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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訪談就這樣結束了,攝像機移開後,主持人與舒子歆握手,並向他道謝,說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訪談,舒子歆自然謙虛了幾句,然後快步走出演播室,進了電梯,他的時間表排得很緊湊,今天晚上還有一個晚宴,明天一早就要飛到魏夜檀那裡去,微笑著摸了摸西裝內側的暗袋,舒子歆滿心都是甜蜜溫柔的感情,暗袋裡放著的,是他專門和世界第一的珠寶集團定製的白金鑲鑽對戒,戒圈裡側還鐫刻著他與魏夜檀的姓名縮寫,他唯一不能做到的,就是給魏夜檀一個盛大的婚禮,但至少,他可以親手將約束兩人一生的信物捧到心上人的面前……

  “總裁!舒總裁!”

  電梯門開了,剛剛踏出一步的舒子歆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大叫著自己,抬頭尋聲望去,卻見目前已經升任兆恆集團大中國區總經理的封軻正滿臉焦灼地望著自己的方向,甚至還在朝自己飛奔過來。

  舒子歆的心微微一沉,他從沒見封軻急到這個地步過,從最艱苦的鶴頂山市生產基地一直到大中國區的總經理,封軻一直是最沉穩最可靠的下屬,即使是東南亞金融危機時處理兆恆集團在香港的部分投資時也是那麼舉重若輕有條不紊,能夠讓他露出這樣焦灼……不,不僅僅是焦灼,甚至是有些惶急的表情,出了什麼天崩地裂的大事?

  “總裁!”舒子歆尚未想到是出了什麼事,封軻已然奔至面前,只見他氣喘吁吁,在這空調開至二十二度的大廳里居然額頭上也沁出了汗水,“總裁……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別急,慢慢說,” 除了焦灼與惶急以外,還有不安與傷心,望著封軻臉上一望而知的情緒,舒子歆只覺得一塊厚厚的陰雲正朝他的頭頂飄移過來,什麼事能讓封軻感到傷心?

  “總裁,剛才接到的來自鶴頂山市分公司經理室的急電……總裁……”封軻緊張地看著舒子歆的表情,猶豫著,不知道該怎樣將剛剛收到的消息較為和緩地告知。

  “快說!到底是什麼事!”舒子歆急喘了一口氣,努力地排除剛才在聽到急電來自鶴頂山市分經理室時突然襲來的一陣暈眩。

  “錦陽地委書記……魏夜檀……在抗擊長江第六次洪峰的現場指揮中,當他巡視一處圍堰堤壩時,為了搶救一名落水的兒童……”封軻一邊說,一邊密切地注意著舒子歆的神情,見他的臉色隨著自己的話而越來越白越來越青,封軻忍不住伸手去扶住了舒子歆的手肘,他真怕他聽不完自己的話就先昏厥過去,“而跳入急流,結果救起兒童後自己為急流捲走,被救起時發現後腦受到水中浮木撞擊而昏迷不醒,目前已經送往省中心醫院急救。”

  第三十五章

  “昏迷不醒?你說昏迷不醒是什麼意思?”忘情地緊抓住封軻的手臂,舒子歆失控地大吼出聲,全不在意周圍來來往往人們對他投去的訝異眼神。

  “後腦受到撞擊,也許是顱內出血,深度昏迷吧,我剛才在車上有打電話到錦陽地委去問,但接電話的人也沒辦法給我更準確情況的答覆,只說魏書記目前持續昏迷不醒,醫生也說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封軻誠實而近乎殘忍地回答,他是唯一知道總裁與魏書記之間深摯卻不能為世所容的感情的人,也正因為他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才會指示鶴頂山市分公司將魏夜檀的情況也作為專報定期報告。

  “深度昏迷……深度昏迷……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舒子歆喃喃地重複著封軻的報告,仿佛要這樣,才能真的理解封軻話中之意,一顆活潑潑跳動的心象被丟進了南極大陸下的冰水裡,刺骨地寒意與崩潰般的痛楚一起瘋狂地朝他席捲過來,一口甜腥湧上喉頭,他的身體晃了一晃,狠狠地吞咽一下,他命令自己不可以在此時此刻倒在這個地方,魏夜檀現在在病床上,他還需要自己的幫助,再開口時,他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冷靜,“那就是說……可能是變成植物人了?是不是?”

  “應該……但醫生沒那麼說,總還有希望!”封軻剛想點頭,卻立刻反應過來慌忙安慰舒子歆,卻見舒子歆勉強一笑,成熟俊朗的一張臉,本來總是帶著陽光笑容的臉,此刻看起來,卻是令人望之心碎腸斷的悲慘。

  “只要沒死,就有希望,”舒子歆點了點頭,不知道是在同意封軻,抑或是在安慰他自己,“我不會讓他死的!”他咬著牙從牙fèng里迸出聲音,然後,抬起腳大步地往外走,一邊走一邊發出一連串的指示,“幫我約杜勵鵬,不管他現在在幹什麼,讓他到賓館來找我,給我訂明天一早的機票!”

  “不要訂今天晚上的嗎?”封軻疾步跟在他後面問道。

  “不必了,今天晚上有很多事要安排,如果沒安排好就是到了那裡也沒用的!”該做什麼,要先做什麼,在這短短几分鐘裡,舒子歆已經想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是!”知道舒子歆心中已經有了決斷,封軻也只好點頭答應。

  一個真正可怕的舒子歆!

  這是急匆匆趕到賓館然後敲開舒子歆的房門然後看到舒子歆時,杜勵鵬的第一個想法。雖然看起來舒子歆非常之正常,開門,請他坐下,和他寒暄了幾句,還請他喝咖啡,一點點都看不出可怕之處。

  但杜勵鵬認識舒子歆已經足足有二十年了,眼前的舒子歆,他確信是他從未看到過的,雖然他正在泡咖啡,手很穩定,表情也很平靜,但杜勵鵬卻注意到他太陽穴處暴起的青筋與修長頸項處繃緊了的肌肉。

  “知道魏夜檀出事了嗎?”接過咖啡杯,杜勵鵬在心裡嘆了口氣,封軻找他的時候已經稍微提醒過問題的關鍵,所以,還是由他來直接指出主題的好,“我來的時候,組織部也已經收到相關情況匯報了,想不想聽聽看?”還好他已經調回組織部任副部長,否則還真的不能及時知道情況。

  “說吧,”舒子歆的回答只有兩個字。

  “那邊的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顱內出血,深度昏迷,淤血壓迫到了神經,可能會……”說到這裡,杜勵鵬也不忍心說下去了,魏夜檀是那麼樣一個勤政愛民勇於進取的好幹部,誰也不想看到他出這種事。

  “可能會變成植物人是不是?”舒子歆望著咖啡杯,坐在杜勵鵬對面的沙發上,神情陰鬱而語氣平靜,仿佛這幾個字已經在他心裡重複又重複地翻滾過千萬遍,“我已經打過電話問過美國的腦外科權威赫頓教授,知道這種後腦受到撞擊造成顱內出血演變成植物人的機率很高。”

  杜勵鵬心中一凜,他知道舒子歆與魏夜檀是極好的朋友,但他沒想到魏夜檀出事舒子歆會變成現在這模樣,強笑一下,他試圖開解,“我知道……”

  “你不知道!”舒子歆一口截斷杜勵鵬的話。

  “我知道……”杜勵鵬再次努力。

  “我都說了,你不知道!”舒子歆的表情越發地陰鬱,直楞楞地盯著杯子裡深褐色的液體,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怎麼不知道了?”兩次被近乎無理地打斷話頭,本來心情也不好的杜勵鵬也有些火大了,“我知道你和魏夜檀是好朋友,但這種事誰都想不到,我已經打過電話問過當時在場的錦陽地委副書記了,他說當時魏夜檀是一個人悄悄地在去休息前再去察看一次堤壩的,所以沒有人跟著他,沒想到就出了這種事,大家已經是盡了全力去救了……你倒想想看,魏夜檀是什麼樣的人?在他面前有孩子掉進大水,他的第一反應會是不跳下去嗎?他是英雄!你要知道這一點!你是他的朋友,你該為他自豪,而不是……”

  “我不是他的朋友……”舒子歆的聲音平靜得近乎機械化,但這樣的聲音具有那樣巨大的迫力,竟將激動的杜勵鵬也壓制住了,他抬起頭,平靜地、深深地看進杜勵鵬的眼,杜勵鵬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能怔怔地聽著他述說,“我是他的愛人……我是他唯一的愛人……當然,他也是我唯一愛著的人,你知不知道他已經在打內退的報告?他本來答應我明年就和我一起去隱居,去看這個世界……我不怪他,我真的不怪他,你說的對,他就是那個脾氣那個性格那樣高尚的人,有孩子在他面前被衝進急流,他不可能還有其他的想法,一定會跳下去的,他只是做了他該做的事情,他一點都沒有做錯……你不知道……”舒子歆突然抱住自己的頭,象一頭受了傷的豹子般地嘶吼出聲,“你不知道我有多後悔……”

  被“舒子歆與魏夜檀居然是戀人”的事實震得完全無法反應過來的杜勵鵬完全是出於直覺本能反應地追問,“那你到底在後悔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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