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0章 這世道還真是不公平
「你確定要這麼做？」
昱峻站在門口看著她。
史瀾聳聳肩：「我不喜歡做預期假想，凡事隨心。小花這姑娘挺合我眼緣，如果只是舉手之勞，就能給她一個不一樣的未來，我不會反對。」
昱峻失笑，的確是她的風格。
她都這樣說了，他還能說什麼呢？
「好，我知道了。」
史瀾回過頭：「知道什麼？」
昱峻無奈道：「你以為帶走一個大活人就這麼簡單？芶瀾族是極特殊的存在，記錄在案的也不過區區幾人，她留在這村子裡尚且好說，一旦離開會麻煩重重。否則，村長為什麼不求別人，卻要跑來求我們？那是因為，他看到我們有能力將海神餘眾從這帶走，料想我們帶走他的女兒也不會成問題。」
昱峻說的這些，史瀾並不否認，「呵呵，也是個聰明人呢。」
屋外，響起小花的歡呼聲：「真的嗎？你們真的願意嗎？」
接著，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小花已經跑進屋來：「瀾姐！我爸說……」
看到昱峻在，她有點不好意思，趕緊到史瀾跟前，湊到她耳邊小聲說：「我真的可以跟你走嗎？」
史瀾嗯了一聲，說：「田叔的意思是，嫌你在家裡太浪費糧食了，這才想把你丟給我。」
「哇！太棒了！」
小花臉上是藏不住的興奮，可馬上又擔心道：「我會不會給你添麻煩啊？」
就這樣冒然跟著人家走，多少會有些不妥，小花再開心也是知道分寸的。
史瀾好笑地問：「你擔心會給我添麻煩，怎麼就不擔心我會不會把你給賣了呢？」
小花嬌憨地笑了，「瀾姐才不會呢！」
「哦？為什麼這麼肯定？」
她搖搖頭也說明白，「反正我就是知道。」
這碗迷魂湯倒是灌得好，史瀾最討厭把時間浪費到反覆求證上，否則從一開始就不要開口的好。
「我這就去準備一下！」她開心的跑出去。
不大一會，大家都準備得差不多了。
「隗子倉呢？」昱峻問。
零叄叄道：「他跟徐樂錦已經到村口等咱們了。」
尚九立即皺眉問：「這是想要逃？」
「不會。」零叄叄道：「沒了咱們的庇護，他們別想安然離開。」
史瀾說：「那小子倒是個行事磊落的，就算要走，他也會敲鑼打鼓地告訴咱們。身為海神皇孫，這點驕傲還是有的。」
「吱吱！吱吱吱！」
大家正在說話的時候，獼獼急得上竄下跳，不停用爪子指著自己。
昱峻彎下腰，將它撈起來放到肩上，「外面的世界比這林子裡要危險的多，我是你的話，我會趁亂占山為王，也絕不會到充滿未知的世界冒險。」
獼獼看著他，歪著腦袋似懂非懂，卻是安靜下來。
最後，它乖乖從昱峻的肩上跳下來，扯著他的褲腳一副戀戀不捨的模樣。
昱峻低下身子，伸手撫著它的腦袋，「我們會再見的。」
「吱～」這一聲聽得出，獼獼也是頗為惋惜。
難得對這個兩隻腳走路的人類很欣賞，結果還是不為它所用！唉！
村長花田道：「你們就放心走吧，這隻猴子就交給我照顧吧。」
獼獼歪頭瞧瞧他，雖然看上去不見有多聰明，不過，照顧它的口糧倒不成問題，它也就勉為其難地接受了。
另一端，田嫂抓著女兒的手淚眼婆娑，好一番叮囑。
小花笑眯眯地安慰：「媽！不用擔心，我去玩幾天就回來了呢！」
「唉……你打小就沒離開過村子，到了外頭處處都要小心，要多看多聽少說話，不要給人家添麻煩！」
「我知道我知道！」
小花不明白父母是何打算，所有的不舍都被即將要離開的興奮取低。
花田將菸袋鍋朝地上磕了磕，起身說：「走吧，我送你們出去。」
昱峻走了幾步，突然說：「你們先走，我回去拿點東西。」
他轉身又回了屋。
屋內，端坐三人。
昱峻站在門口，淡漠的目光掠過一絲詫異，可沒什麼比他們能夠比他們安然無恙更令人欣慰的了！
「三位師傅！」
屋內，是三位鶴髮童顏的老人。
穀子和藹道：「要走了？」
昱峻立即道：「我答應過三位師傅留下來，一定會信守承諾！」
穀子擺手：「一切隨緣，而如今我們師徒亦是緣盡，你儘管離開做自己想做的事。不過切忌，絕不為惡！」
史瀾指間夾著煙，不時低頭看時間。
身後有腳步聲，還不待她扭頭，肩膀就被人攬了住。
側過頭，對上昱峻一雙帶笑的眸，她挑挑眉：「聊完了？」
昱峻勾起唇：「你知道？」
史瀾將煙碾滅，抬起手將攥在掌心的石子給他看，上麵包著一張紙。昱峻取過展開一看，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史瀾哼了一聲，緩緩道：「我就沒見過這樣給人家當師傅的！」
紙上滿滿都是對史瀾的叮囑，比如身為妻子要盡到督促昱峻的責任等等，還要具備奉獻精神，必要時要做好犧牲的覺悟……
昱峻總算明白了，為什麼三位師傅會說，已經為他安排好了一切……
史瀾瞥他，打趣道：「端木先生如今真早不可同日而語了，都有人罩了呢！」
昱峻將字條收好，抬眸看她，目光輕柔得恰似天上縹緲的雲，「師傅的話你也看到了，如果你負了我，他們可是不會饒你的。」
史瀾：「……」
這就訛上了？
村口處，早已停了三輛越野車。
花田夫妻兩個一直都握著小花的手百般叮嚀，小花這時也是眼圈紅紅，畢竟是第一次離開父母身邊，心底多少還是有些發怵的。
突然想到什麼，她說：「我能去跟小風還有小雨道個別嗎？」
花田剛要拒絕，田嫂就扯下他的衣角，對著女兒一笑：「好歹也是從小一塊玩到大的，應該去道別的。」
「嗯！待會告訴瀾姐，我馬上就回來！」
小花一路跑到金清家，鼓足勇氣抬手敲門。
門開了，金清臉色鐵青著站在裡面，雙眼黯淡無光，沒了平日裡精心打扮過後的光鮮。兩眼直勾勾地看著小花，嚇得她竟忘了要說的話，金清也不說話，就這樣望著她。
「是誰？」
花風自她身後出來，小花心跳陡然加快，耳朵竟不受控制地紅起來。
金清慢半拍地回過頭瞪了兒子一眼，然後好像不認識他一樣，麻木地往裡走。
小花眨巴下眼睛：「花牛嬸怎麼了？生病了嗎？」
「嗯。」花風避重就輕，問她：「有事嗎？」
「有……」小花手指攪著衣角，低著頭小聲說：「我是來跟你和小雨道別的。」
花風眸目一怔，但很快又恢復如初，「哦。」
他的反應令小花心底咯噔一下，隨即是無邊的失落泛濫。
花風果然不喜歡自己，甚至可以說是討厭的，否則怎麼會連她的去向都不想知道？畢竟是一個村子裡住了這麼久，起碼的問候都沒有……
小花站在門口顯得十分尷尬，根本就是一個人在自說自話！
幸好這時花雨冒出頭來，一見她兩隻眼睛都擠成了一條縫，「小花妹妹！」
這聲親切的小花妹妹，令小花多少有些感動，她忍著想哭的衝動，對花雨露出甜甜的笑容，「小雨，我要走了，特意過來跟你們道別的！」
「啊？你要走了？你去哪啊？小花妹妹，你可不能走啊，你走了就沒人給我當媳婦了呢！」花雨過去就扯住她的手搖個不停，臉上儘是不舍。
小花這次並沒有推開他，而是笑著說：「爸媽答應我可以離開村子出去玩幾天，所以，我很快就回來的！」
相較她的篤定，花風則是慢慢抬起眼眸抵向她，「他們是這樣說的？」
「是啊！」小花不疑有他，道：「我爸說，他都跟瀾姐說好了呢～你們也知道，他從小就不允許我貪玩的……」
一聽這話花雨也笑了，「對哦對哦，田叔會打小花的呢！」
小花不好意思地笑笑，隨即又跟兩人擺擺手：「等我回來哦！」
「嗯！」花雨用力揮著他的小胖胳膊：「小花妹妹，我等你回來給我當媳婦哦！再見！」
小花笑著也跟他揮著手臂。
望著她的背影，花雨又催著花風：「小風，小花妹妹特意來跟我們道別，你這樣很沒有禮貌呢～」
花風什麼也沒說，轉身進了屋。
「小風！你都沒有聽我在說什麼嗎？」
「小雨，你該進行醫治了。」
「啊！我不要！我不要再被針扎！」
小花跑到村口，史瀾跟昱峻也已經到了，幾人上了車，對著站在外面的花田夫妻倆擺手。
望著車子漸行漸遠，夫妻兩個這才低頭拭去臉上的淚。
田嫂問：「我們這麼做沒錯吧？」
花田咬咬牙，用力點頭：「當然沒錯了……只有離開這裡才有活路。」
「唉……」田嫂幽幽嘆聲氣：「是啊，直到現在那丫頭都不知道……村子裡的人哪裡是外出，都是接二連三的死去……都因為那個詛咒……」
「好了，別說了。」花田對此很是忌諱，轉身就往回走：「只要小花沒事就好，什麼詛咒的，老子才不怕呢！」
田嫂抹抹眼淚，「沒錯！只要我們女兒安全了，天災也好，人禍也罷，咱們都奉陪到底！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這片土地上！」
離開了魍魎山，離開了滇越村，車子一路南行。
小花看到什麼都好奇，尤其是進入市區之後，那一排排的高樓大廈雖在電視裡見過，怎比得過親眼所見的震撼？
尚九已經跟赫連城取得聯繫，並將這裡的情況簡單匯報過。眾人也不耽擱，決定晚上便乘機返回A市。
休息時，昱峻來到隗子倉的車上，將兩份身份證件遞過去：「這是你們的。」
徐樂錦打開一看，感激道：「端木先生，真是謝謝您了！」
隗子倉則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連半個「謝」字都沒有，就算是徐樂錦都覺得尷尬，只好藉口要帶二虎下車溜達，趕緊逃離這尷尬的氣氛。
直到這時隗子倉才輕掀眼眸凝向坐在對面的男人，「你做這麼做，是想向我討人情吧。」
昱峻垂下眼眸，臉上表情莫測，他微微一笑，道：「如今，海神已經不存在 了，如你所願，你的皇孫身份自然也可以摒棄。」
隗子倉闔了闔眸，「是啊，這樣的身份終是負累。」他緩緩抬起目光，凝向對面男子，「你說呢？左輔大人？」
昱峻抿著唇，唇角微掀，許久才出聲：「是啊，的確是負累。所以，也是時候徹底斬斷一切了。」
「海神左輔的身份，素來只有海神皇族知曉。你完全可以殺了我，這樣就不會有人知道你是誰了。」隗子倉輕笑出聲，不疾不徐道：「可你卻選擇幫我，就不怕我日後出賣了你？屆時，你這幫朋友又會怎麼想呢？」
對此，昱峻倒不在意，神情儘是坦蕩，「除非有必要，我會自揭身份。但我同你一樣，想求的是徹底的解脫。」
他的意思，隗子倉再明了不過。
抬眸瞥瞥他，隗子倉懶洋洋道：「我不喜歡欠人人情，你不想名留海神青史遺文，想要徹底撇個乾淨，我自會成全你，就當兩不相欠了。」
海神如今算是徹底覆滅，只要有心，想要查到左輔真實身份，只是時間問題。但是，有了隗子倉這句話，那就代表他可以徹底撕去身上這塊標籤！從此只做端木昱峻。
「謝了。」他說。
隗子倉哼了一聲，「端木昱峻，你還真是讓人嫉妒啊！」
他夢寐以求的事，端木昱峻卻輕易做到了，甚至，還是由他親自善後！
他為此努力了那麼久，甚至不惜親手斷送了海神的後路，以後見了祖宗肯定是交待不過去了。
這世道，還真是不公平呢！
三輛車重新上路。
快要駛到機場，史瀾卻突然發現隗子倉的車子不見了。
「咦？那小子的車呢？」
坐在副駕駛的昱峻微微睜開眼睛，不輕不重地說了句：「跟丟了吧。」
史瀾狐疑看他，許久，道：「你說跟丟了，那就是跟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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