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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正是粟荷,她是來看王平訓練的。

  那時,王平是體工隊裡最有實力的男子射擊運動員,粟荷,是歌舞團里最好的小提琴獨奏演員。王平文化程度並不高,這不是郎才女貌的結合,卻大致算得上好漢與美女的組合。他們交往了一年多,雖然沒有聽他們提到過結婚之類的打算,但很顯然,未來的趨勢應該是朝這個方向發展。

  可是,當次年王平結束在澳洲為期三個月的封閉式集訓回來後,事情卻有了變化,很不好的變化——粟荷沒來迎接她的好漢,而且,自那以後再也沒來過射擊館了。這還不是最壞的消息,壞消息是,粟荷與他人已經結婚的消息!完婚的日期,就是王平歸國前的一個星期。

  王平無論如何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僅僅三個月,海誓山盟的心上人就離開了他投向了別人的懷抱!他想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他在澳洲的三個月,每天都會給粟荷寫信,他把那疊厚厚的信箋細心地裝在一個木匣子裡,準備回國後一封一封地念給粟荷聽,他要讓她知道他在國外的日子裡是有多麼的思念她。那個年代,通訊遠遠沒有現在這麼發達,國際長途還是稀罕玩意,只有一些暴發戶在用著磚頭大的“大哥大”,少數的城市精英,腰裡掛著“嗶嗶”作響的BP機。

  可是,愛之深,恨之切……

  那天,訓練結束後,王平背著長槍並沒有往槍彈庫的方向走去,而是獨自偷偷走向飛碟靶場另一側的山坡。黃教練看到了,追了上去,問他這是要去做什麼。可任憑黃教練怎麼問,王平就是悶著頭一句話也不說。不過黃教練隨後就明白了王平的想法——他爬上山坡,在林子後的高牆上看到一處已經打通的堪堪容一人通過的牆洞。王平要帶槍出去!

  王平要泄憤,可他竟然想要用子彈泄憤!

  黃教練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之後的一段日子,他停止了王平的射擊訓練,給王平做思想工作。後來,黃教練又陪同王平去了解粟荷嫁給他人的原因,終於解開了王平心裡的塊壘。

  粟荷嫁人,是有原因的。早在王平遠赴澳洲集訓之前,粟荷的母親就被查出得了腎功能衰竭,也就是我們常常聽說的尿毒症。為了不影響王平的訓練,粟荷對他隱瞞了媽媽的病情,可就在王平離開不久,粟荷的父親卻又因腦溢血而意外離世。對粟荷來說,這是無力承受的沉重打擊,父親撒手人寰,母親又危在旦夕,她幾乎接近崩潰的邊緣。

  她拼命想挽救母親的生命,那是她在世上除了王平之外唯一的親人。但高額的醫療費讓她幾近絕望,那個時候,醫療保險還沒有實行,對粟荷來說,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母親離她越來越遠,這讓她悲傷欲絕。她找過王平,希望能成王平那裡得到幫助和慰藉,可王平正在國外進行封閉式訓練,根本沒有辦法與他取得聯繫。這時候,有個經常觀看粟荷演出的男人走進了粟荷的生活,他提出,願意為她母親提供醫療所需的所有費用,但有一個令人作嘔的附加條件:粟荷,必須嫁給他!

  要麼讓母親在痛苦中死去,要麼,割捨與王平的戀情,換來母親生存的機會。粟荷沒有更多選擇的餘地,她唯一的選擇只能是撕毀自己與王平許下的海誓山盟,以延續母親的生命。別無它途。無助的她,內心和王平一樣,不僅僅在流淚,也在滴血。

  在得知粟荷嫁給他人的前因後果之後,王平把自己鎖在宿舍里三天三夜,當他走出來時,交給黃教練一封信,請他轉交給粟荷,他對黃教練說,信里只有一句話:請你原諒我,但你要幸福!

  表面上看,是王平原諒了粟荷。他沒有不原諒的理由,無論多麼堅貞的愛情,在神聖的母愛面前,都要讓步。可內心裡,王平卻深深地感到愧疚,如果不是自己無能,心上人又怎會投向他人的懷抱。

  在那之後,黃教練有次與王平聊到那次帶槍出去準備行兇的事,黃教練問他,你帶槍出去,是準備殺誰?王平說,殺粟荷。黃教練問,為什麼不是殺那個男人?王平說,那個男人和我沒有關係,我為什麼要殺他。最後,王平還對黃教練說,槍是通人性的,人心起了魔,槍也會變成魔槍,槍一入魔,就會犯錯。

  “還好,王平及時地化去了魔障,沒有犯錯,那樣的錯,可是大錯啊。如果王平真的那樣做了,他會悔恨終生的。”黃老說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聽完黃老的講述,我也不禁為王平與粟荷的故事感到深深的惋惜。命運的安排,總是這麼多舛,太多的意外,總是令人猝不及防。

  “那,後來呢?粟荷的母親救過來了嗎?”

  “當時經過治療,病情是基本上穩定了,但找不到合適的腎臟,換不了腎,她媽媽的身體也是越來越差,一年多後,她媽媽還是死了。”

  “粟荷呢?她後來怎麼樣了?”

  “粟荷?不清楚,只知道她在母親過世之後不久,隨她的丈夫去了廣東。”

  “他丈夫是廣東人嗎?”

  “不是,是本地人,好像是做娛樂城的。那年全國各地都在開展掃黃運動,他的娛樂城好像也不太乾淨,反正,掃黃行動不久,他就帶著粟荷跑到廣東去了。再後來,我就沒有聽到任何關於粟荷的消息了。”

  “哦?您記得她丈夫叫什麼名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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