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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料,此話一處, 陸恆只見釋空神情一變,眼中又有猩紅之色似要瀰漫而上。

  “不愧是蛇族, 真是薄情寡義得很。”空暝說, “當初情濃之際, 屠了我師門滿門也不願我同他人成親, 如今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陸恆覺得自己還是不要說話為好,修魔之人思考事情,似乎同自己有些不同。

  見陸恆不再說話, 空暝目光沉沉看了他半晌。

  就在陸恆心裡有些發憷,以為這魔修又要發狂之際,他傾身靠近。

  空暝扯著陸恆散在後背的黑髮,迫使他微微抬起頭,露出白皙脖頸。隨後埋首下來,在他頸間嗅了嗅。

  聞到此人身體之內,那絲屬於自己精血的氣息,空暝才勉強把心魔壓抑下來。

  空暝抬手解開兩人左手之間的鎖鏈,轉身將殿門掩上。

  只見一點紅光,自他與殿門接觸之處,迅速瀰漫至牆壁屋頂,拉開一張巨大的紅色光網。

  陸恆隨眼一觀那紅光走過的痕跡,便知這是一陣法,將此處與外間隔絕開來。外面之人不得而入,裡面的人卻也是出不去。

  即便是啟動陣法之人,也無法強行破陣而出,而是要達成某種條件才能從此陣出去。

  這條件,可能是一句話,也可能是破壞陣中的某樣東西,這些皆有設陣之人而定。

  空暝見陣法已成,心中安定下來。他轉身自穿上取過一疊衣物,遞於陸恆。

  “換上。”

  陸恆垂目一看,大紅喜袍,上有金絲紋繡,精美無比。

  “這是?”

  方才空暝才說兩人之間,只有滔天仇怨,不可能會有什麼成婚之事。那此時要自己穿上喜袍,又是何故。

  陸恆只是猶豫片刻,對面之人卻當他是不想穿。

  空暝本就被方才陸恆所說之話激起無盡怒火,即便勉強把心魔壓抑下去,此刻卻也是心中情緒不穩。

  只見他手一松,那疊衣物就落於地上。大紅衣擺鋪散開來,灑落一地流光。

  空暝看也不看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衣物,邁步上前。

  “不穿?那我不介意親自動手替你穿上。”

  說罷,不待陸恆說些什麼,他抬手就捏了個定身咒,連同禁言咒一起點在陸恆眉心。

  空暝不敢賭,如果眼前這人在說出什麼不動聽的話,他是不是還能將心魔壓抑下去。

  今日之事十分重要,不能因為心魔出來搗亂而壞了大事。

  “……”第一次嘗到定身滋味的妖王,心中也被激起幾分怒火。

  就算是修魔,也不至於聽不懂人話。陸恆眼帶怒意,瞪了過去。

  空暝卻是笑了,抬手摸了摸陸恆臉頰:“你這樣子,可比那種什麼都不在乎的模樣讓我看得順眼多了。”

  說完他抬手就將陸恆身上衣物一一解開,先是外袍,隨後是中衣。

  最後,陸恆身上,只留下一條褻褲。

  空暝的手指,又向下而去。

  陸恆眼神更怒,身上雖衣物不過,但還算能遮羞。要是把這最後的遮羞布也給自己脫了,那就太過分了。

  好在空暝的手指,只是停在陸恆腰側。他指腹在其上流連片刻,突然開口說到。

  “你的腰肢,一直是這般?“

  空暝指下的腰肢,線條優美,勁瘦有力。

  “……”

  陸恆突然有些明白這人在做些什麼。

  當初在幻境之中,原來的愛憎怨三陣,乃是陸恆以小話本中故事為基礎設立。其中蛇妖的形象,都是按照人類話本中,對於蛇妖的認知而來。

  妖嬈惑人,即便是男妖,也是有些纖細柔弱的模樣。

  陸恆想起來,當初在幻陣之中,雖說臉依舊是自己現在這張臉。但身量卻極為不同,幻境之中的蛇妖,腰肢纖細柔軟,極為符合外間對於蛇妖的猜想。

  看來空暝發現了其中蹊蹺,才會有此一問。想到此處,陸恆心中怒意倒是去了數分。

  如此看來,他今日的舉動並非壞事。空暝能擯棄怨恨之情的干擾,冷靜下來思考這些事情之中的蹊蹺之處,那距離勘破怨憎會一苦也就不遠了。

  陸恆臉上的神情,柔和下來,要不是此時被定身咒所縛,不得動彈。他就自行動手將那身喜袍穿上了。

  空暝也只是自言自語,他手掌只是在那白皙腰肢上停留片刻,隨後就離開。

  他自那堆散落在地的喜服之中,找出紅色中衣,為陸恆悉心穿上。空暝的動作不算熟練,畢竟為他人更衣同自己著衣還是有所區別。

  但他動作卻是輕柔,仿佛站在那裡同他一般身量的清雋男子是一尊脆弱的瓷娃娃。

  衣著整理完畢,他又將陸恆抱起,放在了梳妝檯前。

  陸恆散在身後的黑髮,被悉心挽起,又戴上精緻玉冠。

  一切打點完畢,空暝才轉身離開。

  陸恆面對銅鏡而坐,看不到身後之人的動作,只能從衣物摩擦聲音中聽出,對方大概也是在更衣。

  片刻之後,一道身著同樣喜袍的身影,出現在銅鏡里。

  “你可還記得那日,你就是穿了這一身喜袍,拎著帶血的長劍,就這麼一路走了進來。“

  空暝站在陸恆身後,雙手放於他肩上。

  “我當時就是這樣,被師尊封了經脈,定了身形,只有眼睛能動上分毫。”

  他俯下身來,薄唇貼在陸恆耳側。模糊銅鏡之中,映出兩人耳鬢廝磨,親昵異常的樣子。

  然而,空暝口中吐出的話語,卻是截然不同。

  “我本以為,你是來救我。沒想到,只一照面,你就當胸刺了我一劍。你可覺得,這房間的布置很是眼熟?“

  說完,空暝直起了身子。

  因是幻境之事,其中的細節,陸恆並不上心。如今空暝一提醒,他才發現此間的布置,同那日蛇妖殺上劍修宗門時,找到劍修的喜房一模一樣。

  “所以……”陸恆發現,他的定身咒和禁言咒,竟是已經被解開。

  他站起來,轉身面對空暝:“你想還我一劍?”

  空暝笑了笑,神色溫柔:“那些事情,你似已經走了出來,我即便轉世,卻依舊困在回憶之中。這讓我如何甘心?”

  說罷,他又湊了上來。

  陸恆尚未有什麼反應,就覺得嘴唇一痛,竟是又被那魔修咬了一口。

  空暝將陸恆唇上溢出的血珠,細心舔去,這才滿意地後退一步:“穿著喜袍之時,唇色總是要鮮艷些才好看。”

  他手一翻,手掌之上,出現一柄寒光逼人的長劍。

  “用這劍,刺我一劍。”

  “你又被心魔所控?”

  空暝見陸恆不接劍,也不惱。他走上前來,執起陸恆右手,將劍柄放於掌心之上。

  “你體內有我精血,違背不了的,我只是想讓你重溫一下當年之事。乖,刺我一劍,向當年那樣,一模一樣。”

  最後這句話,空暝是貼著陸恆的耳廓說的,陸恆只覺得對方的聲音,自耳廓之中,一直落入他神魂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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