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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鷗灌了好幾口純淨水, 潤了潤一天下來飽受折磨的聲帶,說:「好,稍等。」

  臨近十一月,北方的深秋早有涼意,尤其是傍晚時分太陽落山後,寒風一吹,更覺刺骨。

  沙鷗疾步下樓,轉到停車場,一輛打著雙閃的轎車剛好停在出口旁邊, 沙鷗走過去,拉開車門上車, 就聽陸惟名不悅道:「穿這麼少?」

  「沒想到起風。」沙鷗不甚在意地隨口說,「去哪?」

  陸惟名問:「餓不餓?」

  沙鷗說:「不餓, 你呢?」

  陸惟名發動車子,搖了下頭:「不餓的話,先帶你去個地方,回頭再吃飯吧——對了, 嗓子怎麼啞成這樣?」

  「沒事。」

  陸惟名看他一眼,從車載冰箱裡順手拿出一瓶純淨水:「沒製冷,路上喝。」

  「好。」沙鷗接過來,擰開瓶蓋喝了一小口,問:「咱們去哪?」

  「按摩。」

  「按......」沙鷗啞然,盯著陸惟名側臉打量片刻,明白過來:「沒那麼嚴重,治標不治本的事,算了吧。」

  陸惟名轉向變道,開車時的神色格外專注,等車子開上輔路才與他搭話「哪怕只能緩解一下也算白費功夫,別動不動就算了,而且算不算,這次你說不管用了。」

  沙鷗手裡的水瓶有一下沒一下地磕著膝蓋,聞言抿了抿唇角,會意了。

  他雖然給出了開始的訊號,但是對方一旦接受,結束與否,便不再由自己做主。

  沙鷗心說,挺好的。

  沙鷗對北津市不甚熟悉,只能根據街景變換猜測大致方向。只見車子一路開出市中心,鬧市遠去,他們最終在外環區一處聯排門市前停下。

  沙鷗跟著陸惟名下車,走進一扇門口掛著「按摩」字樣霓虹牌的店裡。

  店面不大,分上下兩層,樓下大廳里擺放著四張單人床,床與床之間拉著淺藍色的壁簾,每張床上都鋪著白色的床單,看上去倒是乾淨整潔。

  這個時間算是飯點,店裡沒什麼客人,只有一位中年女客,坐在沙發區,正在做藥粉泡腳的足底理療。

  女客人面前坐著一個五十上下的女人,身量不高,膚白微胖,見有人推門進來,笑呵呵地對那位女客說:「再泡泡,一會兒我給你按按穴位。」而後站起身來,兩步走到陸惟名面前,笑著招呼:「喲呵,您可有日子沒來了,今天又頭疼了?」

  沙鷗發現,這位女店主長得慈眉善目的模樣,但是走路的時候,一條腿卻是跛的。

  「李嬸。」陸惟名客氣地喊了她一聲,又拉了沙鷗一下,把人拽到身邊:「我沒事,今天找林師傅給我......朋友,按按肩頸,職業病。」

  李嬸抬眼打量沙鷗片刻,熱切道:「這小伙子長得可真俊吶!肩頸疼啊?是老師還是白領啊?」

  沙鷗活了二十八年,第一次當面被別人夸「長得俊」,顯然有點愣怔,頓了下,才說:「算是老師吧。」

  李嬸指了指樓梯方向,笑著說:「老林在二樓獨間呢,現在有客人,要不讓林曉給按按?孩子手藝不輸他師父,行嗎?」

  「行。」陸惟名儼然一副熟客姿態,攬著沙鷗逕自上樓,「小林師傅也在樓上吧?我喊他一聲。」

  陸惟名知道李嬸口中的林曉是林師傅他們夫妻的養子兒徒,和林師傅一樣,是位視障人士,幾個月大的時候被這老兩口從眼科醫院門口撿回來的,從小一直養在身邊,更是繼承了林師傅一身推拿按摩的好手藝。

  哪裡還用陸惟名親自喊人,李嬸看見他們上樓,直接站在樓梯口沖樓上喊了一句:「兒子,有客人,來接接!」

  走上樓梯盡頭,一個十**歲身穿黑褲白衣的少年從隔間走出來,沙鷗抬頭一看,心中不免訝異。

  身量清瘦,眉清目秀,秋水剪瞳,這少年的模樣才是真正的「好俊」。

  尤其是那雙眼睛,瞳仁清澈,眼睫纖長濃密,帶著一點天生的卷翹,真可謂是眸如水杏,寸寸秋波。

  只不過——沙鷗暗自蹙眉,這位小林師傅的一雙美目似是沒有焦距,應該也是一位視障人士。

  世間真實大抵如此,如斯美好,又如斯殘忍。

  雖然是天生的視障人士,但是林曉的行動舉止似乎沒有受到什麼特殊的限制,除了走路的步伐比普通人更加穩妥緩慢一些,其餘的,甚至與常人無異。

  林曉臉上帶著幾分恬靜笑意,憑腳步聲已經判斷出上樓的是兩個人,於是對前方的人點了下頭,溫聲說:「師父有客人,您二位是誰要做理療?跟我進屋吧。」

  陸惟名沒猶豫,回答道:「他做,不過一起吧。」

  「也行,屋裡有軟椅。」林曉聽出了陸惟名的聲音,轉身推開一間理療室的門,「那陸總坐旁邊稍等一會兒,大概四十分鐘左右。」

  林曉先進屋開燈,從一旁的櫥櫃裡拿出一條新的白布巾,而後站在床邊等著人躺上來。事已至此,沙鷗別無選擇,只能硬著頭皮被陸惟名推進屋裡,站在床邊卻猶豫了一下,沒有直接躺平任揉。

  沙鷗掃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陸惟名,淡聲問:「需要脫衣服嗎?」

  林曉笑道:「看您,我們店裡都是純手法的力推,您要是只做肩頸按摩的話就不用,但是如果您疼得厲害,想要輔助藥油烤電或者做一個開背的話,就需要脫掉上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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