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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諾聞聞:“味道不錯。”

  作勢仰頭,施言猛抬首拉住他胳膊。黑諾清亮的雙眸與施言相對,施言羞愧不語,確定黑諾知道了。飽含了祈求、痛苦的凝望,施言在黑諾鞭子一樣的注視下不敢請求寬恕原諒,只是固執地阻止黑諾品嘗。

  黑諾眼光落在施言的手上:“你洗手了嗎?”

  施言手被鞭子抽了般地彈起,而黑諾隱忍已久的極限也告敗,他彎下腰直噴出晚飯難以下咽的食物,吐得洶湧,黑諾不得不抓緊了自己領襟痛苦喘息咳嗽。一屋子又腥又騷的氣息還帶心海翻攪,讓他一直在強壓作嘔的感覺。黑諾回來之前就知道那藥水的性質了,但是他絕對沒有料到還有附贈的一幕。

  毫不猶豫認為施言在505,就證明了黑諾對施言上演的A片一點心裡準備也沒有。在別人隱諱yín靡的暗示下,黑諾來不及思索就已經打開了那扇門,直到坐在沙發上他其實都沒有應變的能力,他根本無法明白自己要做什麼。

  施言手伸向黑諾又縮回來,心疼與自厭交織,他接了一杯水遞上去。緊咬牙不允許自己張嘴,黑諾進來之時才喝的藥功效上來了,剛剛接水時他把自己痛覺明顯的大腿內側肌膚擰得幾乎出血,也無法抑制住現在從腳底板到頭皮的蘇麻,一束束電流在身體裡竄涌,交匯就碰撞出火光,敏感到站不住。

  黑諾半彎著腰嘴角邊尚有穢物,黑瞳閃爍,施言既有藥物反應又禁不住黑諾的審視壓逼,竟然手一抖,幾滴水灑了出來。縱然咬到血痕,施言濁重的氣息也出賣了他,黑諾驟然明了,象看著由里到外,由上到下最污穢不堪的陰溝里的老鼠。手一揚打翻了杯子衝出去。施言踉蹌衝到門口,喊也喊不出來,追也追不出去--他什麼都沒有穿。

  阿松站在對面,措手看黑諾一陣風衝過去,再看撲到門邊的三哥狼狽的樣子,心酸地說不出話。他疾步過來拉木偶一樣的三哥先進門,才走幾步就被那氣味熏得止步,他拽下衛生間的浴巾圍上三哥直奔506房。(剛才新登記的那間)

  “三哥,你先沖一下。”施言身上情慾體液的味道讓阿松也不舒服,將目光開始痴盲迷離,詭異神情的施言推在淋浴下:“我去那屋抱你衣服過來。”

  阿松不放心黑諾,想著把衣服給三哥拿過來就下樓去找黑諾,這裡他不熟悉又沒有車。可是抱了衣服就看見黑諾走回來了,一轉眼站在自己眼前,看見開著的房門,再看看阿鬆手里的衣服:“他呢?”

  “506。”

  人嗖的一下就鑽進506,阿松就聽見關門落鎖的聲音。黑諾一身殺氣讓阿松遲鈍了幾秒才想起來,黑諾手裡是拿著棍子進去的!

  阿松張大了嘴但是沒有聲音,他、他站在走廊里象石像僵立茫然。

  黑諾踢開衛生間,施言的眼睛是閉著的,他站在水下筆直,發紅的皮膚寒冷的水汽都告訴黑諾那是冷水。可是這時候施言就算站在冰水下,也澆不滅黑諾的怒焰。左手擒住胳膊,指甲抓進肉里一般。那人睜開了眼,水流下那人看見黑諾,輕輕地泛起笑,笑得春潮起又落,笑得鏡花幻境。

  黑諾燒心地怒、疼,他以為那是施言服食毒品的迷幻反應,不了解這種軟性毒品最初的劑量是不會產生幻覺的,不了解施言發頂而下的水帶走了他眼裡的咸澀。很輕易就將施言拉出來,在施言無謂地好象要往床上趴的時候,黑諾右手狠狠掄出去。

  阿松聽見那聲慘叫,他抱著頭蹲下去,眼底衝上來的熱液令他欲狂聲大吼。505的朋友和504的秦明旭先後出來詢問,阿松心亂如麻,編不出合理解釋只強硬地嚷少管閒事。因為再沒有聲音,他們半信半疑地看看503半開的門,覺得與三哥有關不過也放棄好奇。

  施言就第一下叫出來,接下來雨點一樣落下來的棍子打到背上,他一聲不出。黑諾再瘦弱也是男人,後背落下的擊打震得腑臟氣血翻轉,施言挨了一陣子喝過不少啤酒的胃裡就開始大鬧乾坤,但是他的連連嘔吐黑諾恍如視而不見,棍子落下沒有半分手軟。

  施言因為吐到胃酸而被一棍子打跪下,他勉力雙手支撐在床沿想站起來,結果好象激怒了黑諾一樣,棍子下的又急又狠,艱難掙扎爬起來的施言後背又一次受力,他跪摔在床上一口膽汁噴出來,雙臂無力支撐,肩膀杵在床上拱著如將死的巨獸拼勁全力的最後蠕動,然後就見大股大股的液體口鼻里外溢,人苦得激靈顫慄。

  黑諾扔下棍子,心嘣嘣跳到要裂出來,人這時候才開始劇烈地哆嗦,身子一軟順著牆滑坐。床上施言象被網上岸的魚抽搐伴隨著大口地喘氣。

  “我說過什麼?”

  施言就是知道黑諾問題所指,帶著一嘴腥氣回答:“施言,我告訴你,你要敢出去充好漢裝英雄,烏七八糟什麼都新鮮地試,我打得你吐H二O為止。”舊時愛語重述,眼帘闔,心上淚。

  “信了嗎?”

  “信。”

  “那麼我再告訴你,施言,如果我發現你再碰那些東西,我直接廢了你!”

  第71章

  施言的後背象受過古代的仗刑,黑諾不是高明的執行者,背上不說皮開肉綻,但是由縱橫交錯的分布深淺,可以看得出是一頓沒有放水的皮肉之苦。由肩頸一直延伸到失去準頭落在屁股上的懲戒,皮膚下被打碎的毛細血管浮現出紅紅紫紫,當得一個慘字。即使有人進來,也很難將床上苟延殘喘撅拱的傷痕悽慘的身軀與健拔卓然的施言聯想到一起。

  血壓不再攀升,心跳頻率如常,掌心的刺疼將麻木的神經喚醒。看著那具思念百轉千回,夢中鮮活而又健美的軀體依舊以難堪的扭曲姿態癱伏在穢物里,大腿內側的痕跡令黑諾眼眶漲得生疼,嘶啞低吼:“去沖乾淨!”

  那團肉抖一下,呆滯幾秒,無神的眼睛裡慢慢找出焦距,對上發令人。

  “我讓你沖乾淨!沖乾淨!”倚牆席地的黑諾象抖起滿身毛的獅子怒吼。

  施言上了馬達地跳起來,雖然整個軀幹都是火辣辣燎著,他衝進了衛生間。

  淋浴後的施言下半身圍了浴巾,恢復了七八成的往日神采,只是走到黑諾身邊表情就帶了兩分怯意與汗顏,默默站著,然後蹲著。

  飛揚的眉毛,高挺的鼻樑出現面前,原本驚濤風暴開始減弱的黑諾又被推上駭浪,太陽穴突突亂跳,咬牙切齒:“我寧願一棒子打死你!”

  施言揀過那根棍子,放在黑諾腿上,背過身撤了浴巾跪下。

  沒有棍棒落,沒有尖銳的痛,施言就那麼默默跪著。不知道哪裡鑽進來的一縷風讓施言起了雞皮疙瘩,他立即意識到黑諾坐在地上的。轉過身,黑諾閉目仰頭狀,施言蹩到他身邊,想伸手抱他起來但是快碰到他的時候突然又縮了回來。有些心慌要退後才看見黑諾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看著他,一言不發瞪著他的舉動。

  施言期期艾艾:“地上涼,你身體受不住,坐床上去吧。”

  黑諾還是不說話,施言又不敢碰他,霍地站直了拿過兩個枕頭:“墊下面,這個靠後背上。”

  黑諾不動不接,仰頭看施言,施言忍不住羞愧微微偏頭。餘光里,一隻手伸過來,施言不可置信地將頭慢慢調轉回來,是的!一隻世上他最渴望的,最美麗的手遞向他,他象困陷坑井的曠工一樣看見了星光,這一刻施言看見了救贖!

  相隔一年又牽起的手,三百多個日夜的苦澀思念,施言無法不心悸激動。他握緊了那隻手,生怕又被放開,緊得黑諾一聲悶哼。施言驚覺異樣,翻開掌心,細小的木刺密密匝匝,鼻子裡酸得直衝而上。

  黑諾是在走廊拐角的水房裡將拖布卡在門上,一腳踹斷了木柄拎到半截家法的。不管是有心無心,黑諾意識里就是折斷這邊握在手裡而不會戳傷施言。

  施言忍住酸痛扶拽黑諾,因為黑諾腿腳已經麻得動不了。將黑諾靠躺在乾淨的那張床,施言就趕緊翻抽屜果然找到那種簡易針線,打火機燎一下針,擰亮所有的燈,他蹲到床邊拉起黑諾的手。

  施言小心翼翼一根根往外挑刺,有些已經扎很深了,黑諾卻擰緊眉頭忍著,連神經遇疼的本能縮手也沒有。施言竭力阻止眼裡一層層漫上水霧,然而在一根很深的刺挖出來,血珠子立即湧上來時,那隻手掌接到了熱燙的滴落物。

  黑諾很羨慕施言,羨慕他眼睛裡還可以有東西流出來。自己明明也在哭,疼得一顆心六月里飛霜,昏天煞暗地,可是眼睛裡乾涸得一滴液體也流不出。

  施言下手極力輕,極力淺,象考古學家在挖掘史前文明般謹小慎微。

  “重點,狠點,你要負責拔乾淨(刺)!”

  黑諾話里的信息令施言一下子崩潰,眼淚再也壓不住,蹲不住而跪到,他捧著那隻手哭泣,多少悔恨難補對愛人的傷害。他親手扎入愛人心中的刺,傾盡所有也難拔淨了。

  “諾諾,諾諾……”

  “滿意嗎?”

  “……”

  “我疼,你可滿意?”

  “……”

  “想出下一步怎麼讓我更疼了嗎?”

  施言一直沒有回答過,眼淚收斂一些就埋頭挑刺。挑出一根,他就低頭舔吻一下傷口,黑諾的咄咄逼問不見了,冰凍的淚腺被吻融化,一串串滾落成為壓抑的啜泣。

  “諾諾,別哭,(我)再不做讓你掉眼淚的事。”

  施言挑出最後一根刺,站起又俯身久久親吻破損的掌心,眼帘上挑:“諾諾,不要原諒我。”

  “我打死你,絕不原諒,我打死你,死都不原諒……”黑諾撲在施言身上癲狂捶打著他背脊,施言傷上加傷疼得雙目圓眐,穩如磐石不閃不避。黑諾一口咬上他肩頭,施言頭猛後甩脖子反拉到極限青筋凸起,而雙手卻溫柔地支撐著黑諾。

  牙木了,舌尖上有了鐵鏽味,黑諾鬆開了口,人虛脫地晃。施言抱起他放倒,黑諾象稚兒一樣揪著施言一隻手,可是靈魂飄渺似乎分離了肉體。施言手錶都是脫在503的,之前曾經聽到走廊喧鬧過一陣子,那是牌局散了,晚上要回家的撤走一批,所以現在至少有凌晨1,2點了。

  施言單手拉過來被子給黑諾蓋上,驚擾了他眼珠轉動,落在施言身上就如被磁鐵吸住了,接下來施言感覺手被攥扯,驚愕以目光詢問。黑諾眼皮緩緩覆蓋,靜靜無聲,手再度攥力。施言掀開被子躺下去,人落入胸前,黑諾柔順蜷伏在起伏的胸膛,眼帘再未開啟。

  施言被咬傷的肩壓在黑諾頭下,半側半仰臥的睡姿令後背放在火焰上炙烤一般。然而這是黑諾最習慣的睡姿,少許的重量倚靠到施言身上的睡眠習慣。黑諾真的睡著了,辛苦奔波了一日,情緒的大起大落讓他疲倦透支入睡,或者這個最熟悉的最眷愛的臂彎更是他可以沉睡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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