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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打滿算,朝恩今年已經十二歲,十二年的人生閱歷已擁其在懷,不深不淺地,也算心智成熟,對很多的情感的把控早已遊刃有餘。

  可面對眼前稚嫩無邪的小景安,這個一心向著自己,念著自己的小孩,他竟一瞬間恐慌起來。

  慌亂之間,是憤恨,是不甘,是挫敗。

  他竟是那樣懦弱膽小,險些叫一個孩子替他受苦。

  朝恩低下頭,屈步靠近了景安,使勁地抱住他,冰涼的額頭深深地埋進他的頸窩。

  天高雲淡,鳥雀長鳴,未來的日子,還有很長,很長,望不到盡頭。

  過了幾天之後,那群人也沒來找麻煩,這件小風波也就這麼過去了。不同的是,景安明顯更黏朝恩了。

  以前除了吃飯睡覺上學以外,其餘時間,景安就像塊橡皮泥似的黏在朝恩身上,現在睡覺也非得跟著他一起,要麼在自個家,要麼在朝恩家。林媽媽生完景安以後也跟林爸爸外出打工了,現在,兩家只剩下一婆一孫,又挨得那樣近,到底也有種福禍相依的味道。

  就像參不透的宿命。

  夏天的夜晚,蟬鳴陣陣,涼風習習,景安抱著朝恩睡在涼蓆床上,朝恩右手握著把蒲扇,開玩笑似的忽快忽慢地扇風。

  “朝恩哥哥,手酸嗎?”景安半夢半醒間關切地問。

  “不酸。”朝恩頓了頓,側過頭離景安近了些:“景安,哥哥考上了鎮裡的初中,暑假過完就去上學了,寄宿。”

  方還迷糊的景安瞬時清醒了過來,心臟撲通撲通跳了起來,胸口起伏不定,雙手禁不住地冒虛汗。

  “那哥哥多久回來一次?”景安問。

  朝恩想了想:“十天半個月吧,也說不定。”見景安不做聲,似乎想補充點什麼,又說道:“來回車費怪貴的。”

  “好吧。”景安回答道,雲淡風輕地不像個六歲的小孩子。

  朝恩有些疑惑,見景安閉了眼,心中暗暗腹誹:景安平時這麼黏我,一下子離開那麼久,估計得傷心死了。朝恩嘆了口氣,右手的蒲扇逐漸沒了風。

  夢來了,有些念想該歇息了。

  黑暗的深處,景安緩緩地睜開雙眼,整個身子都埋在朝恩的懷裡,眼前這個人呼吸平穩,睡的安詳。

  而自己卻實實在在地沒了睡意。

  從小朝恩便帶著他四處瞎鬧,他們一起在池塘里摸過蝦,在山野小路里逮過小青蛙,無論風雨霜雪,他總會在學校帶一些新奇玩意給自己,逗還不能完整講話的自己吭哧吭哧大笑。

  細細想來,他的生活里除了婆婆好像只有朝恩的形跡。

  他還那么小,潛意識裡早已把朝恩當成了不可割離的至親。

  而現在他要走了,十天半個月不能相見,十天半個月的相思成災。

  想著想著,放聲大哭起來,這一驚一乍地,鬧得朝恩好生不安穩,也問不出什麼緣由,哄了半宿才安分起來。

  第二天,朝恩問了起來,景安雙眼軲轆一轉,只說朝恩睡覺打呼嚕,吵著他了。

  朝恩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忍不住驚疑:自己什麼時候打呼嚕了?難道太累了?

  景安埋頭穿衣服,不做聲。

  分明心懷鬼胎。

  第5章 第四章

  時光荏苒,如白駒過隙。

  留不得情面,等不得有心人。

  陽光微醺,夏日正盛。朝恩在奶奶的幫助下妥妥地收拾好了幾袋行李,預備離開,臨走時朝恩翻找出一堆舊書遞給景安,密密麻麻的字跡塗鴉躍然於破敗的封面上。

  朝恩親昵的摸了摸景安的頭髮,笑著說:“小景安,哥哥不在,好好學習!”見景安眉頭緊皺,景安又補充了些:“一有時間,哥哥就回來看你,好不好?”

  景安抱緊了舊書,仿佛要把這個曾寫過的一筆一划都烙刻在心上,咧嘴而笑,衝著眼前的這個人。

  這個人,是歲月賜予的,有著少年模樣的親人。

  朝恩這才心安,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起身走了。

  麵包車疾程而去,公路兩旁的樹木高大蒼昂,樹影如海寬闊遼遠,窸窸窣窣的蟬蟲在無人一隅安唱生存。

  目送了朝恩離開,景安有一瞬間的手足無措,沉重的孤獨感如水漫金山侵略他的心頭。

  不過六歲而已,卻被生活磨礪地足以藏得住所有的喜怒哀樂。

  這大概是被迫,是妥協,是對命運的反抗。

  後來,景安真的有好好學習,他也會打鬧嬉笑,調皮搗蛋,他會睡懶覺會在課上打瞌睡。他會做這個年齡段所有會做的事,不至於不合群。

  他沒有什麼所謂的規律,沒有八點睡六點起這樣亘古不變的作息時間。可兜兜轉轉,他從未放棄在每個周末等待朝恩。

  古有妻兒翹首以盼郎君歸,今有景安捧舊書靜等心念之人如諾而至。

  還是等不到,景安頹廢地想。

  口口聲聲許諾會回來,可那麼多的十天半個月的等待,終不能如己所願。

  朝恩回來的時候,還是在十二月份,天氣蕭索生寒,霜凍降至。朝恩新添了幾件厚衣裳,簡單的灰白色。

  朝恩走到景安跟前,哈了口氣搓搓手,鼻子被凍的通紅。

  “景安,哥哥回來了,怎麼不高興?”

  景安確實是在賭氣,一方面,現在這個人在他眼裡根本是個騙子,兩個月啊,相思泛濫成災,再見到他,還有種近鄉情更怯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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