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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下心神,識海中同樣構築了一片星海,日月忽逝,四時更迭,這是自然之道,而自然之道往往遵從規則,規則運轉時,無從生死,若要從中脫出,也該從於此道。
待悟出之後,印宿再度揮劍,這一次他沒有將劍揮向哪裡,而只是將劍光融入了這方天地。
他的劍可定生死,同樣也可歸於生死相交的一點虛無,萬物由無生有,天地至理同樣如此,倏然間,刀意消散。
印宿從中脫出之後,緊跟著掃出一劍,這是方才悟出的劍意,從生死中脫出的虛無之劍。
儘管印宿的修為不及十七,但他的劍意已經足夠將這些補全了。
十七迎著這道似有若無的劍光,心下不敢輕忽,他持刀橫在身前,意欲以日月將行之道相抗。
他的修為在半步元嬰,哪怕印宿的劍意可以勝出,也需要一些時間。
而如今,印宿缺的便是時間。
在對敵的間隙,他朝著通往十一層的浮梯看了一眼,漆黑的瞳孔沁著憂慮。
溫頌的處境也確實不怎麼樣,他與飲宵的境界相差太大,一旦飲宵認真起來,他很快就支撐不住了。
基於溫頌前些日子的嘴上不饒人,飲宵探明了他的路數後,結結實實的將人揍了一頓,他看著眼淚流了滿臉還憋著不發出聲音的溫頌,狹長的眉眼中流泄出一點不明顯的笑意,他握著紅綾的一端,將溫頌扯到了跟前,問他:「打不過就哭鼻子?」
溫頌惡狠狠的瞪著他:「……」
敲你媽,敲你媽你知道嗎?
他不是因為打不過哭鼻子,而是因著身上太痛,根本就忍不住不哭。
溫頌瞪人的時候也不忘吧嗒吧嗒的掉眼淚,飲宵見他哭的這樣傷心,愉悅的笑了笑,「尊主一直在找你,不知我把你獻出去能得到什麼?」
溫頌聽到飲宵的話,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他一邊淌著淚,一邊在心裡罵人,之所以不在嘴上罵,是因為怕再挨一頓打。
飲宵看出了溫頌內里的不馴,他並未說更多,在他身上下了定身術後,很快躍下了浮梯……
第98章
飲宵睨向正在對戰的兩人, 一掌劈向了印宿。
這一掌來時,攜著一片輕寒,恍然間將天邊玉露凝成了白霜, 若落在身上,經脈必會被凍傷。
印宿不認為自己如今還能受得住這一掌, 他權衡之後立時便要退開,可還未等他退,一道雲青色的身影就先一步擋在了他身側。
飲宵望著阻了他的青衫修士,眸光轉冷, 他起步上前,加入了戰局。
青衫修士的修為不過築基巔峰, 根本不是飲宵的對手, 不消片刻, 就被他毀了丹田,傷了性命。
印宿看了一眼正被他困在劍意中的十七, 心知不能再拖下去了,他指尖法決變幻,施展了燃燒精血的術法。
隨著精血的燃燒, 他的修為開始節節攀升,從金丹到元嬰,再到化神, 霎時間完全壓制了十七。
印宿知道一旦動用這種方法,就必須速戰速決, 趁著十七尚未破除他的劍意,他復又揮出一劍。
這一劍是化神期的生死劍。
劍光划過十七的脖頸, 多了一道細細的血痕。
在人倒地之前,印宿移到他身旁, 從納戒中找出鎖鑰,而後迅速躍到了最底層。
他將鎖鑰彈入凹處,暗紅色的門與轉軸摩擦,只聽一聲沉重的頓響,天光傾灑在了昏暗的佛塔。
印宿踏出佛塔,一劍揮去。
霎時間,劍氣沖霄。
同時,他手中飛出了數十張傳訊符。
待做完這些,印宿的修為復又恢復到了金丹,因著失了精血,他完全的脫了力,只能以劍支撐,讓自己不倒在地上……
白雪尚未完全消融,佛塔上的積雪在日光的照耀下,化成了雪水,晶瑩的水滴從檐上滑下,滴落在腳面,洇濕了一小片水漬。
不多時,水漬混了殷紅。
印宿沒管身上的傷勢,他感知著從四面八方趕來的幾十道氣息,自顧自的牽動了靈犀引,「頌頌。」
「我在,」溫頌聽到印宿的聲音,連忙應了一聲,「宿宿,你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
印宿聽著他關切的話,染血的唇角緩緩牽出一抹淺笑,「不太好,就是……你可能要陪我一起死了。」
他抬目望著周遭的魔修,一點點握緊了鴻兮,劍柄暈著血紅,是從虎口流下的鮮血。
溫頌敏感的察覺到了印宿話中的一點停頓,他站在那裡,眸中帶著一點難過,和一點柔軟,「我不是說過我不怕的嗎?」
「是,你不怕。」
怕的是我,我怕你受傷,怕你受了委屈,能這樣一起死去,也未嘗不好,想到溫頌曾說還沒有來得及同他互訴衷腸,印宿忽然有些遺憾。
兩人說話的間隙,十幾位魔修朝著印宿出了手。
這些人鎮守在外,無一不是元嬰化神期的修者,跌落了修為的印宿根本無從抵擋。
在這些攻擊將要落在印宿身上的時候,一位白衣高冠的男子出現在了印宿面前。
印宿看著面前的印微之,先是愣了一下,待反應過來,立時便要返回佛塔,將溫頌帶出。
印微之見他動作,並未阻攔,他原本同沈鈺在佛寺中探查,在看到那道劍光之後,即刻趕了過來。
他環視一圈,並未以神念與周圍的魔修抗衡,「五大仙門弟子,速來靜音寺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