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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友輝:“老師講過了,我們都會了還用他補什麼啊?”

  軍輝:“我們現在不會的,他不給講,那老師要下月才講呢?這個月我們就一直不會啊?”  友輝:“下月他都開學了,當然不用管我們會不會。”

  周小玉帶著雙胞胎質問黑諾不象個哥哥樣,黑諾拿出捲紙說明不是不給輔導,而是不可以給他們寫作業。二人早有對策:“作業里才會發現不懂不知的問題!”

  “媽,難道他們整張捲紙一道題都不會做嗎?”黑諾把他們的捲紙鋪到桌上,讓媽媽看一下空白的捲紙。

  “媽,現在發的捲紙都是綜合複習,整個高中的難點匯聚,跟平時學的都不一樣,是最難的題集合到一起的,所以不會是很正常的。這種捲紙里根本就沒有簡單題,我就是不懂那些難點才要他講一講,怎麼就是給我寫作業了?那我用不著他給我寫作業,不會就不會,大不了我不請教了。”

  “嫌我們學習不好,不愛教就不教唄。”另外一個也一把搶了捲紙回屋摔上門。  一聽說嫌棄兒子學習不好,周小玉很火的出去了,一會就和黑爸一起進來了。  “黑諾,你做哥哥的,幫助弟弟學習,就是看不起他們的嗎?”

  “我怎麼會看不起他們,我是不想……”

  “你以為你學習好了?”黑諾的話根本就沒有說完的機會,就被黑爸爸憤怒砸在桌子上的拳頭壓下去:“你要學習好?還用家裡再花一年錢?你要學習好?怎麼還複課?你比別人花的錢都多,你有什麼可瞧不起別人的?上個大學就出息你了,這個也看不上,那個也瞧不起……”

  “爸,您別生氣,您坐一下。”黑諾扶黑爸想讓他坐下,自己去找弟弟出來。  “滾雞巴個犢子。誰教你這樣指手畫腳說話,你哪學的這流氓樣?”

  黑諾忍住眼眶裡的酸澀,這是他在一次外語系的演講大賽里學習到的一種“BadyLanguage(肢體語言)”。那時他很受啟發,明白了肢體語言是人與人的交流中很重要的一種方式,而黑諾在記憶中搜索,自己與父母的這些只有空白。回顧這麼多年的孤絕,他願意打破隔閡,所以他會主動拉起父親的胳膊,卻不料在黑爸看來這是流氓的無賴手段。

  黑諾敲開了弟弟的門,拿了空白捲紙出來,弟弟跟出來卻帶著寫滿的捲紙。  “爸,這些捲紙都是他們的作業,我想他們做完以後,不會的我來講,會印象深刻一些,而如果沒有做,我直接講,就看不出來什麼會,什麼不會。”

  “爸爸,這也是我們的作業,你看我們一做完,老師立即就講。老師講的他也講,老師不講的他也不教,那我們要他輔導什麼啊?他挑那張捲紙是特別難的,是疑難總匯,上面每個都特別難,所以要他每題講講。不會問問就說給我寫作業,那老師是不是天天給我寫作業啊?我們老師就是挨個在黑板上做出來給學生講解的。”

  黑爸爸看不出來難易,那些符號認識他,他也不認識那些符號。所以黑爸拿著捲紙去找老四黑愛文。為什麼找老四呢?因為目前家裡最有出息的人嘛,在黑爸心裡就是最有見識了。不過見識和學識雖然只差一個字,就是那句話:差之毫厘,謬以千里。沒有人去提醒黑爸爸這兩詞並不是同義詞!

  看電視的愛文、愛革被打擾,接過N年不接觸的物理捲紙,一時間也找不到加速度穿過了磁場又跑電場裡去做什麼,只覺得這種變態字眼曾經熟悉地折磨過自己,好在已經與他們永別了。所以凝練的最佳答案:這種變態題目怎麼會做?等老師講吧。

  那個最佳答案要黑諾的論點論據都被顛覆,要不是周小玉怕打了他,他會懷恨在心不給兒子們出力,才不會勸阻黑爸武力教育目中無人的黑諾。黑諾的“BodyLanguage”徹底宣告失敗,他沒有勇氣再伸出一次手,而且也留下了已經染上流氓習氣的烙印。

  黑諾在黑夜裡突然跳起,他跑到院子裡站在月下,胸腔里熊熊火焰燒得他窒息,他感覺脖子被什麼東西掐死,在逐漸收緊,他很想大吼出來,卻只有深深吸進冰冷的空氣。面對著施言家的方向(黑諾不知道施言家具體位置),環抱住自己。

  站了很久,站到寒戰,站到胸腔里的火熄滅,灰燼飛散,黑諾回去了。那一天以後,黑諾盡職地完成一個家教在作業上的‘幫助’,父母和弟弟們很滿意,很滿意。黑諾在弟弟們高考落榜的時候,還冷眼保持了沉默,旁觀他們自食惡果;然而看見父母發白的鬢角,黑諾後悔了自己的賭氣。

  為此,他對弟弟多了一份內疚之心,年少就受盡呵護嬌生慣養的弟弟不懂事,可為了證明自己的正確,這口氣耽誤了他們一生。黑諾多年以後每次想到這些,都心疼自己的殘忍。而上班以後的弟弟們,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的時候,也憎恨黑諾當年的“輔導”。

  春節之前,黑諾家另外一個很低調沉默的人黑愛家--黑家老三結婚了。愛家初中畢業一樣是做學徒工去了,但是踏實肯干,所以由單位送去進修了中專。回來以後的他還是勤勤懇懇,評上2年先進以後,又一次得到學習的機會,大專畢業的時候有了對象。

  因為愛家早年離家開始就住宿舍,後來家裡房間也緊張,他也習慣了長年在外面住,逢年過節回來吃了飯也就走了。對他這樣不貼補家裡(上學沒有辦法支援家裡),也不需要家裡倒搭的,家裡也就可有可無對待了。

  主要周小玉和他間隙大。上面大的三個當然還記得自己媽的樣子,周小玉和他們親近不來,可是老大、老二都曾經養家;老三中專畢業沒有回家來住,周小玉就認為是怕家裡要他交工資才躲在外面的,所以十分不喜他。因此結婚也是老三自己辦的,家裡只和女方家一起吃了頓飯,就算辦事了。

  三哥結婚了,與黑諾關係不大,就是多出來一個不經常見面的嫂子,可是三哥結婚以後的事和黑諾沾了邊。黑諾大嫂沒過門前是要分手的,後來談好的條件就是黑愛國結婚以後不負擔父母家。

  黑爸爸是個講信譽,一諾千金的人,果然由大兒子成家以後,經濟上獨立於黑家。黑愛國做為長子,傳統觀念里還是有父母兄弟的,奈何夫妻收入都低微,生活上也是緊巴巴的過,有心無力。黑爸黑媽也理解他們日子緊張,能夠不給家裡添累贅,父母知足了。

  老三結婚沒幾日,黑愛國的妻子就發現家裡少了一百元錢。不用問,丈夫給弟弟娶老婆用了,和丈夫吵一架,所以大嫂來找公婆評理。把婚前的歷史條約一擺,三弟的結婚費用不應該轉嫁到我們來承擔(那是你們的責任)。

  黑爸是要臉好強的人,被兒媳婦要債上門,一張老臉都憋得通紅,要周小玉連忙拿錢還給大嫂。黑愛國雖然沒有本事,但是自己是大哥,媽媽去世早,弟弟結婚大事也簡單冷清,愛國沒有抱怨父母,因為他自己也深有體會那種不親密。可是他長兄代母給弟弟一百元錢,慶賀他人生中的大喜,怎麼可以要父親還出來?

  “錢不是給愛家了,黑諾每個假期給我們帶東東,我想給他買點東西又沒時間,就把錢直接給他了。給黑諾不應該嗎?”愛國以良心說話,絕對沒有坑害黑諾的意思。他以為這是一個最正當的理由,可以要他的妻子接受的理由,但是他忽略了現在面前還有妻子以外的人,他們會接受嗎?

  “那你在家怎麼不說。爸,給黑諾我就不說什麼了。”大嫂又小聲嘀咕:“那還不如上託兒所交託兒費了呢,這不都一樣花錢嘛。”

  黑諾被父母叫出來當著大嫂面把錢還給大哥的時候,黑愛國的手無力抬起。黑諾懂大哥的痛苦,黑諾也相信大哥想做個好大哥,黑諾相信三哥不看中那一百元錢,而是接過了親情的愛與祝福。

  “大哥,這錢本來我就不該拿,東東來爺爺奶奶家,家裡人都高興,也不是我一個人帶他玩。”  錢按進手心,黑愛國的大手被黑諾修長的手指包握住:“大哥大嫂的錢既然給了我,就由我支配。這錢‘就當’我給東東以後買課外書用的。”這位三十多歲的男人聽著樸實的話,看著真摯的臉,眼中理解、支持、寬容的弟弟,欣慰油然。

  黑愛國夫婦重歸於好,黑諾這裡不是很好。

  “為什麼要人家找上門來,才知道那錢燒手?”

  “你大哥家裡條件不好,連他的錢你也收?你眼中除了錢,還有親情嗎?你要是個女人肯給錢的人多著呢,你要不要也去拿?”

  黑諾哆嗦著笑,施言曾經在輔導弟弟事件之後教過他,當他怒極攻心而不可以落淚的時候,就先要微笑。

  第27章

  春節在鞭炮齊鳴聲中讓每一個中國傳統之家辭舊歲,迎新年。黑家這樣人口眾多的大家庭,很看重年三十的團圓飯,而且今年又新添了一名家庭成員(三兒媳婦)。黑家夫婦看到滿堂兒孫(孫輩少點),三代同堂,也足可慰的。回想10年前嗷嗷待育的數張嘴,再看看眼前英俊有為的青年,他們由衷驕傲、喜悅。

  春節聯歡晚會當然是晚上主要看點,三個女人也把面板一應傢伙搬到大屋,邊看邊和麵包午夜的餃子。愛國、愛黨同愛家三兄弟難得聚會,輕鬆跟著晚會說笑;愛文、愛革和雙胞胎占著桌子大呼小叫地戰撲克;黑諾被東東拉著一會一趟地跑到外面放花炮。

  黑爸爸沉浸在合家歡聚、樂享天倫的滿足里。他突然想到了前妻,那個溫柔婉約,美好到出離他的形容而又薄命的女人。如果、如果今夜是她,那麼面板前應該有自己的一份地兒,那麼孩子們會在一張桌子上,她的那個女兒夢……黑爸目光尋找黑諾。和東東才進屋的黑諾帶著一身的硫磺味,正在要東東洗了手再抓吃的。

  第一次認真地打量兒子,才驚訝地發現他居然是一個高大的青年了。雖然身板不象體力勞動的哥哥們厚實,但是個頭可不矮,應該是超過了他五哥。

  “黑諾,你有多高?”

  黑諾也很驚訝父親會有此問:“去年學校體檢的時候是1米77多點,今年還沒檢呢。”  其他人注意力集中過來,愛革眼睛上下一掃:“那你現在比我高了,你這小子後發制人,怎麼竄這麼快啊。”

  黑爸拿出捲尺:“站那,我給你量量。”

  黑諾有些羞澀,但是心底都是快樂的泡泡,站到了門邊靠牆。

  “嗨!好小子,1米79。”黑爸開懷:“還是學校伙食好,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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