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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又走了兩天,毫無徵兆的、突然之間的、讓人嚇一跳的,一大片墓地出現在這冰天雪地里這個奇怪的地方,深黑色的一塊塊墓碑,堅韌不拔地矗立在純白的雪地里、冰峰間,是的,對於我們來說就像牛奶里撒了一小把奧利奧渣兒。冰涼的風在冰峰和墓碑間穿行,發出嗚嗚的好似塤的聲音,經藏在山海後面走著,把雪踩的餎餷作響。

  山海目瞪口呆地站在那裡,等著經藏走到自己前面,所有的一切都是這樣令人毛骨悚然,冰涼的恐懼從眼睛蔓延到他的大腦,他害怕了,哪個孩子看到這樣的景象不會害怕呢?

  他看著經藏和其他人就那樣朝那群墓碑中走去,他拒絕跟著他們,但他看看四周,又只能跟上,他從護衛隊中間的fèng隙往前鑽著,直到貼著經藏,試圖在小面積的肢體接觸里獲得安全感,經藏順從的讓他貼著自己的手臂。

  走近了才發現每個墓碑前都有一個不大的洞,黑漆漆的直徑差不多夠一個成年人鑽進去,山海特別害怕裡面會突然鑽出來什麼,他忍不住沖裡面不住的瞧,但又害怕看見什麼嚇人的,他忍不住用一隻手抱著經藏的一條手臂,跟著經藏在墓碑群里穿行,戰戰兢兢、神經緊繃。

  最後,他們在一個墓碑前停下,它看起來與其他的沒什麼不同,經藏輕柔地把胳膊從山海手裡抽出來,山海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蹲下身鑽進了洞裡,他腦子裡天人交戰、後脊樑上的汗毛直樹,他惱怒的跺跺腳,粗魯地把兜帽拂到背後,狠狠心、鼓鼓勁鑽進去了,經藏沒有放出那個照明咒語,山海還能就著洞口的亮光看到他的輪廓,他高大的身軀委屈在這樣的地道里肯定難受極了,後來隨著向里推進,一絲亮光都沒了,他只能聽見前前後後傳來的粗重的喘氣聲,濕漉漉的洞壁沾濕了他的手,浸透了他膝蓋上的衣物,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有點噁心,時不時掉下來的一小撮兒土讓他的恐懼變得更巨大了,他甚至出現了幻覺,老是覺得洞要坍塌了。洞裡曲曲折折地,還有無數個岔路,他神經兮兮地努力跟上經藏,時不時向前抓一抓,直到觸摸到經藏的鞋底。真是太漫長了,也太艱辛了,他覺得自己害怕的快要哭出來了,真是沒出息!他的胳膊和大腿都酸痛地抖起來,後面的衛士也擔心迷失方向,不斷的摸一把他的腿或者腳來確認,第一次抓到了他的小腿,他直接就叫了出來,經藏猛地停下轉回頭來,不小心把額頭磕到了鬆軟濕滑的洞壁上,“怎麼了?!”

  “沒···沒什麼···”山海還沒緩過神兒來,後面所有的人都因為他的喊叫而屏住呼吸,洞裡瀰漫著恐懼和壓抑的腐臭味。

  不知過了多久,山海覺得就像生死幾番輪迴一樣的漫長,洞的前方出現了點點微光,就像老舊的蠟燭的光亮,他聽到好多人呼出了一口氣,終於能從這可怕的地道里出去了!

  前進的速度快了許多,經藏靈活的跳了下去,沒有了經藏的阻擋,他清楚的看清楚了洞外的情景——八個棺材像八卦一樣在空蕩的石洞中間擺著,中間有一支小蠟燭在細高的燭台上明明滅滅,每個棺材都是不同的式樣,像是來自世界不同的角落和文化,但它們上面繁複的花紋和死亡的氣息令山海想要往後退,他的頭皮麻溜溜的,全身起了雞皮疙瘩,他後退的雙腿抵住了後面衛士的胳膊,他向前推推山海,山海只能硬著頭皮往前爬,他都不知道是怎麼鑽出洞的了,反正連混帶爬的,經藏不知道用了個什麼身法兒把他接住了,他不管不顧的死死抱住經藏的右胳膊,擠的相龍撕扯著爬回經藏身上,那種蠕動的觸感更讓山海冷汗直出。

  咔拉,咔拉咔拉——棺材蓋緩慢的滑開了——山海抖索地連尖叫都發不出來——

  第25章 鬼族

  山海激烈地抖動著,他的視野因為長時間的緊張而變得有點模糊。

  一陣寂靜之後,一個打扮的金碧輝煌的女人從其中一個陳厚的棺材中坐起,她的頭髮像小山包一樣高高聳立著,頭上戴著富麗堂皇的冠帽,豐腴的臉頰著一層煞白的脂粉,眉毛塗的金燦燦,畫著對稱而繁複的鵝黃,綾羅綢緞加身,金釵玉環搖擺,“你可來了——”有點挑逗著向兩人望著,帶著一種奇怪的居高臨下的威嚴。

  山海一聽,懸著的心就放下了一點,既然是熟人,那不至於弄死他們。他這才有心思思量思量這個女人的打扮身份,稍微這麼一想就覺得了不得了,大著膽子問:“您可是——則天大聖皇后?”他慶幸自個兒還記得這個長諡號。

  她這才看見他這個慫王子,玩味的問經藏:“呦,哪裡來的小心肝?不會就是山前的獨子吧?”她語氣像嘲諷穿著寬衣大袖的皇室奢靡又混亂的私生活。

  山海正小聲地問經藏:“我要不要拜拜她?”

  “別嚇他,孩子不禁嚇,他們幾個呢?”經藏攬過山海的肩膀。

  “他們往別地兒打牌去了,我嫌他們聒噪。”正一個衛士想跳下來,一聽她這話,就又縮回去了,探著頭看她。

  看著他她就樂了,“你們準備在這兒歇個幾天?”

  “就歇今天晚上,路上耽誤的日子太多了,還得承蒙您收留了。”

  “哪裡的話,讓他們先去吧——”

  探著頭看的那個衛士聽著“讓他們先去”就慌了,白毛汗都下來了,她使勁兒盯了他的臉一眼,帶著讓他害怕的饒有興味。一陣石頭互相摩擦的聲音過去,側邊出現了一個黑漆漆的大洞,足有兩人高,裡面走出來個面色白慘慘的小姑娘,上衣下裳,上綠下藍,經藏示意護衛隊的衛士們跟她去,山海有點可憐他們了。

  經藏隨意地坐了一口棺材的板兒上,跟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山海就呆愣愣地站在他一邊兒,確實是不想坐,站著就覺得嗖嗖往外來涼風了,突然,後脊樑一濕,什麼液體狀的東西順著脊椎就淌下去了,冰冰涼的,留下一道兒雞皮疙瘩,山海以為是外面的冰殼子滲進來的雪水,他順手一摸,對著閃閃爍爍的豆大的燈光一看,汗一下子就出來了——這哪是雪水啊,這可是血水啊!殷紅色的,都涼了,襯著橘紅色的小火苗,更讓他毛骨悚然,擱鼻子前面一聞,腥味直鑽鼻子,嚯,這是被誆騙到鬼窩來了!

  他再抬頭看“則天大聖皇后”那眼神可就不對了,瞳孔散大了,跟個小黑窟窿似的,腿也發沉,跟黃羊見了狼似的,走也走不了,他一把就揪著經藏的側腰了,抓了滿手的厚樟皮,折也折不動,還磨得手生疼,經藏被他一拽,回頭一看,臉都白了,血色全無,抓過他的手來,濕乎乎的,對著亮一看,連血帶汗的,想把他拉懷裡,跟拉了個梯子似的,硬邦邦的扯不動,他趕忙沖正端著茶杯喝著什麼的則天大聖皇后點點頭示意:“不跟你聊了,孩子嚇的不行了。”

  山海都沒敢墊墊腳看看她喝的什麼,“這孩子膽子不多大點啊,又沒招沒碰他的,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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