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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讓人產生無法控制的緊張和不安,顧懷清下意識的攥緊天蠶絲。

  就在此時,耳畔傳來一陣嗡嗡嗡的聲音,響亮而嘈雜,像是有無數的野蜂飛舞。

  顧懷清心中一跳,黃蜂的蜂尾是有毒的,被蟄中可不是好玩的,有少數種類的蜂甚至有劇毒。他趕忙運起內力,揮舞天蠶絲形成一張密網,不讓野蜂接近。

  很快,便聽到有人發出一聲悶哼,緊接著撲通一聲悶響,似乎有人摔倒在地。

  “喂,大家都還好嗎?”顧懷清問道。

  “我沒事。”托利的聲音從不遠處飄過來。

  “懷清,我在這裡。”段明臣也應答道。

  這時,嗡嗡的聲音戛然而止,墓室里再度恢復了沉寂。

  顧懷清這才空出手,從懷中摸出一根火摺子點燃,借著微弱的火光,看清楚墓室里只剩下他們三個人站立著,而樊尼卻倒在地上,麵皮紫黑,眼珠圓睜突起,已然氣絕身亡。

  托利震驚的道:“他莫非是被野蜂蟄死的?”

  段明臣目光深沉的望了托利一眼,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徑直走到樊尼身邊,蹲下身體去檢查他的傷口。

  顧懷清猶疑了一下,也跟了過去查看樊尼的屍體。

  兩人都是辦案經驗豐富之人,雖然不是仵作,但簡單的驗屍也難不到他們。

  樊尼的死因很快查到了,他的脖子後面插著一根細如牛毛的針,段明臣用手帕包住手指,小心的將細針拔出,只見針尖閃動著幽藍色光芒,顯然是淬了劇毒。

  原來樊尼不是被野蜂蟄死,而是被人從背後用毒針射中脖頸,中毒身亡,可是,這到底是何人所為?顧懷清不禁深深的皺起眉頭。

  段明臣直起身,指著白色手帕上平放的毒針,冷冷的對托利說:“王子殿下不解釋一下嗎?”

  托利也是一肚子的困惑,他本來對樊尼是持有懷疑的,然而樊尼卻死了。

  “解釋?為何要我解釋?”托利皺眉,看著段明臣充滿懷疑的目光,才像是恍然醒悟過來似的,指著自己的鼻子道,“難道……你懷疑是我殺了他?”

  “我沒有這麼說。”段明臣銳利的目光盯著托利,“但事實是,方才離樊尼最近的就是你,而且那麼巧,你正好就站在他的身後。”

  “你這樣說,不就是明擺著是懷疑我麼?”托利含怒道,“方才兵荒馬亂,突然間一片漆黑,眼睛什麼都看不見,又有野蜂肆虐,我忙著自保,哪裡會害人?何況,我為人光明磊落,從來不做背後暗箭傷人之事!”

  段明臣冷笑道:“我與王子素昧平生,你的為人品性,我無從得知,但是之前你的確跟樊尼有了矛盾,他甚至指出你是幕後黑手,也給出了理由。此地只有我們三人,我與懷清自不可能,那麼,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你了!哼,久聞烏孫國野心包天,最擅長陰謀詭計,今日總算見識了。”

  段明臣臉色倏然冷厲,手掌按在腰間的繡春刀上,蓄勢待發。

  托利見段明臣一口咬定自己,一副要動手的樣子,忍不住急道:“你不能這麼冤枉我!懷清弟弟,你倒是說話呀!難道你也懷疑我是兇手?”

  在一片僵持的氣氛下,顧懷清若有所思,看了一眼那懸浮的金棺,對段明臣道:“大哥,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不能輕易給人定罪。不如,我們先看看那口懸棺?”

  段明臣的表情瞬間僵硬,握住繡春刀的手臂青筋賁起,目光複雜的望著顧懷清,道:“你才認識他幾天,就如此相信他?”

  顧懷清搖了搖頭,幽幽的轉開目光,輕聲道:“不,我只相信事實。”

  “好吧,聽你的。”面對顧懷清,段明臣似乎只能妥協,將握住繡春刀的手收回,轉而攬住顧懷清的腰。

  顧懷清依靠著段明臣結實的胸膛,渾身緊繃的肌肉漸漸放鬆下來,可就在這時,段明臣突然駢起雙指,出其不意的點中顧懷清腰間的昏睡穴。

  眼看著顧懷清失去意識,軟綿綿的倒在段明臣的懷裡,托利大驚失色,一邊衝過來,一邊怒喝道:“你對他做了什麼?放開他!”

  段明臣橫抱著顧懷清,敏捷的閃躲開托利的攻擊,揮掌回應托利,將他逼退幾步,然後輕輕的將顧懷清放在地上,用手帕覆在他閉著的眼睛上。

  “你為何點他的穴道,還蒙住他的眼睛,你到底有何居心?”

  托利連連發問,段明臣卻充耳不聞,似笑非笑的勾著唇角道:“你不需要知道那麼多。”

  “混蛋!放開懷清弟弟!”托利咒罵,正欲上前跟段明臣纏鬥。

  兩人正在爭執之際,托利的身後卻出現了一道鬼魅般的黑影,猶如暗夜中的一個幽靈,無聲無息的飄到托利的背後,蒼白細長的手指從黑袍中伸出來,嗖的點中了托利背心的穴道。

  托利甚至來不及發出聲音,就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第198章 滿腔怒火

  “動手。”段明臣對那位神秘的黑衣人發出命令,不帶表情的俊臉顯得冷酷無情。

  黑衣人微微頷首,毫不猶豫的拔出腰間的佩刀,鋒利的刀刃划過一道雪亮的弧線,直取托利的咽喉。

  托利人事不省的昏倒在地上,眼看著森冷的刀鋒即將吻上他的咽喉,幾乎可以預見鮮血噴濺的場景。

  就在此時,段明臣感覺到後心傳來一陣刺骨的涼意,耳畔響起熟悉卻冰冷的聲音。

  “住手!”

  本該被制住穴道昏睡不醒的顧懷清,不知何時竟清醒過來,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段明臣的身後,用一柄精緻小巧卻足夠鋒利的匕首抵住了他的後心。

  “懷清,你……”段明臣剛一張口,就聽到一聲裂帛的聲音,匕首劃開了他的衣衫,森冷的匕首貼上皮膚,帶來一股冰冷的寒意。

  這一變故突如其來,黑衣人不得不在千鈞一髮時收住內力,刀尖驚險萬分的停在距離托利咽喉不足一寸之處。

  “把刀放下!”顧懷清命令道。

  黑衣人整張臉蒙在黑巾之中,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他看了看顧懷清,又看了看腳下的托利,目光閃爍不定,似乎心中猶豫不決。

  顧懷清銳利的目光盯著黑衣人,冷冷的喝道:“利用完我,就不用再聽我的話了麼?小黑!”

  這一聲“小黑”猶如一記重錘擊中黑衣人,他的身體微微一顫,終於頹然的垂下了臂膀,收起手中的刀。

  段明臣發出一聲輕微的喟嘆,嘴角溢出苦笑:“果然……還是瞞不過你。”

  “哼!”顧懷清鳳眸中蘊著難以抑制的怒火,忍不住連連冷笑,“好一個瞞天過海的計策,連我都差點被你們騙了!”

  小黑伸手摘下面巾,臉上帶有一絲慚愧,問道:“主人是如何猜出來的?”

  顧懷清看著小黑,胸口的怒火熊熊升騰,隱隱夾雜著一絲失望和心寒。

  當時他真的以為小黑被暗箭殺害,他是那麼悲傷,那麼自責,可是到頭來,卻只是一場騙局,而自己則是他們手中的一顆棋子,被徹底的利用!

  顧懷清隨手封住段明臣幾處大穴,甚至不願再細看他的神情,低著頭自嘲的笑了笑,道:“我現在才想明白,這從頭到尾就是你們設下的局,這個鬼地方根本就沒有什麼寶藏吧?即使有,也早就被你們取走了。

  一開始,我只是感到奇怪,為何會毫無瓜葛的幾支人馬會同時來到此處,每個人的尋寶目的都不盡相同,但無一例外的,他們要找的都是他們最感興趣的寶物。

  陛下給我的那本羊皮書上,壓根兒沒有記載西昌故國有什麼寶藏,為何他們那麼篤定這裡有他們要找的那些寶物?

  如今想來,這些謠言肯定是你們事先散布出去的,為的就是以寶藏作為誘餌,吸引他們前來尋寶。因為都是他們夢寐以求的寶物,他們必然會派出本國最精銳的力量前來。

  而你們兩人,名義上是協助我尋寶,實際的目的卻是為了消滅這些被吸引來尋寶的精銳力量。

  我早該看出來的,卻被蒙蔽了眼睛,我把你們當做最親近最信任的人,我甚至一度懷疑到托利,也不願意懷疑你們。

  比如說,七人合力擊打六芒星圖案,啟動墓穴,就是段大哥提出來的,你不僅教大夥啟動機關,還號召七人一起合作。然而你並沒有看過羊皮書,為何如此肯定那就是啟動墓室的機關?

  馬大鬍子之死,看似是個意外,因為他貪財搶奪死者口中的寶珠,才被毒死的,但實際卻不然。小黑是第一個上去檢查女屍的,段大哥故意讓他撬開女屍的口,露出那顆保持屍身不腐的寶珠,引起馬大鬍子的貪慾。

  小黑趁著搬弄女屍時,在寶珠上下了劇毒,而後馬大鬍子果然上當,上來搶奪寶珠,才會中毒身亡。你們正是利用了他的貪財之心,要了他的性命。

  不過,馬大鬍子之死並沒有引起眾人的懷疑,畢竟他本就是一個殺人如麻的匪徒,死有餘辜,每個人都是這麼認為的。

  真正讓我開始起了一絲疑心的,是小黑的意外犧牲。在小黑中暗箭的同時,我也遭遇了兇險,有一枚暗器無聲無息的襲向我,當時若不是段大哥提醒我,並且拉我躲開,我恐怕也會被射中。因為有了這一出,我才對小黑被暗箭射中一事,沒有懷疑。

  但若是我多留個心眼,我應該懷疑,我與段大哥的武功在伯仲之間,為何段大哥能夠聽到那枚暗器,而我卻沒有察覺?

  小黑的死太意外了,讓我又震驚又傷心,因為當時完全沉浸於悲傷的情緒,我竟然忽略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一點——小黑從中箭到被判定死亡,我壓根就沒有碰觸到他,也沒有親自查看過他的傷口。我提出要帶小黑的屍體一起走,也被段大哥找了合理的藉口拒絕了。

  整個過程中,背小黑出來的是段大哥,給他驗傷並判定他死亡的也是段大哥,從始至終其他人都不曾靠近並確認過。事實上,小黑沒有中箭,更不曾受傷,而小黑的詐死正是你們計策最核心的一環,因為小黑死了,才有機會躲在暗處偷襲,可惜當時誰也不曾想到過這一點,包括我在內。

  之後,蒙塔在陶甬陣中,被從天而降的巨石活活砸死。以蒙塔武功之高,竟會毫不避讓的被巨石砸中,這本身就很值得懷疑。他不可能好端端的就被定了身,肯定是有人施了暗算,制住了他的穴道,那麼,這個躲在暗處的人是誰?

  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同行之人所為,另一種是有人躲在暗處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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