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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材高大健壯, 穿了身窄袖勁裝,衣襟之處大喇喇地敞著,露出健壯胸膛上一道長長的疤痕。此人左臉之上, 也有一道疤痕,自眉角開始,蔓延到嘴角。

  然這疤痕雖是可怖,卻讓眼前這人身上的兇悍之氣更重,落在有些人的眼裡,大概也是一種別樣的魅力。

  這有些人,陸恆想的自然是孔九思。孔九思好身材高大健壯的男子,只是眼前這人,修為極其高深。

  這刀,陸恆雖是輕易攔下,但他知曉,對方應當是沒有盡全力。

  這人不會是孔九思的奴僕。

  陸恆開口問道:“你是何人?”

  那人咧嘴一笑:”想和你打架的人。”

  話音剛落,陸恆就覺手指間捏著的黑色刀刃,開始輕輕顫抖起來。

  隨著刀刃的顫抖,有魔氣自刀柄之處纏繞而上。魔氣越重,刀刃之上傳來的力道就越大。

  這般僵持下去,沒有任何意義。陸恆鬆開左手,卻在那刀要劈下的瞬間,曲指一彈。

  一聲脆響,蘊含著龐大力道的黑刀,就被那修長白皙的手指彈得向上揚起,眼見著就要脫手而去。

  執刀之人,卻已經不願放手,即便是拼得虎口崩裂,他也只是連退數步,將這一彈之力強行接了下來。

  “痛快!我就喜歡你這種打法,哪像那些道修,動不動就用法寶,打起來臉都看不清,沒意思極了。本尊戰刃。”

  戰刃說罷,手腕一翻,又要攻上前來。

  陸恆只覺得眉心隱隱作痛,戰刃這個名號,他聽過。這人是曾經的一位魔尊,當時可算是魔修那方最大的戰力之一。

  在這個地方見到此人,陸恆只覺得麻煩得很。倒不是怕打不過此人,只是沒有時間同他糾纏。

  可是,戰刃若是能那麼好打發,當初道修之中也不會給他取了個“瘋狗”的名號了。

  “夠了,戰刃。我們先前可是說好了。”

  一道聲音自戰刃身後傳來。

  戰刃捏著刀柄的手,停在半道。他臉上露出惱怒神情來,像是要發狂。握刀的那隻手,手背手臂之上,爆出青筋來,似要將刀柄生生捏碎。

  就在陸恆默默運氣靈力,防止眼前之人突然發狂之時。

  戰刃卻是收刀,側開了身:“給你個面子。”

  一直被戰刃遮擋住的八十層之景,才展現在陸恆眼前。相比前面幾層的奢靡華麗,這八十層中卻是簡單不少。

  陸恆的目光,落在坐於桌旁的那人身上。

  數萬年未見,孔九思的容貌分毫未變,依舊是當年那個在乾元大陸之上用一副好容貌迷倒不知多少天之驕子的妖。

  不過,他身上的氣質卻改變不少。孔九思好華麗奢靡之物,衣著顏色也向來鮮艷且好金銀之物。

  此刻在陸恆眼前的孔九思,卻是一身素衣。鴉羽般的長髮上沒有任何裝飾,只是用素色髮帶隨意一紮。

  他的左手之上,纏了串佛珠。手邊桌面上,是一卷佛經。

  “……”

  陸恆一時之間,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是好。

  這鎮壓塔還能讓孔九思轉性不成,可方才一路行來,那些打扮奇特的奴僕又是為了什麼。總不會是孔九思為了動心忍性,特別弄了下面那些酒池肉林之景來考驗自己吧。

  或許是感受到陸恆的目光,孔九思唇角上揚,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天山初雪,純淨又聖潔。

  陸恆卻只覺得,背脊處一陣發涼。

  “故人來訪,許久不見,當浮一大白。”

  桌上,一壺酒,三個酒杯。

  此處,恰好三人。

  既來之則安之。陸恆方才粗略將這八十層之景收入眼中,並沒有看到釋空。

  看來釋空定是被囚禁在此塔最高之處,只是環視之下,他也沒找到通往第八十一層的那扇門。

  孔九思在此處待了數萬年,要知曉如何能去往上層,從他那處得知,自是最快捷的辦法。

  雖說陸恆同孔九思之間,算是有舊怨。但以孔九思的性子,也不會做出在酒中下毒這種事情來。即便是下毒,這世上又有什麼毒物,毒得過巴蛇之毒。

  陸恆在桌旁坐下:“沒想到你還在此處。”

  孔九思抬手倒酒:”不然呢,回歸本源?我可捨不得這紅塵俗世。再說此處也算不錯,梵音寺那些禿驢,還算善解人意,經常送些小禮物供我消遣。”

  一聽此言,陸恆就知,這還是數萬年前的那個孔九思,分毫未變。

  孔九思將酒杯推著陸恆眼前,正想為自己滿上一杯。一個粗糙的陶碗,就仍在了他的眼前。

  “給本尊也來點,剛才活動了下筋骨,有些渴。”

  孔九思看著那個如同路邊乞丐用來謀生的陶碗,捏著酒壺的手指緊了緊。

  陸恆看了一眼大馬金刀坐下的魔尊戰刃,心中有些失笑。

  那個陶碗碩大無比,孔九思手上那酒壺就算是倒空大概也只能裝滿一半。

  也不知這性格迥異的兩人,是如何在這塔頂和平共處了數萬年,而沒有打得天崩地裂你死我活的。

  孔九思畢竟是孔雀的孩子,有些地方還是同神鳥孔雀有相似之處。比如忍受不了粗糙之物這一點。

  桌上的那個缺了個口的巨大陶碗,簡直就是在挑戰他的底線。

  那邊戰刃還渾然不覺地嚷嚷:“你們這小杯子都什麼玩意,塞牙縫都不夠。用這大碗喝才爽快,爺這還有幾個,要不拿出來給你們用?”

  孔九思手指捏緊片刻,胸膛劇烈起伏片刻,最終還是沒有出手。而是手掌一翻,拿出一罈子酒來。

  他抬手就將那壇酒甩向戰刃:“滾那邊喝去,別來礙眼。”

  戰刃伸手接住酒罈,也不在意孔九思的惡言惡語,大搖大擺地就走到不遠處的地上坐下開始喝酒。

  見那攪局的蠢貨走了,孔九思才繼續同陸恆交談。

  “你一身純粹靈氣,想必沒有修什麼邪法,怎會入這鎮妖塔之中?”

  “我上來尋人。”陸恆直言,”你可知道上面是否新關押了一個佛修?”

  孔九思笑道:“這麼多年過去,你倒還是這個性子分毫未變。我倆可算是有深仇大恨,也不怕我算計你?”

  “你要算計我,那把我關到這第八十一層豈不是正好。紅蓮之火,日日灼我神魂,解你心頭之恨,如何?”

  “呸,你別誆我。紅蓮之火,只灼心有執念之人。修逍遙道的陸恆,心中會有執念?天大的笑話。”

  “如心無執念,我又怎會為了一個人,闖這有去無回的鎮妖塔。”

  孔九思臉上露出思索神情來,他的目的本就是要送陸恆上第八十一層。如今對方這般說起,他自然是順水推舟。

  “你隨我來。”

  ***

  陸恆眼前扭曲的景象,漸漸恢復正常。他如今身處之地,已是第八十一層。

  此處很窄,比之八十層只有其一般大小,周邊一片昏暗。

  陸恆並沒有在周遭環境之上留戀太久,他的目光很快就落在正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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