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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恕回了府之後,雲川便為蕭倚岸撒謊道,“小姐於房中休息。”

  蕭恕便覺不用打擾,此事晚一日說出便少一份哀愁。

  蕭倚岸依舊一身雪衣,一頭散落的青絲走至溫鄉坊前,抬眸看這華麗且帶雅致的樓閣,便覺這溫鄉坊的主人定非平凡之人。

  衣著十分講究的小廝將她攔至坊外,她只嫣然一笑,“忘拂姑娘望見溫蝶姑娘一面,望小哥通傳一聲。”她輕柔的清音加之絕美的笑靨與純淨無暇的目光深深吸引了小廝,只得一句,“姑娘稍候。”

  半響,經由小廝引路來至溫蝶的住所,凝香閣。這閣不是小廝可以進出之地,所以蕭倚岸便一人登上了樓閣去。

  推門而入之時,便傳來一股淡雅的牡丹花香,房中縈繞著淡雅煙霧。兩名婢女掀開珠簾,她便見貴妃椅上半倚著一個身著牡丹彩蝶裙的艷麗女子,削肩細腰,肌膚雪潤,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溫柔沉默,妖媚動人。

  “渾身雅艷,遍體嬌香,兩彎眉畫遠山青,一對眼明秋水潤,臉如蓮萼,分明卓氏文君,唇似櫻桃,何減白家樊素,可憐一片無暇玉,誤落風塵花柳中。”見了她,蕭倚岸便覺見了杜十娘的原版。

  溫蝶含笑,“忘拂姑娘實在有才,令溫蝶想之不到的並非姑娘的風華絕代,脫俗之氣,反而是方才所吟之詩竟與七公子方見溫蝶之時全然相同。”

  蕭倚岸苦笑……他竟然能說出杜十娘的容貌來,原來以前的他並不是表面上那樣對詩詞歌賦一竅不通,他到底隱藏了多少秘密……

  “如此看來他真是以千金買你一夜歌喉了。”她其實心裡早就有數了,只是想來見見這世上能入得了他的眼的,除了她,還可以有誰。

  今日見了,也便真的明白他不會傻等她十年……傻的人只是她而已。

  “怎麼!?忘拂姑娘也有望買溫蝶一夜音喉麼!?”

  “我不像他,忘拂什麼也沒有,兩袖清風,買不起溫蝶姑娘的音喉。”

  “但溫蝶到願相賜一曲給忘拂姑娘,望姑娘不嫌棄。”她長袖輕揮,樂師便上前奏樂,婢女給她遞上一支琵琶,纖指繚繞,嬌音響起:

  涔涔雨,煙霧幻生,空琴繫著誰情

  泫然淚,無聲猶喚,閒墨難堪我心。

  簌簌葉,暮秋明留,滄路指向哪邊?

  憔悴顏,殘妝舊紗,淺笑怎載相思。

  蕭倚岸也被她的歌聲所打動,是憂還是妒?!“相逢何必曾相識,未曾相識已相思”,這句話應該可以用在眼前這個不凡的歌姬和他的身上吧!?沒有過多的言語,也許他們之間已經有了共鳴。

  “溫蝶姑娘的歌聲實令忘拂深感佩服,這等音喉,恐怕可與四公子一決高下了。”

  “忘拂姑娘見笑了,溫蝶拙音怎敢與四公子相提並論。”

  “聶吟……興許你們該見上一面。畢竟有此淵源也是一大福運。”兩個人的聲音又許多共榮之處,是否註定會有無盡的愁苦之緒?!

  “既已身入溫鄉坊,便一世為溫鄉坊之人。見與不見又有何不同!?倒是忘拂姑娘這般絕無第二的奇女子,應與坊主見上一面才是。”

  “坊主?!天下應除千機閣閣主外,無人再有權知曉溫鄉坊坊主的真實之身,忘拂豈敢有此奢求!?”

  “忘拂姑娘何須自謙?坊主有心面見,姑娘請。”溫蝶招手讓身邊一名婢女引蕭倚岸去見溫鄉坊坊主。

  溫蝶微微合上艷眸,也許到此刻才欣然醒悟……當那一襲雪衣如海市蜃樓般浮現,這世上的女子都變得無足輕重,隔著紅塵三千丈,他的靈魂早已踉蹌著,朝她飛奔。

  這等待的姿勢,不是在等待一個人,而是等待時間,等待時間的無限可能。

  這不是任何人的錯,他的錯只在於,這麼久之後,他才讓自己知道,使自己不能再真相之前戛然而止,把一場華麗的開幕,變成了黯然收梢。

  有誰會用十年的耐心去等待一個人?有誰在十年之後,還能看見等在身後的那個人!?

  他可以用十年的耐心去等一個人,她在十年之後還能看見等在身後的那個人。

  若,人生若只如初見,多好。他仍是他的智絕七公子,她仍是她的名坊佳jì,天下溫鄉兩不侵。不過幸而沒有開始,就沒有所謂的結束。

  老天爺未嘗不懂得嫉妒,因為它本身便是寂寞的,黯然地俯視蒼生。天與地,從被分開的那一刻,隔得太遠,太長。而他與自己便如天與地,永遠不會有相交纏的那一刻……

  八年前那個陰雲渾濁的天地瞬間,年僅十二歲的少女喪父,跪在街道的盡頭想求得一錠白銀讓父親安眠於地。

  他如夢般降臨,只淡淡一句,“給你一個機會,可願傲視天下男子!?”

  她抬眸,對上那墨玉般的明眸,只那一瞥,她的世界便為他落了幕,那絕世俊顏將天下男子的容貌模糊掉,天下男子無論多麼優秀,已無法再入她的眼……而今才明白,他從未將她收入眼中……

  ☆、前日糾纏今日怨

  穿過別致雅韻的九曲迴廊,終於見到了那清秀素雅的坊主樓閣。她抬眸,是一條精緻的長木階,這坊主的品行著實不一致。

  婢女便把她送到閣樓之下,伸手引他自行失去,坊主就在上面。

  她莞爾一笑作為答謝之舉,隨而將目光放在腳下的木階,小心翼翼地掀起裙擺,將那素色錦花鞋踏了上去……當踏完最後一階,一切都明了……閣樓門前守著長相完全一樣的兩個粉紅衣女子,表情平靜淡然。但蕭倚岸卻看得出二人的武功氣息均在她之上。

  蕭倚岸迎上去,左邊的女子淡淡開口道,“姑娘請,公子等候多時。”

  蕭倚岸含笑輕嗔,“多謝。”方欲抬步,卻沒有上前,“久言,你髮鬢較為精巧,換上雪色含珠釵更能襯其膚色。久婷,你膚色更為白潤,換上雙垂白珠墜更突出其特點。”

  她的建議著實將二人嚇了一大跳,除了公子外,無人可第一眼便分得出二人。等二人從驚訝中回神過來以後,蕭倚岸已雙腳踏入房門內,二人便順手負上了門。這是八年來,第一次讓她們二人分神的瞬間。

  辱白色的紗簾層層覆蓋……她每行一步便有兩名侍女為她掀起紗簾,一樣是煙霧繚繞滿室,空氣中透著的卻是淡雅的龍檀香,迷離而幽幻。

  終於她目見了一世難忘的那一幕……蘭香木長榻上鋪的是猩紅洋罽,他一身玄黑色長衫,一頭夜黑色長髮散落在猩紅撒花榻搭之上,半躺身子,倚著石青金線引枕,目光迷離,神情淡然,煙霧迷繞,她看不清楚他眼中的神情。

  身旁是兩個絕艷婢女服侍著,一個在為他輕揉腿部,一個在榻邊的大紫檀雕縭案上炮製絕品“五色煙雨”、

  “忘拂,忘拂……忘佛!……女人,你當真如此狠心要忘了我麼!?”輕柔迷離的嗓音讓她的身子完全凝在原地,她粉拳緊握,圓潤的指甲卻能刺得她手心的稚肉鑽心的刺痛……十年未見,他變得宛如一隻修煉成人的妖精,妖冶得令她心生寒氣。這樣的男子比女子還能顛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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