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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真月冷著聲音,說:“現在正是製藥的好時機,不能讓它的冰化掉,所以必須在一小時之內提取它的藥效。”說著,走到君禾平時煉藥的角落裡操作起來。

  她無視了君禾一臉的愕然。

  簡真月居然會製藥?還很了解明雨柚木。

  怎麼會呢?這世上不是應該只有她母親一人種植過明雨柚木嗎?當年母親不知從何處得到了兩顆種子,一顆她培育著,另一顆給了她。

  看著簡真月熟稔操作起來的身影,她突然問道:“你師傅是誰?”

  “……吳珊,她教給我毒術和醫術,但是我從來沒用過。”不懂君禾為什麼這麼一問,可是看見她一瞬間變得蒼白的臉色,她知道有問題。“怎麼了?”

  “吳珊……是我母親。”

  “哦。”

  君禾不能像她那般無動於衷,她此時又想起一些事來。“原來那個時候你也在……”離她很近卻從未察覺到。母親和宿願的父親生下一個女兒,取名叫雲夢,母親的視線就更少放在她身上了。

  更加奇怪的是母親每天下午都會出門,直到天黑了才回來,身上有很重的藥味。她以為母親一直在其他地方煉藥,後來才明白不是,宿願的父親告訴說母親在外面照顧一個和她一樣大,很可憐的孩子。那孩子的母親是母親的好朋友,所以臨死前託付給她母親。

  “母親把明雨柚木的製藥方法告訴你了?”

  “嗯。”這個當然會教了,她不懂君禾問這句話的意思。

  因為她不知道君禾根本就不會,和她不一樣,母親沒有教過她。

  原來如此。

  母親把種子給了她,圖案繪在十字架上送給了宿願,而……最重要的卻教給了簡真月。

  原來這才是母親說的命運,像天意一樣。不,更應該說這全是她安排的。

  把她送到宿願身邊,讓她結識宿願,又把簡真月交給簡家是為了她們今後的相遇。

  可是她沒有算到一點,就是她會因病早早離開人世,宿願的父親跟她一起離開了,留下雲夢一個人。

  見到雲夢的第一眼她就認出來了,因為她和母親的樣子很像,但是她沒想到雲夢也同樣認出了她。

  她離開那年,畢竟她才5歲。

  即使沒有相認,她們仍舊是好姐妹。可是後來雲夢卻……

  這時,外面有人朝這邊靠近。

  不止幾個人,隱約還能聽見給槍上膛的聲音。她們透過玻璃看見有士兵提槍過來了,於是簡真月把剛剛做好的藥遞給她,小聲說:“你保管好。”

  君禾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你想做什麼?”

  “既然有其他墊背的了,幹嘛還要你?”說完,她回頭沖她眨眼,笑道。這是君禾第一次看見她這麼調皮的笑容,發自內心,卻似乎染上點傷感的意味。

  其實如果可以,她還是很想讓君禾陪。簡真月心想道。

  君禾:“一起走。”

  “那是不可能的,你還是拿著藥出去救人吧。聽說慶城以外的幾座城也有人感染了,你把藥水倒進附近的水裡就行了。”簡真月到這時仍是鎮定無比的神情,像是聊天一般輕鬆地說著這番話。

  此時,君禾終於明白了。簡真月為什麼要送走宿願,又為什麼要約她在花房見。

  “你是故意的!”她肯定道。“為什麼?”

  手上的藥沉甸甸的,簡真月分明是知道這裡有明雨柚木的,所以她之前說什麼要她陪葬根本就是謊話!

  這根本就不是簡真月會做的事!

  她才沒有什麼犧牲精神!

  可是……如今……這算什麼啊?

  簡真月見她還不肯走猜到她在想什麼,一急,說了出來:“我才不是那麼大方的人呢,……其實,我沒多少日子可活了。”

  所以,今天才會冒這個險。

  “莫非,是真的?”君禾想起顧晴手術後甦醒不久,她為他把脈的事。這件事她沒對任何人說過,如果她說出來後顧晴就不會娶阮菲菲了。

  那就是,顧晴換心後RTA仍在,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原因。

  簡真月她居然做出這個決定。

  “你真的把心給了他?!”

  簡真月不語,舉起鏟子砸破玻璃把君禾推出去,然後把火線點燃。

  “君禾,其實答案很簡單不是嗎?就是你身邊有宿願,他是你的陽光,而我和寧藍……錯失了陽光。”

  看著君禾朝前跑去的背影,她在心裡默默道聲“對不起”。其實今天她把宿願接出來的目的,是想知道如果君禾沒有了宿願會怎樣。可是一有這個想法時,心臟深處就會傳來一陣疼痛。

  這就是顧晴每次被她傷害後所感受到的痛吧?

  其實明明有答案的事情在她裝作不懂,每次干預下都會變得慘痛無比,這就是她的偏執。自以為是地想讓一切沉入黑暗,到最後連自己的手腳都被束縛了。

  一直以為沒看見陽光是因為黑暗太濃了,其實是因為陽光在身後。

  如今我在沒有轉身去觸摸陽光的機會了……

  一聲巨響,火光四起。

  一抹黑色的身影被身邊的火光襯得格外顯眼,像一隻黑色蝴蝶在飛舞一般,直到完全被火焰吞噬為止……

  路宵風遠遠望見被大火照亮的那片天,心裡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他知道君禾在那裡後,便不顧一切嚮往那裡衝去。可是被一片隨時注意著的路隨風打暈了,讓人把他帶走了。

  夜晚。

  皓月,江流,寂靜無聲。

  水中銀光泛泛,仿佛是一條銀色的絲綢沉浮在水底,如同神殿前的流泉一般聖潔無暇。

  江中心。竹筏安靜而平穩地浮在江面上。

  “君禾,你聽,紅鈴在響呢。”宿願手心裡的紅鈴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

  叮——叮——

  她伸手觸碰紅鈴,還未觸到就消失在宿願眼前了。

  “君禾!君禾……君、禾……”

  他像是感應到什麼似的,突然睜開眼睛。

  她還是丟下他獨自走了……

  隱約間神明的呼喚似乎從寂靜的夜空某處傳來,把他從夢中喚醒。靜的他與靜的江水渾然融為一體,好似他本就是這裡的一部分。若忽視掉他眼中的沉沉死寂,也許這會是一幅美麗的畫卷。

  可惜不能。

  他的悲哀,他的憤怒,他的絕望最終還是化作一潭死水傾注入這廣闊的江中。唯一剩給這不平的世界的,只是一具空殼。

  一具上不得天堂,下不了地獄的空殼。

  是不是,如果他向上帝祈禱,說不定她能回來呢?

  如死灰的眼眸里升起一抹暗淡的神采,但很快又寂滅了。因為他心裡知道這不可能,她已經不會回來了。

  她說,她唯一的救贖是他給的,不是上帝。可是,最後他還是沒能將她救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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