弄得到處都是水,男人躲閃不及,亦是弄得全身透濕,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男人無奈地笑:“小祖宗,真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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