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9章 不可描述的畫面
她的手剛握住門把手，身後就響起了一個略沉的聲音。
「如果有一天，真的遇到了這個問題。那麼，我一定是不夠喜歡這個人。在喜歡的人面前，不存在選擇。」
紅顏怔住，倏地轉頭看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鬼鮫是真的帥呆了！
是啊，若是喜歡，還要面臨抉擇，那又怎能是真的喜歡？
這話沒毛病！紅顏簡直不要太愛！
這一端，簡兮先去了許明美的房間，她正在埋頭寫稿子，因為這個故事早就有了雛形框架，醞釀了足有三年之久，如今創作出來就好比懷胎十月，生子產女不過是水到渠成。
她寫得極專心，穿著睡衣，身上披著披肩，原本性感的捲髮如今更像是雞窩一樣盤踞在腦袋上，地上一團廢紙。
她在電腦前打幾行字，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又趕緊記在本子上，之後再繼續寫。連簡兮走進來都是置若罔聞，就像跟她不在同一個次元似的！
簡兮輕手輕腳過去，將地上的紙約收了收，看一眼空掉的茶壺，又去給她燒了熱水，之後泡了新茶，再出去準備了些點心端過來。
許明美頭也沒抬一下，伸手摸了一塊就送到嘴巴里，胡亂嚼了幾下就咽了，之後再摸一塊。
簡兮看著她這個樣子就想笑，沒想到啊沒想到啊，外人面前永遠都是一副盛氣凌人模樣的清月老師，趕起稿子的時候也這麼接地氣！
簡兮也不去打擾她，安靜地坐在沙發里隨手拿起擺在那的小說看。
小說是許明美早期的作品，她是個比較自戀的人，閒下來的時候只看自己寫的小說解壓。簡兮並不覺得奇怪，這的確很符合她的人設！
終於，新一集完稿，許明美伸了個懶腰總算鬆口氣。
側過頭看向簡兮，竟有些發愣，「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簡兮撲哧一笑：「我說清月老師，如果有人想要綁架你，我會建議他在你搞創作的時候動手！只要抱走你的電腦跟筆記，保證你自己就乖乖上了他們的賊車！」
許明美不屑地揚起唇角，「誰會想不開綁我啊！再者說，我要是被綁了，你們肯定是第一個急的，所以啊，我也不用著急，難題自然有你們解決。」
「嘖嘖嘖，算得可夠精明了！我說你們搞文字工作的，都這麼有心機嗎？」
「呵呵，不然呢？你以為能寫出幾十集勾心鬥角的戲碼，都是白蓮花？說句難聽的，每天沉浸在別人的喜怒哀樂里，都跟精神分裂差不多！沒分裂的，那都是不敬業的！」
「呵呵，不愧清月老師，一句話得罪了整個圈裡人！」
簡兮只是笑，不過，敢說向來都是清月留給圈內的印象！她也確實有狂傲的資本！
「找我什麼事？」許明美喝著她沏的茶，坐在沙發上，抬手順了順長發，又回到那個優雅體面的知名編劇形象。
「今早的事，你知道了吧。」
「今早？我在睡覺。有什麼事嗎？」許明美完全不在意，還打了個哈欠。
這幾天簡兮也了解到，許明美習慣晚上創作，是個晝伏夜出的。
於是便說：「也沒什麼。沒打擾到你就好。」
許明美半臥在沙發上，倏地想起了什麼，說：「你們這誰喜歡吹笛子啊？大晚上的吹笛子，真是煩死人了！」
「笛子？」簡兮的神情立即謹慎起來：「是昨晚嗎？大概幾點鐘？」
「我聽記得清啊……那時我起來沖咖啡提神，然後就聽到了笛聲，雖說悠揚婉轉，不失為佳音，但是晚上吹是不是有病啊？」
簡兮蹙眉，狐疑道：「如果真有笛聲的話，不可能只有你一個人聽到啊！就算我們還在睡夢中，但總有睡眠淺的，尤其是笛子的聲音還尖銳具有穿透力，沒有其它人聽到才是最奇怪的！」
見她還在琢磨，許明美哼笑一聲，道：「這有什麼奇怪的？有一種音律是專門輔助睡眠的，由淺入深度睡眠。聽說是催眠師發明的，音符連綿起伏都是特殊的軌跡，在清醒的人聽來，根本就是噪音，但對於已經沉睡的人來說，就好比給他們鑄造了一段樓梯，引導著他們不斷向下走，再向下走，一直走向漆黑的深淵，以至於徹底迷失。」
見簡兮的面色越來越凝重，許明美也坐直了身子，「喂，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你不可能無緣無故來我這充當泡茶小妹吧！」
簡兮道：「昨晚，宅子裡出了人命。」
許明美倏地坐直了身子，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根本顧不得風度還有架子，她興奮道：「快跟我說說！怎麼回事？屍體現在在哪？人是怎麼死的？生前都有哪些異狀？還有……」
她拋出一連串問題，完全都是簡兮措手不及的。
簡兮撫額：「唉，我說清月老師，咱能先收起好奇心嗎？」
「那不成！」許明美很是堅持道：「藝術來源於生活高於生活！沒有生活，哪有藝術？更別說是創作了！你以為我這些稿子都是憑空想像跟捏造的嗎？那種虛假的玩意連我都唬不住，又怎麼能打動得了觀眾呢？我跟你說，現在的觀眾才精明著呢……」
簡兮發覺自己來這裡簡直就是個錯誤，趕緊起身：「我還要去江黎那看看，咱們回頭聊吧。」
直到出了門，她才仿佛又活過來。
不過……
剛才許明美倒是提供了一條重要的線索！
簡兮調轉方向去找聶隱，赫連城現在身兼大谷跟赫連集團兩家新老公司，忙得不可開交，即便是阿忠的事，也不能親自處理，全部都交給了聶隱。
「她真是這麼說的？」聶隱攏緊眉頭，細細分析道：「催眠師，笛聲，助眠……樓梯……」
他倏爾想起，那一晚，他貌似睡得格外香，還破天荒地夢到了許久都不曾夢到的人……
「我知道了。」他去看簡兮，「我會去查的，你們都各自去忙吧。」
「好。」
簡兮這才去了江黎的房間，敲敲門，是江黎開的，屋內是特意為他請的專教民國禮儀及指導形體的老師。
江黎道：「剛好時間也差不多了，咱們就練到這吧，辛苦老師了！」
簡兮送老師下了樓，安排專人送了出去，之後才來到他的房間：「涼乃 今天第一天去學校，擔心嗎？」
「還好。」他說：「涼乃的適應能力，我是不擔心的。只不過……」
「什麼？」
他無奈道：「他對於處理起與同學之間的人際關係，似乎很不擅長。」
簡兮明白了，對於那小子來說，這一點並不意外。畢竟，大家都喜歡溫柔又善良的孩子，誰會喜歡跟一個毒舌又傲嬌的小孩子玩？沒事吃飽了撐的才會自動去找懟！
簡兮安慰道：「他跟小池還有景芸在一起，不會有問題的。即便小池年紀小，可還有景芸呢，她會留意他的。」
「謝謝。」
江黎轉過身來，一雙好似看盡世間繁華的眸，正定定地望著她。眸中平靜至極，卻又像面映世鏡，其中百態，都會被照個清清楚楚。
簡兮就這麼望著，感覺自己好像隨時都會被吸附進去似的！身體深處的靈魂在叫囂，掙扎，想在脫離她投奔到他的懷抱……
這種感覺前所未有，有點新鮮，卻又有些可怕！她不禁想起許明美說過的笛聲，透過音律讓人沉睡，好似誘得靈魂出了竅，順著笛聲為他們搭建的樓梯，一階又一階踩下，直至踩到腳下萬仗深淵……
「怎麼了？」江黎問。
他的聲音瞬間驚醒她。
簡兮立即回神，轉過身子掩飾失態：「沒事。」
同時，臉頰一陣火辣辣地燙。
她剛才是怎麼了，居然盯著一個男人發了呆！她的樣子一定特別花痴！
啊！這真是丟臉丟到家了，萬一讓阿城知道，鐵定連解釋的機會都不會給她，然後就把江黎剁成幾大塊直接扔到河裡沉屍！
這可不是她危言聳聽，赫連城的性子她是了解的，平時看起來一副你不招惹他就兩相安好的模樣，可是一旦觸了他的逆鱗，想在保個全屍都是件奢侈的事！
簡兮不再多想，穩住心神，轉過身來對著江黎微微一笑，鎮定自若道：「這才幾天啊，你跟著老師學演技學規矩，就越來越有民國貴公子的模樣了！連我都不禁看得痴了！」
她原本是想自嘲化解尷尬，不曾想，江黎仍定定看她，視線帶著一股莫名的灼熱，身子向前逼近一步，熱息撲面，一下子就讓簡兮愣了住。
「真的嗎？你看我，看得痴了？」
簡兮瞪大了眼睛，恕她不是很了解現下男女的相處模式，這是在公然放電調戲她嗎？
還不等她回答，房門突然被人推開，「江黎！你快管管你家的寶貝弟弟 吧，上學第一天就跟人家打架……」
尚九進來時，剛好看到了這不可描述的一面……
尚九愣了，被他架在懷裡動彈不得的涼乃也愣了，甚至，跟在他們身後的小池和景芸也都愣了……
簡兮此刻真是百口莫辯！
她做了個深呼吸，慢慢退開些距離，再回過頭看著江黎，微笑道：「明白了嗎？壁咚什麼的，早就過時了！我們要做的，就是情之所至！不需要那麼多花花腸子彎彎道道，你只需要按照你認為最好的表演方式，自然的呈現出來就可以了！」
她說得頭頭是道，尚九第一個反應過來：「啊！原來是講戲啊！嚇死我了，我還以……呵呵，我還以為我城哥頭頂發綠呢！」
江黎只是站在原地，悠哉地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是啊，兮姐在給我講戲呢。不然呢？你以為是什麼啊？」
「呵呵……講戲好啊！我說小江啊，你可一定要認真點啊，這可是我第一次看到兮姐跨行給人家上表演課！而且還是親自教學！可見你在她心裡的位置可不一般啊！」
尚九笑笑地說著，可任誰聽了這話都覺得彆扭。
被他控制在懷裡的小傢伙也是狐疑地看著自家哥哥，小池則在他身後目光清凜地看著簡兮。
簡兮心裡可真是苦！
要怎麼解釋？
簡兮走過去，沒好氣地捶了下他的胸口：「我說九姐，以後別再說什麼綠不綠的，我警告你啊說話小心點，你也不是不知道阿城什麼脾氣！只要你在他面前多一句嘴，沒事也變成有事了！」
這話的警告意味再濃不過，尚九別有深意地看著她，笑笑說：「兮姐，你就放心好了！只要你對我城哥是『情之所至』，兄弟我絕對不會在他面前嚼舌根！」
簡兮也來了脾氣，昂起頭傲然地抬高下巴，「你就放心好了，我簡兮認定了一個人，就沒有變心的可能！總之，這輩子也就認定他了！」
「好！」尚九十分誇張地叫了聲好，「聽兮姐這麼說，我終於可以把心放到肚子裡了！」
回眸，他才將懷中的涼乃朝江黎那端一推：「呶，這小子我就交給你了啊！才剛到學校第一天就打架，不好好管管可不成！」
涼乃來到江黎跟前，明顯很怕他的樣子，低下頭囁嚅道：「哥，我可以解釋的。」
江黎冷著臉，「進去再說。」
待門關上，簡兮看上去好似鬆了口氣，再回眸則對上了似笑非笑的尚九。
「兮姐，今天這事呢，我就當沒看到。不過要是再有下次……呵呵，你不用擔心我會在城哥面前亂說什麼，根本就不需要他出頭，我自己就能搞定那小子！」
明明是一張笑得燦爛的俊顏，可放出的話則讓不寒而慄，「如果，你不想他哪天突然少胳膊斷腿的，最好離他遠點哈，別搞什麼外遇之類的讓兄弟我難做。」
簡兮氣得狠狠瞪他一眼，又嫌不夠似的直接擰了下他的耳朵：「你瞎說什麼呢！我為什麼要外遇他？再者，他哪裡比阿城好了？我是瞎還是沒腦子？」
尚九笑了：「這話在理！」
兩人往前走，尚九又用胳膊肘撞了撞她，「不過啊，我得提醒你，這小子可不簡單！你別著了他的道～」
「怎麼說？」
簡兮不解，她曾讓人查過江黎的底，得到了結果是再簡單不過了。所以，許卓佳帶他住到霍宅，簡兮也沒什麼意見。尤其是見他還帶著個年幼的弟弟，照顧起來的確是力不從心。
可尚九這麼一說，再加上剛才的事，簡兮心裡隱約有了些疑問。
尚九不緊不慢道：「你見過狼嗎？」
簡兮搖頭，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
尚九一笑：「狼在草原上最擅於掩藏，它可以為了獵物，盯上一天動也不動，就跟玩似的！可無論它掩飾得再怎麼好，它的眼神始終騙不了人，狠戾，殘忍……狼終究是狼，早晚會現了真身露出獠牙的。」
簡兮狐疑地皺起眉頭：「可是江黎他……」
為什麼呢？
如果真如尚九所說，他有所隱藏，目的又是什麼呢？
「行了，這事你甭操心了，我會安排人盯著這小子的！沒事固然好，可要是被我揪到他的小辮子……呵呵，你們恐怕要立即找人頂上他的空缺啦。」
簡兮一怔，趕緊制止他說下去：「小池跟景芸還在這呢！」
尚九聳聳肩，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回身就把小池拉過來：「我跟你說，咱們池哥今天可真是露了臉！」
「哦？」簡兮這才注意到，小池的衣服被弄髒好大一片，半邊臉頰還泛著紅。
她一把拉過他：「你跟人打架了？」
小池抿著唇不想多說，倒是景芸小聲道：「其實不怪小池的，是那個新來的惹的禍……然後小池見他被那麼多欺負，才衝過去幫他的……那我看到小池被欺負，自然也就出手了……」
她越說聲音越低，最後愧疚地低下頭不敢去看簡兮。
簡兮挑挑眉：「所以……那些孩子怎麼樣了？」
景芸立即說：「兮姐你放心，我有分寸的！他們都是小孩子，我沒有把他們打骨折！就是一點皮外傷！」
尚九失笑道：「是啊，一點皮外傷……只不過，有點嚇人罷了。」
簡兮去看小池，「為什麼打架？」
小池抿了抿唇，「他們那麼多打他一個，我看著不痛快。雖然他嘴巴賤賤的，確實該打，但他好歹也是我帶去的人，我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挨揍。」
簡兮：「……」
半晌，她突然樂了：「你還挺講義氣啊！」
小池又抿緊唇不說話了。
「且不說打架的原因為何，如果這只是你唯一想到的解決方法，那就證明你該領罰了！」簡兮板起臉來，一字一句道：「凡是參與打架的，今晚都不許吃飯！」
「哦……」
景芸很乖，認錯態度也是非常積極。
小池則偏過頭，轉身就回了房。
「嘿！這小子還有脾氣了呢！」簡兮真真是領略到了叛逆期的孩子有多難對付了！
尚九笑道：「小子不錯，挺有血性！」
簡兮白他一眼，「就這麼教育孩子？」
尚九笑嘻嘻的，「我這不是就在背後偷偷誇誇嘛！不過啊，他能替一個討厭的人出頭，就沖這份責任感，以後接手赫連家就不成問題！總之，我看好咱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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