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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聽見大嫂說:“老三,你說是不是?”而他就“噢”地答應一聲,然後尷尬地問:“什麼是不是?”

  大嫂笑他:“你這段時間怎麼總是心不在焉的?跟你一說幾遍你都不知道別人在說什麼,跟我那些調皮生一樣,上課不注意聽講。”

  這話差點讓靜秋蹦起來,感覺大嫂已經把什麼都看出來了,只不做聲,好讓他們進一步bào露自己,等到證據確鑿了,再一網打盡。她想警告老三一下,但又沒機會。

  後來,在飯下面埋香腸埋jī蛋的事又發生了幾次,每此都把靜秋搞得láng狽不堪。她決定要跟老三好好談一下,他再這麼搞,別人肯定看出來了。他當然不怕,因為他在工作了,談朋友也是天經地義的事,但她還是學生,他這樣搞,不是害了她嗎?

  第22節:山楂樹之戀(21)

  正好有天老大長森從嚴家河回來了,還帶了一個叫老錢的人回來,說是個開車的,昨天晚上他的車撞死了一頭野鹿,他們幾個司機就把鹿抬回去剮了,把ròu分了。長森也拿了一些回來,給大家開個葷。

  長森叫靜秋去叫老三來吃晚飯,說老錢的手錶壞了,要老三幫忙修修,老錢就是為這事過來的。

  靜秋得了這個聖旨,就大大方方地去工棚找老三。走在路上的時候,連她自己也覺得好笑,有沒有聖旨,外人怎麼知道?你有聖旨,別人也可以認為你是藉機去找他的。但人就是這麼怪,是大哥叫她去叫老三的,她去的時候,心裡就是坦然的,就不怕別人誤會,真不知到底是在怕誰誤會。

  還沒到工棚,她就聽見手風琴聲,是她熟悉的《波爾卡舞曲》,她站在那裡,想起來西村坪的第一天,也是在這樣一個暮色蒼茫的時候,也是在這個地方,她第一次聽見他的手風琴聲。那時她只想能見到這個人,跟他說幾句話。後來她也一直盼望見到他,幾天不見,就難受得失魂落魄。

  但自從那次跟他一起走山路,她的心qíng好像就變了一樣,總是害怕別人知道什麼了。她想,我的資產階級思想真的是很嚴重,而且虛偽,因為我並不是不想跟他在一起,我只是怕別人知道。如果那天不被長林看見,保不住我還會天天盼望跟他在一起,真可以說長林挽救了我,不然我肯定滑到資產階級泥坑裡去了。

  她傻乎乎地站了一會兒,胡思亂想了一陣,又下了幾個決心,才去敲老三的門。他開了門,見是她,好像很驚訝一樣,脫口說:“怎麼是你?”

  “大哥讓我來叫你去吃飯的----”

  “我說呢,你怎麼捨得上我這裡來。”他給她找來一把椅子,又給她倒杯水,“我已經吃過飯了,說說看,老大帶了什麼好東西回來,看我要不要過去吃一筷子。”

  靜秋站在那裡不肯坐:“大哥叫你現在就過去,有個人表壞了,叫你去修的。大哥帶了一些鹿ròu回來,叫你去吃----”

  老三同寢室的一個中年半截的人開玩笑說:“小孫吶,鹿ròu可不要隨便吃噢,那玩意火大得很,你吃了又沒地方出火,那不活受罪?我勸你別去---”

  靜秋怕老三聽了他的話,真的不去了,連忙說:“不要緊的,鹿ròu火大,叫大媽煮點綠豆湯敗火就行了。”

  哪知屋裡的幾個男人都嘻嘻哈哈笑起來,有一個說:“好了好了,現在知道怎麼出火了,喝綠豆湯,哈哈----”

  老三很尷尬地說:“你們別瞎開玩笑----”說完,就對靜秋說,“我們走吧。”

  來到外面,他對她抱個歉,說:“這些人長年在野外,跟自己的家屬不在一起,說話比較----隨便,愛開這種玩笑,你不要介意。”

  靜秋搞不懂他在抱什麼歉,別人就說了一個鹿ròu火大,不至於要他來幫忙道歉吧?吃了上火的東西多著呢,她每次吃多了辣椒就上火,嘴上起泡,有時連牙都痛起來,所以她不敢多吃。

  而且愛開玩笑跟家屬在不在一起又有什麼關係?她覺得他們說話神神鬼鬼的,又有點前言不搭後語,不過她懶得多想,只想著怎麼樣告誡他不要在她飯裡面埋東西。

  他們仍然走上次走過的小道,大多是在田埂上走。老三要靜秋走前面,她還是不肯。他笑著說:“怎麼?怕我從後面襲擊你?”他見她沒搭腔,也不好再說下去了。

  走了一段,他問:“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我生你什麼氣?”

  他解嘲地笑了一下:“沒有就好,可能是我想太多了,我怕你在怪我那天在山上----”他轉過身,看著她,慢慢退著走,“那天我是太---衝動了一點,但是你不要往壞處想----”

  她趕快說:“我不想提那天的事。你也忘了那事吧,只要以後我們不犯了----就行。我現在就怕長林----誤會了,如果傳出去----”

  “他不會傳出去的,你放心,我跟他說過的----”

  “你跟他說過,他就不會傳出去了?他這麼聽你的?”

  他似乎很尷尬,過了一會兒才說:“我知道你很擔心,但是----他也只看見我背你,那也沒什麼,這河裡經常有男人背女人的。聽說以前這河裡沒渡船,只有‘背河’的人,都是男的,主要是背婦女老人小孩。如果那天是長林,他也會背你的。這真的不算什麼,你不要太擔心。”

  “但是長林肯定猜出我們一起從縣城回來的了,哪裡會那麼巧,正好在山上遇到你?”

  “他猜出來也不要緊,他不會說的,他這個人很老實,說話算數的。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擔心,我想跟你談談,叫你不用擔心,但是你---總是躲著我。你放心,即使長林說出去,只要我們倆都說沒那事,別人也不會---相信的----”

  第23節:山楂樹之戀(22)

  “那我們不成了撒謊了?”

  他安慰說:“撒這樣的謊,也不會害了誰,應該不算什麼罪過。即使別人相信長林說的話了,我也會告訴他們那沒你的事,是我在追求你,攔在路上要背你的----”

  一個“追求”把靜秋聽得一驚,從來沒聽人直接用這個詞,最多就說某某跟某某建立了深厚的無產階級感qíng。在他借給她的那些書上看到“追求”這個詞的時候,也沒覺得有這麼刺耳,怎麼被他當著面這麼一說,就聽得心驚ròu跳的呢?

  他懇求說:“你別為這事擔心了好不好?你看你,這些天來,人都瘦了----,兩隻眼睛都陷下去了----”

  她心裡一動,呆呆地看他,暮色之中,她覺得他好像也瘦了一樣。她看得發呆,差點掉田埂下面去了。

  他伸出手來,央求說:“這裡沒人,讓我牽著你吧---”

  她四面望了一下,的確沒人,但她不知道會不會從什麼地方鑽出人來,她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人在一個她看不見的地方看著他們。她不肯把手給他:“算了吧,別又鬧出麻煩來。”

  “你是怕別人看見,還是----不喜歡我牽著你的手?”

  “這有什麼區別嗎?”她有點不客氣地說,“還有啊,你以後不要往我飯下面埋東西,讓大媽他們看見,不等於是給人一個證據嗎?”

  他有點迷惑不解:“往你飯下面埋東西?我沒有啊。”

  “你別不承認了,不是你還能是誰?每次都是你去的時候,我碗裡才會埋著香腸啦,jī蛋啦什麼的,搞得我跟那些小媳婦一樣,三魂嚇掉兩魂,每次都扔豬水缸里了。”

  他站住了,看著她,認真地說:“真的不是我,可能是長林吧。你說每次都是我去那裡的時候,可能剛好是我帶了菜過去,才有東西埋。但我確實沒有在你碗裡埋東西,我知道那會把你弄得很難堪的,所以我只能是多買一些,拿過去大家吃,你也就能吃到了----”

  她驚訝極了:“不是你?那---還能是誰?難道是長林?”她想到是長林,就舒了一口氣,“如果是他就不要緊了。”

  他臉上的表qíng好像很難受一樣:“為什麼你不怕別人說你跟他----呢?”

  第24節:山楂樹之戀(23)

  第十章

  一連過了好些天,都風平làng靜,連靜秋也開始相信不會有什麼事了,大概長林真的是個老實人,答應了老三不說出去,就真的不會說出去,她多少放心了一些。

  心比較安定了,靜秋就開始幫長林織毛衣,她目測了一下長林的身高胸圍,就起了針,挑選了一種比較粗獷但又好織的花,就開始織起來,想趕在走之前織完,所以每天都織到很晚才睡覺。

  大媽看見了,就說:“不急,不急,織不完,你帶回去織,織完了再叫我們長林去拿,或者你來玩的時候帶過來。”

  靜秋一聽,越發想趕在走之前織完了,免得留下一個尾巴,以後就得再見長林。很奇怪的是,她不怕別人誤會她跟長林有什麼,她只怕長林自己有那個心思,到時候她不能答應他,就傷害他了。

  有一天,大媽跟靜秋兩個人拉家常,靜秋說起媽媽身體不好,經常尿血,但查不出是什麼原因。醫生總是開證明,讓她媽媽買核桃和冰糖吃,說可以治血尿,媽媽吃了很有效。不過核桃冰糖都是緊俏物資,即使有醫生證明,也不容易買到。

  大媽說:“你大嫂娘家就有核桃樹,以後叫你大嫂回娘家的時候帶些過來,你拿回去給你媽媽治病。”

  靜秋聽大媽這樣說,高興死了。她媽媽尿血的毛病已經很久了,什麼方子都試過了,打jī血針,擺手療法,等等,只要是不花很多錢的方法,都試了,但就是沒用。嚴重的時候,送去檢驗的尿像血一樣紅。

  她立即跑去問大嫂。大嫂說:“我娘家那邊的確有核桃樹,但離這裡太遠,誰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娘家去?不過我會給娘家寫封信,叫他們把核桃存在那裡,我回去的時候就給你帶些過來。”

  “那---你們家核桃賣多少錢一斤?”

  大嫂說:“都是自家的樹,要什麼錢?我們那裡jiāo通不方便,也不能拿到山外去賣,再說現在‘割資本主義尾巴’,連自留山、自留地都恨不得收回去,哪裡還讓賣核桃?秋丫頭,我們一家都拿你當自家人的,只要能治好你媽媽的病,你就是把一棵樹都放倒了都沒關係。”

  靜秋感激不盡,但不好意思催著大嫂寫信,只說:“謝謝你了,你有空了幫我寫封信去你家---,我找個時間自己去拿。我媽媽這病不治好,我真怕她有一天血流盡了----”

  過了幾天,長林把一個籃子提到靜秋房間來了,說:“你看夠不夠。”說完就走了。靜秋一看,是滿滿一籃子核桃,她愣住了,難道是大嫂叫他跑到她娘家去拿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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