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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墨白滿臉的怨憤落在男人的眼裡,他看得很滿足。
今天小老鼠受了驚,挺可憐的,是時候該給炸毛的老鼠順順毛了。
身側的男人竟然也上了床,和李墨白並排躺著,他的發梢拂過李墨白的臉,混雜著淡淡菸草味的玫瑰香,很癢。
李墨白驚恐地又想向旁邊挪,被男人揪住。
李墨白僵硬地躺著,男人敲完字,將手機舉高,放在兩人中間。
空曠的屋子裡,機械音似魔聲一樣慢慢吐出:
“李墨白,男,現年二十六周歲。父母雙亡,八歲時被叔父領養,因不堪叔父侵犯將其殺害。後被強制管教,因其犯罪時尚未成年,有關部門依法將其犯罪記錄封存,該記錄自其成年之時自動取消。”
聲音結束,房間內一片靜默。
李墨白在顫抖,這種被活生生地揭開傷疤的感覺真的不好受,他攥緊了拳。
男人卻不放過他,繼續問:“小白,這說的是你嗎?”
李墨白艱難地笑:“好像是呢……”
有的時候,強顏歡笑是扞衛尊嚴的最後武器。
冰冷的手指順著他的臉慢慢地向下移,一點一寸,不放過一絲一毫。
隨著手指的動作,那個機械音在問:
“他碰過你哪裡?這裡?……這裡?……還是……這裡?”
曾經掩埋在心底最深處的黑暗記憶,排山倒海地向李墨白壓來,他顫抖著,躲避著。
不想去想,不能去想。
終於再也阻擋不住眼角的濕潤,李墨白的聲音接近了哀求:“不要……”
手指停止了動作,一雙大手將他的頭挽過去,男人將額頭貼在李墨白的額頭上。
李墨白聽見那個低沉的聲音:
“不要怕,小白,都過去了。”
第23章
男人的額頭和他的手指一樣冷,卻像冬日的冰棱,平息了李墨白腦海中的無限屈辱和恐懼;男人的臉貼得極近,他的鼻息噴在李墨白的臉上,溫熱而曖昧;男人髮絲間的玫瑰味濃郁香醇,混雜著那淡淡的菸草氣息,仿若是能迷亂人心的幻香;男人的手指插在李墨白的發間,拇指的指腹輕蹭著他的發梢,就好像情人間親昵的觸碰;……
李墨白身體僵硬,頭很暈,過去的一點一滴因為這個神秘的男人的撩撥而浮出水面,像一顆顆充滿罪惡的黑色彈藥,狠狠地射進他的心室。他的心被無形的子彈穿透,鮮血淋淋,胸口似裂開一個大洞,再也無法合上。
李墨白覺得冷,周身似墜入冰窖般的寒徹刺骨。他想自己應該推開那個男人,卻毫無氣力,甚至有一點點貪戀那個男人身上的溫暖。
男人將李墨白攬進懷中,他垂下頭,嘴唇輕輕擦過李墨白的發梢,額前,最後駐足在他眼角那顆殷紅的淚痣處。
李墨白無力地掙扎了兩下,卻被男人鐵鉗般的手臂桎梏住。
男人按下手機的公放按鈕,那首熟悉的《綠袖子》在空曠的房間迴蕩,如安魂曲一般,要將沉浸其中的人們引入永恆的深眠。
頭頂上那低沉的聲音在輕喃:“小白,你累了,睡吧……”
李墨白實在太累了,竟真的閉上眼。他像一隻溫順的小綿羊,趴在男人的懷裡,他的臉側埋在男人的胸前,耳畔傳來的是男人的心跳聲。
咚咚咚……男人的心跳沉穩有力,一聲一聲撞入李墨白的耳膜。
很熟悉,就像曾經的那個男人胸膛中的撞擊。強健,有力,罪惡……
後來,那個男人的心跳停止了,停在了他李墨白的手中……
在男人看不見的陰影中,小綿羊悄悄彎起唇角。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的心跳也停下。
總有一天……
——
李墨白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坐在那間曾經造訪過的全白的房間裡。
神秘人不在這裡,但他解除了李墨白全身的束縛,也沒有蒙上他的眼睛。
重獲自由的李墨白輕車熟路地拉開懸掛在房間正中的塑料簾。
帘子的後面,是那個熟悉的橘紅色擔架床。
胖子平躺在擔架床上,全身的衣服被剝得乾乾淨淨,手腳被捆綁,口中塞著布條,……
活著。
胖子光溜溜的,聳拉著厚厚的贅肉的肚皮上,貼著一張黑色卡片。
李墨白走上前,摘下那張卡片。
這一回,卡片上的紅色笑臉看著格外得和善親切。卡片的背面寫著:小白,這次嚇著你了,請接受我送給你的致歉禮。
李墨白又彎了唇角,他垂下眼,看著滿臉驚恐的胖子,眼中是快意的戲謔。
晃晃手中的卡片,李墨白的嘴咧得大大的,露出潔白的牙齒,對胖子笑道:“我認識一個人,他很壞,有一天我會殺了他,不過這個壞人也有做好事的時候……”
卡片的邊緣擦過胖子的肚皮,像鋒利的紙邊一樣,在那白胖的肚皮上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李墨白眼中閃著光,微笑:“你就是他做的那件好事。”
神秘人深知李墨白的脾性,為他準備好了一切的道具,李墨白唯一需要做的,便是靜下心,帶著快意去完成神秘人口中的,華麗而完美的——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