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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黑諾一怔:“不是下周才到嗎?”上周那幾條鐵鏈子鞭比拳頭可厲害,現在晚上睡覺不注意碰到腿上那些,還刺痛呢。

  “我說明天就明天。”施言扔下這句話就走了。

  晚上的黑諾看到自己痕跡式樣豐富交錯的腿,搖頭嘆氣著:“要是有孫悟空的腿就好了。”西遊記中齊天大聖在遭到鞭撻時把自己的雙腿變換為金屬的,這本事實在要黑諾羨慕不已。不明白施言怎麽變卦了,不是說好了兩周才一次的嗎?難道這個人要換為一周一次了?算了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就是了。你雖然沒有孫悟空的鐵腿,可這鏈子上不是也沒有沾鹽水嗎(抽在孫悟空腿上的都是沾了鹽水的鞭子)。黑諾還是安慰著自己先睡覺為大。

  第22章

  來到了校外的黑諾只看見了施言一個人坐在老地方,以為其他人還沒有到,也就走到施言旁邊略遠點先坐下等著。

  “你離那麽遠做什麽?過來!”

  黑諾過來他旁邊坐下來,施言側首看他,而他就是眼光直直地看著遠方,落在一望無際的稻田地上。施言看著這清瘦側影,徐徐微風掀起了他的發梢,露出光潔的額頭。背上肩胛骨尖尖的凸起,他好單薄。還記得高一時倆人撕扯自己也是費了勁才制住他(新年晚會那次),可是上次的衝突中,輕而易舉就鉗住了他,以前還算有力的手臂竟然這麽不堪一擊,直到星期一的體育課上才發現那麽細的手能不軟弱無力嗎?

  他在看什麽呢?眼前只有綠油油的麥稻迎風招展,搖曳過來一波一波的麥浪;他在想什麽呢?也不問自己為什麽今天叫他來。黑諾是個喜歡簡單的人,他清楚自己有多少能力,自己能夠做到什麽,而不是去做無用功-----就原來達成的協議和施言辯論。兩周一次,或者一周一次,因為沒有能夠反抗施言的力量,決定權都不在他手裡的。他能夠做的就是最大限度的減低自己的損傷。

  施言拉過他那隻胳膊,黑諾一驚往回抽。施言又施展他那老虎鉗的手,拽緊了把他袖子往上一擼,停住了手下的動作。黑諾囁嚅地說不出話來,只把頭低下。

  “你怎麽這麽笨,天這麽熱(6月),這種傷能包嗎?”施言把他傷口上纏的布一圈圈拆下來:“怕別人看見就不怕化膿爛死啊?”

  施言想的是因為體育課曝光的原因,令黑諾藏起了傷痕,而黑諾面對著施言的破口大罵,表情驚訝但又象頃刻間鬆了一口氣的無語。施言把拆下來的破布氣沖沖扔一邊去,捧著黑諾胳臂仔細查看。這手臂上除了這最長一條由外向內的長長淤傷,其他的或深或淺的拳頭或者腳造成的都沒有這個嚴重。施言手壓了壓那條猙獰邊緣,聽得細細抽氣聲。

  蹲到了黑諾面前,手到了他褲腳想看看他腿上,黑諾腿一縮:“別。”

  施言抓住他腳踝:“我就看看。”

  一手把褲腳拉上去,還有一層褲子:“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穿兩層呢,也不嫌熱。”施言再拽了褲腳上提,還有一層褲子!!!

  “你他媽的穿那麽多,不怕捂出……”施言突然打住,頓悟地抬眼看黑諾,黑諾的臉一片霞紅,又羞愧又緊張地閃避施言的目光。施言拉過他沒有被抽到過的那隻手臂,拉開袖子,預料之中的纏了布。

  就這麽拉著這個纏繞了破布條的手臂,倆人誰都沒有說話。施言的心中什麽陌生的東西出現,是他以前生命中沒有的、不存在的東西,此時此刻他還不知道這是-----憐惜。

  作弊被當場擒獲的黑諾,狼狽萬分,奇怪的是他有驚慌,被揭穿的難為情,卻沒有害怕,按照常理推斷,施言被騙豈能甘休,還不狠狠地報復懲罰回來,可他都沒有想到要去懼怕。施言沈默良久不動,黑諾自己站起來了。施言保持蹲著看他背向自己站一邊點,彎身脫了外層的兩條褲子,把胳膊上布條解了,然後有點侷促地站在自己面前向自己伸出了手。

  伸手-----這個每次拉起毆打的號角。每次黑諾來的時候施言都是坐在一邊的,然後讓黑諾過來拉起自己,也總是被黑諾一手拉起來的時候一腳踹飛他、或者踢倒他,這才意味著其他人可以輪流上了。

  施言看向伸在自己面前的那嶙峋的手,青色的血管,修長的手指,一節節骨節,他送上了自己的手握住卻不發力。黑諾奇怪地抬眼,因為他沒有如以前死抓自己的手,捏緊了的借自己的力起來還拽了自己的身體好向前迎上他的腳。對上施言的目光,裡面沒有兇狠?沒有鄙視?沒有戾氣?黑諾茫然如夢,施言每次等著拉他起來都是懶洋洋的帶著看街邊垃圾的鄙視和噁心看他的。現在這情況真是詭異。

  施言突然地輕拽他手晃兩下:“坐下。”

  黑諾疑惑地坐下。施言把他褲腿捲起來儘可能到腿根,然後又去卷另外一隻,黑諾有微微地閃躲,都被那雙大手壓下了。光裸著兩條細腿的黑諾尷尬地略曲膝坐在地上。每條腿上各有三、四道胳膊上的那種痕跡,但是比之嚴重的多,還分布著大大小小的青青紫紫、或者褪了色的暗黃,星羅棋布、密密麻麻的,只有在腿內側才有完好的白皙皮膚保存。被施言這樣眼光巡視,黑諾不自在地側了側臉,所以錯過了施言已經伸向自己的手。

  衣服被掀開,黑諾反應敏捷、本能的就隔開他手壓下衣服,謹慎地看向施言。

  施言還是看到了水墨畫一樣的各色傷淤:“我就看看。”這次的話語中沒有絲毫的命令、專橫,連施言自己可能也是沒有察覺語氣背後是什麽。

  如願的親眼見到了一幅累累傷痕的身子,胸前肋骨清晰如洗衣板,薄薄的身體因為緊張起了一層顆粒。扔在邊上的破布條和脫掉的兩條褲子,讓施言心頭壓了巨石的沈抑窒息,嗓子緊得說不出話,他只想離開。扔下一個小塑膠袋,他頭也不回的離開。

  第23章

  黑諾看了自己腳邊的袋子,自己也懵懵地,不知道施言今天怎麽這麽反常。揀起袋子打開,三個小盒子。拿了一隻看,盒子上寫著是跌打酒!看了裡面的說明書,是擦在身上的跌打酒,還有一瓶一樣的,不一樣的是口服的活血化淤的藥。

  其實還是公費醫療的家庭里,多少都有一些藥在家裡的。但是通常家裡都是常用的感冒、發燒、拉肚子的藥。黑諾當然不會要求父母去為他開這種藥,他也悄悄找過家裡的藥,想找到一點止痛的,後來就在撲熱息痛里看見有陣痛作用,就在周六、周日吃一點,不敢多拿,怕被看出來藥明顯少了。

  晚上黑諾就用藥酒擦傷處了,可那刺鼻的藥味立即引來隔壁弟弟們的不滿責問,他藉口崴了腳在學校醫務室被擦了藥,急忙收起來不再用。不過口服的藥他倒是照著說明書吃了,畢竟能夠減輕疼痛他是願意的。

  周一在學校,課間他逼著自己去給施言道謝。不是不願意,是他接受了別人的好,有些不太好意思。在他心裡,一碼事就是一碼事,與施言每兩周一次的約定和收了人家藥,是不相關的。施言沒有搭理他的謝謝,聽過他這兩個字以後也沒有什麽表情的站起來就出了教室。

  這幾天施言不痛快,他的哥們都看出來了,他一副冷著臉、對什麽都興趣缺缺的樣子。問他也不願意回話。直到他們發現施言的臉腫了一點,才認為找出了原因:牙痛。施言的牙是腫的,在吃消炎的藥呢,待炎症消了就要堵牙的。他非常討厭去看牙醫,聽見那磨牙的機器聲,就全身爬滿毛蟲的感覺,讓他厭惡之極。

  周六下午施言請假了,他媽媽陪他去補牙,與大夫都約好的,否則沒有關係的人即使掛號了,也不知道要排多久的隊,施言是不會有那份耐心和閒情的。補完帶了一嘴難聞藥味的施言就被媽媽帶到辦公室去了。(知道施言有多麽被嬌慣了嗎?)

  無聊地翻著雜誌等著和媽媽一起回家的施言突然從長椅上躍起,告訴他媽媽還要去學校拿東西就奔學校而去。急匆匆地飛騎到校牆外,一幫哥們迎上來:“補好牙了?你怎麽才來?我們都完工要回去了。”

  看到了地上蜷著的人,他雙目緊閉、凹陷的頰側可以看出在死死咬著的牙,頭上大顆的汗,臉上都痙攣,身體抱團,縮得不能再縮。

  黑諾每一次被打倒也會有痛得彎卷身體的時候,但是幅度都不大,他不是個會假裝的人,就是哪裡吃痛他就按壓哪裡,可以站起來了就站起來繼續。而且他從來不去看在他身上練拳腳的人,卻也不會閉著眼去逃避,就是看著自己。象今天這樣的反應,以前都沒有出現過。

  施言蹲到了他面前:“你們把他怎麽了?”

  他的手才一碰到黑諾,手下的身體就劇烈顫抖起來,嚇了他一跳地抬起了手。轉頭再問:“你們把他怎麽了?”

  陰沈的臉色、嚴厲的問話和隱忍的怒氣把哥幾個也驚住了,一人先打破僵局,故做自然地說:“還不是老樣子,舒展舒展拳腳。”

  施言凌厲的眼光壓得他聲音小下去了,補充:“用鏈子鎖打了一下。”

  施言的表情舒緩了一些,手去扶黑諾。他低低拒絕,聲音都打著顫:“別。”卻移動不了自己,施言一下掃到他手的大概位置,猛然看向自己的朋友們:“抽在哪了?”

  眼神中的狂暴驟然而起,誰會傻得去回答他,可也證實了他的猜想,怒火熊熊燒起,他絕對、絕對壓不住了,大喝:“滾!都給我滾!”

  朋友們愣了一下,但是也沒有頂撞他,不滿地都上車而去。

  施言手輕柔地托在黑諾頭下:“我扶你慢點起?”

  “別,別動我。”黑諾依然沒有睜開眼睛。

  施言也不敢動他,卻不由自主地拿出自己的手絹給他擦一頭一臉的汗,不停的擦。沒有了汗,也還是輕輕在他額頭擦拭。

  黑諾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眼皮抖動,眼帘慢慢掀起。一隻手入目,仰頭施言默默看著他。二人又一次處身怪異的氣氛中,黑諾試著想伸直身體,好站起來,胯間的巨痛讓他臉色又白了,嘴角抽搐,他禁不住地閉了下眼皺眉。

  一隻手按住了他。施言握著他一隻腳踝,慢慢地拉伸開一些,再同樣對另外一條腿,然後把他雙手移開到身體兩側,來到他正面,施言先把他頭托起,再來到他腰小心扶起他上半身,一手穿過他膝下輕輕一抱,把他身體翻正了靠在自己身上。

  那麽一抱一靠,黑諾輕哼一聲,施言忙道:“靠一會,先別動。”

  第24章

  多麽奇怪的一幕!

  夕陽中,遠看綠色田野中倆個相依偎的身影,近看卻是倆個少年郎。被抱著靠在高大男生中的少年蒲柳身姿,閉目細喘;高大的男生握著手絹,一直柔和細緻地擦去那張臉上每一寸塵跡。暖暖的夕陽灑下天籟之光,淡淡將二人點畫在大自然的無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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