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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暢通無阻了。”船長說。

  海圖室里的爆破專家拉動了無線電遙控起爆器的槓桿,大家全都盯著一英里開外的空殼的斯特羅姆堡號。

  隨著打雷似的一聲悶響,斯特羅姆堡號的中部眼看著下陷了。船上的油箱起了火,暴風雨的夜晚被直衝天際的火苗照亮。狄克斯坦瞅著如此巨大破壞的景象,暗自得意之中夾雜有幾分憂心。斯特羅姆堡號開始下沉,起初比較緩慢,隨後就越來越快了。船尾沉下海中,幾秒鐘之後船首繼而下沉,船上的煙囪一時之間還翹在水面之上,如同一個溺水之人伸出的一隻手臂,隨後便不見了。

  狄克斯坦淡然一笑,轉過身去。

  他聽到了一陣騷動。船長也聽到了。他們來到艦橋邊上,向外看,明白了究竟。

  原來在下面的甲板上,人們在歡呼。

  弗朗茨·埃爾伯列奇·佩德勒坐在他的位於威斯巴登郊外的辦公室里,騷著他雪白的頭。來自熱那亞的安吉魯奇暨彼嚴克公司的電報,由他的掌握多種語言的秘書譯成了義大利文,意思十分直白,卻又完全費解。電文如下:

  請將黃餅最快的新的預期運抵日期告知。

  就佩德勒所知,原有的數日後的預期運抵日期沒有任何問題。顯然,安吉魯奇暨彼嚴克公司知道一些他不了解的情況。他曾經給船運公司發去過電報:

  黃餅拖期否?

  他對他們有些惱火。果真出現拖期,他們當然應該通知他和接收的公司。不過,也許義大利人之間交換過電報。佩得勒在戰爭期間就形成了一種概念:你永遠不能相信義大利人完成他們受囑託的事情。他原以為如今對他們可能要刮目相看了,可是他們可能依然故我。

  他站在窗邊看著夜幕在他的小小的廠房建築群落上籠罩下來。他恨不得自己沒有購買那些鈾才好。和以色列人的交易都已簽字、加封和運送了,那會使他的公司賺得夠他餘生的一大筆利潤,不必再投機了。

  他的秘書拿著已經譯好的回電走了進來。

  闊帕列里號已售給蘇黎世的薩維爾船運公司,現由他們對你的貨物負責。我們向你們確保購買完全可靠。

  隨後便是薩維爾船運公司的電話號碼及下列文字:

  與帕帕郭泊魯斯通話。

  佩德勒把電報遞還給秘書。“你能不能給蘇黎世的這個號碼掛個電話,讓這位帕帕郭泊魯斯接聽,好嗎?”

  秘書幾分鐘後返回:“帕帕郭泊魯斯要給你把電話打過來。”

  佩德勒看了看手錶。“我看最好還是等他來電話吧。既然我已經著手了,我很可能要奉陪到底了。”帕帕郭泊魯斯的電話在十分鐘之後接了過來。佩德勒對他說:“我得到消息,現在由你負責我在闊帕列里號上的貨物。我接到義大利人的電報,要得到新的交貨日期——會有什麼拖期嗎?”

  “不錯,是有。”帕帕郭泊魯斯說,“應該早通知你的——我十分抱歉。”那人的德語很地道,但是仍聽得出來他不是德國人。同樣顯而易見的是,他並非由衷地十分抱歉。他接著說:“闊帕列里號的油泵在海上報廢了,船隻好停了下來。我們在做出安排,讓你的貨儘早運到。”

  “好吧,我該跟安吉魯奇暨彼嚴克公司怎麼說呢?”

  “我已經告訴他們,只要我一獲悉新的抵達日期,我就會立刻通知他們,”帕帕郭泊魯斯說,“把這件事交給我好了。我會讓你們雙方都及時知曉的。”

  “好極了。再見。”

  佩德勒掛斷電話時心裡想:怪事。他朝窗外看去,只見所有的工人都已離開。員工的停車場已經空蕩蕩的,只剩下了他的奔馳和秘書的大眾。見鬼,該回家了。他穿上了外衣。鈾是保了險的。假如丟失,他能得到賠款。他把辦公室的燈關掉,幫他的秘書穿上外衣,然後,他上了自己的汽車,回家去見妻子了。

  蘇莎·阿什福德一整夜都沒合眼。

  納特·狄克斯坦的生命又一次陷入危險。她也又一次成為唯一能夠警告他的人。而且,這一次她無法用欺騙別人的辦法來得到幫助了。

  她只好去單打獨鬥。

  事情很簡單。她得去卡爾拉號的無線電室,甩掉亞歷山大,呼叫闊帕列里號。

  她心想,我絕對做不成的。船上全都是克格勃的人。亞歷山大又是個大塊頭。我想睡覺。永遠睡下去。我不可能辦到的。

  噢,納撒尼爾。

  凌晨四點,她穿上牛仔褲、毛衣、靴子和雨衣。她把從廚房拿回的一整瓶伏特加——“幫助我睡覺”——放到了雨衣的內兜里。

  她需要了解卡爾拉號的方位。

  她來到艦橋上。大副朝他微笑著。“睡不著嗎?”他用英語說。

  “這麼幹等著太難受了。”她回答他。她臉上是英國海外航空公司飛行小姐式的笑容可掬。你的安全帶系好了嗎,先生?只是有一點顛簸,別擔心。她問大副:“我們在哪裡?”

  他把他們的位置在地圖上指點給她看,還估計了闊帕列里號的方位。

  “用數目標示的是什麼?”她問。

  他告訴她,那是卡爾拉號的坐標、航線,以及速度。她先是出聲地重複了一遍那些數字,又在心裡默讀一遍,以便牢記在腦海里。“真有趣。”她快活地說,“船上的每一個人都有專長……你覺得我們會按時遇到闊帕列里號嗎?”

  “當然。”他說,“然後就是——砰。”

  她向船外看著。一片漆黑——目光所及,既沒有星星,也沒有船上的燈光。天氣越發惡劣了。

  “你在打戰。”大副說,“你冷嗎?”

  “冷啊。”她說,儘管她打戰不是因為天氣。“羅斯托夫上校什麼時候起床?”

  “說好在五點鐘叫他。”

  “我想我得設法再睡一小時了。”

  她下去到了無線電室。亞歷山大在那裡。“你也睡不著嗎?”

  “不是。我已經打發我的助手去睡了。”

  她朝一邊的無線電設備瞥了一眼。“你還在監聽斯特羅姆堡號嗎?”

  “信號已經停止了。要麼是他們找到了燈塔,要麼是他們把船沉掉了。我認為是他們沉掉了船。”

  蘇莎坐下來,取出了那瓶伏特加。她擰開了瓶蓋。“喝點吧。”她把酒瓶遞給他。

  “你冷嗎?”

  “有一點。”

  “你的手在發抖呢。”他接過酒瓶,放到嘴邊,長長地喝了一大口。“啊,謝謝你啦。”他把酒瓶還給她。

  蘇莎吸了一小口給自己壯膽。那是烈性的蘇聯伏特加,下咽時燒著她的喉嚨,但起到了預期的效果。她擰上瓶塞,等待著亞歷山大轉身背對著她。

  “跟我說說在英國的生活吧。”他聊天似的說,“窮人餓肚子,富人在發胖,這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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