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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怕什麼?”

  “……”

  “這麼不說話?平時嘴皮子不說挺能白活麼,這麼說不出來了?啞了?”

  “二哥……”

  “你甭叫我,我還有臉叫我幫你說好話,啊?成,先給我說說你們倆怎麼認識的,怎麼好上的。”

  “……”

  潘東明說不出話來,卻感覺心跳加速,頭上直冒虛汗,卻只能啞口無言的傻坐在那裡不能動一動,只怕他動一動,就會立刻散架了,咽喉處一片僵硬,就連吞咽口水都覺著困難。

  潘振南卻開始冷笑:“怎麼不說?沒法說?不能說?還是你沒臉說?”瞧著潘東明越來越白的臉,潘振南的火氣蹭蹭直往腦門子上竄,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指著潘東明的鼻子,恨聲說:“潘東明啊潘東明,你竟然敢!你竟然敢帶個jì女來見我!還說要結婚?簡直不知廉恥!”

  潘振南的話像是一隻大錘敲在潘東明頭上,他只覺得腦袋發懵,耳朵里被那“jì女”倆字兒給震得嗡嗡作響,抖著手想站起來,卻沒成功,還想要據理力爭:“不是,她不是!”

  潘振南看著潘東明的眼光完全是恨鐵不成鋼,只想狠扇他幾個響亮的耳光把他給打醒了,咬著牙指著他的鼻子道:“甭跟我狡辯!她是不是你心裡比誰都清楚!為了錢就能跟男人上chuáng的女人,也會讓你動了結婚的念頭,你是不是瘋了啊?啊?我知道了都氣成這樣,別說咱爸咱媽了,還為了那個女人連命都差點丟了,我奔以為你愛玩,新鮮一陣子也就算了,誰知你真是出息了,真是讓人刮目相看!迄小就死作,沒想到長這麼大了還是不開化,要死就給我死遠點!甭讓家裡人知道!”

  潘東明已經被潘振南的說辭打擊的喝醉了一般,雙眼通紅布滿血絲,卻打心底深處漸漸浮起一絲哀涼,絕望像是海水一半湮沒他的心智,他不過是認真了一次,就像當年的潘振南一樣,不過是認真了,卻被曾經真心愛過的二哥如此打擊,咬著牙站起身,幾乎是踉蹌著上去揪起潘振南胸前的衣服,咬牙切齒的道:“我再說一遍,她不是她不是!”

  潘振南極力的忍著怒氣,甩開潘東明,冷冷的說道:“她不是?我卻有證據她就是!”

  潘振南氣呼呼的去辦公室外間,一會兒又回來,摔在桌子上一張光碟一張照片,指著問:“你可認識?”

  光碟很普通,碟面上只有幾個英文字母,卻讓潘東明想起在君悅大酒店內,他拿給謝喬看的東西,他忽然覺得冷,又想要出汗,整個心都似是被二哥緊攥的手握住,用力捏的他想要窒息,想要虛脫,冷汗開始順著臉頰滑落,他勉qiáng移開眼光去瞧那張照片,定睛看,照片上卻只是一個男人,可他怎麼也忘不了張驕陽帶著這個男人去見他並且笑嘻嘻的說:東子,介紹一下,我哥張萬福,今兒可是求著你了哥們。”

  還有這個男人諂媚在他耳邊說:這女孩是第一次,怕她太生澀了讓您不舒服,來之前已經下了料兒了,您慢慢享用。

  盯著眼前的東西千般滋味湧上心頭,羞rǔ、驚怒、憤恨、後悔,如海làng一般一波一波襲上來,衝擊的潘東明只感覺似有無數隻手,狠狠撕扯著他的身體,閉上眼睛,頹廢無力的慢慢坐下,真好,他想,如今,他終於感受到了被判處極刑的滋味,他也終於嘗到了他這輩子都沒嘗過的痛苦滋味,他想到,謝喬呢?當時她可也是這般感覺?好好,太好了,今兒個他的好二哥,真是給他上了實實在在的一課,教會他這麼多他不曾體會的感受,他可真是受不了,可是,謝喬呢?那個瘦小、怯懦,總是哭,像浮萍一樣沒有家的好姑娘,她是怎麼忍受的?她是怎麼挺過來的?她是怎麼做到的?他隨即想到,潘東明,你看看,你造的什麼孽?

  閉著的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張痛苦無奈又驚恐、面帶淚痕的女孩子臉孔,當時的謝喬,當時的謝喬可是像他現在一樣,也是充滿了絕望充滿了悔恨麼?也是這麼撕心裂肺的疼麼?原來,這就是疼,原來,這就是作孽,這就是還債,原來,原來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的寫照!

  謝喬的話猶如在耳邊迴響:你喜歡我,可你配麼。哈哈,這才真的是痴心妄想,潘東明只覺得眼前漆黑一片,搖搖yù墜,他用雙手捂住臉,太陽xué處的血管砰砰直跳,胸腔里最軟的那部分已經被潘振南生生撕開,可真疼啊,他想,謝喬當時是不是也是這樣疼?疼的窒息疼的絕望?怪不得,怪不得她恨,怪不得她恨的想要拿起刀來結果了自個兒,哈哈,對,二哥說的對極了,潘東明啊潘東明,你果然是不知廉恥。

  他抬起頭,顫抖著去拿桌子上的碟片,一下,一下的掰斷了,潘振南卻站在一邊依然氣咻咻的說:“甭以為鎖在保險柜里我就沒辦法查不到,你可以慢慢掰著玩,多著呢。”

  相似的場景,相似的對話,好像不久前在哪裡上演過。

  潘東明忽然笑了起來,越笑越好笑,最後笑出了眼淚,他喘著氣說:“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了,這就叫做報應。哈哈,報應啊。二哥,你知道麼,小時候挨咱爸的打的時候,我就想了,怎麼老是打我呢,怎麼不打你跟大哥呢,我是不是咱爸在外頭撿回來的孩子啊,現在我明白了,咱是親身的,咱是親兄弟,不然說的話做的事,怎麼都這麼像呢,果然是潘家的孩子,脾xing都這麼一樣,連說出的話都一樣,都這麼混蛋,哈哈。”

  潘振南被他的胡言亂語氣的冒煙,只能忍著氣厲聲說道:“你還不醒呢?是不是真覺得我拿你沒辦法?別bī我對那姑娘動手,中國這麼多人口,要真是失蹤個一個兩個的,估計也沒人知道,我這麼做,是顧及咱潘家的面子,你不要臉了咱潘家卻不能由著你胡作!”

  聽了潘振南的話,潘東明即刻又想起,後悔的湖邊,他摸著謝喬的脖子說,虧你沒動手,不然,這會兒你準是躺在這片兒湖底,要麼跟你的家人一起躺在不知哪片荒山頭呢……原來,姓潘的都這麼不是東西,連威脅人的口氣都這麼相像。耳朵里似是聽到嘩啦一聲,心裡某個地方似有什麼東西碎了,他就猝然抬頭,無神的眼光漸漸狠厲,幾乎是從牙fèng里擠出一句:“你要是敢招惹她我……”

  潘振南並不怕他的威脅,哼哼著冷笑打斷他的話:“敢,或是不敢,咱走著瞧!”

  潘東明滿頭大汗的站起,白著臉點點頭,低聲說:“好,好,二哥,好,我就看看,看看你如何動她。”

  他一邊說一邊往外走,腳步不穩踉蹌一下,傷腿撞在低矮的茶几上,只疼得潘東明眼前一黑差點栽倒,潘振南本能的伸手要去扶他,卻被潘東明一把甩開,他咬著牙努力忍著,扶著牆壁一步一挪的走了。

  潘振南用手揉著額角,無力的坐進沙發里,他在想,東子是他看著一點一點長大的,他頑皮,霸道,熊心豹子膽,臉上永遠帶著驕傲自信卻又倔qiáng的神qíng,可今天的東子,他從來沒見過,幾曾何時,那個軍區大院兒里的孩子王,拿著水槍玩捉迷藏,讓別人叫他將軍卻永遠是跟在自己身後嘻嘻叫著他哥哥的跟屁蟲,怎麼忽然就變成了能與他較量、勢均力敵的男人?

  孽債73

  那天晚上潘東明很晚才回別墅,可能是不得已的應酬,喝了不少酒,領帶松松的掛在脖子上,頭髮凌亂,腳步有些踉蹌,láng狽的樣子就像在普通的酒吧門口隨時能見到的那些普通的喝高了的普通男人一樣。把他扶到臥室讓他躺下,看他閉著眼不說話謝喬就去洗澡了,從浴室出來後發覺潘東明並不在臥室,她打開門,就站在水晶燈一側看著露台上的潘東明,困shòu一樣煩躁的走來走去,就像是遇到了十分棘手的問題,正在想對策,一會兒站在扶欄前默默的出神,一會兒又煩亂的撥弄著頭髮,一隻手快速的重複著這個單調的動作,打火機就發出單調的“咔咔”聲,謝喬就站在那裡也不出聲,默默的看著他的背影。

  潘東明一支煙接著一支煙的不停抽,醫生曾告誡他養病期間最好戒掉菸酒,工作應酬喝酒難免,可這個樣子的抽菸法讓潘東明覺得緊繃的神經得到自nüè的發泄,苦澀的尼古丁已經把他的舌頭麻痹,嘴巴里有眼淚的味道,又苦又澀又咸,喉嚨被煙燻得火燒火燎,吸一口涼氣就覺著疼的要命,可這種疼卻比不上心裡某處正在嗤嗤冒煙的疼,手上的煙已經燃盡,他想把它按滅在菸灰缸里,可是還要轉身彎腰,並且他的腿也疼,疼的他焦心,疼的他煩的慌,他忽然抬手把菸蒂按在另一隻手的手背上,空氣里慢慢浮出一陣皮ròu燒焦後散發出的那種難聞的焦臭味兒,聞起來讓他噁心,他又點燃一支煙,剛吸了一口就嗆住,伏在圍欄上開始咳嗽,用力的整個背都在抽搐,用力的,似是要把心肺都咳出來。

  謝喬早已看的淚流滿面,看不下去,這個樣子的潘東明,還是以前那個步伐優雅,唇角噙著不屑的笑,眼睛裡帶著能dòng悉一切,又冷又傲的jīng光。身上永遠散發著王者氣派的潘先生麼?她移動腳步,短短的一段路似是隔著千山萬水那般遠,可又明明觸手可及,他還伏在那裡咳嗽,她想把手伸到他的背上去,卻忍住,輕聲說:“別抽菸了,醫生說過不好。”

  潘東明被她突然開口嚇了一跳,手裡的煙都掉了,扭過頭來看著她的眼睛裡是紅紅的血絲,謝喬彎腰把煙撿起來擰滅在菸灰缸里,又回身拉起他的手,手背上清晰的一點焦黑,她忍著眼淚輕聲說:“你,這是何苦呢,糟踐自個兒做什麼,這麼晚了,去睡吧。”

  潘東明不說話,卻順從的認她拉著手跟在她後面走進了臥室。

  她幫他放好了熱水,他就去洗澡,出來脫掉浴袍換睡衣的時候,謝喬發現他的傷腿傷處殷紅一片,居然又腫了起來,葛醫生曾送來外敷的藥油,她又找出來一邊給他塗抹一邊輕聲說:“以後不要喝那麼多酒了,還有煙也少抽點,對你的身體沒有好處。”

  又給他的手背上抹上燒傷的藥膏,那裡已經起了一個明晃晃的水泡,謝喬抬起眼皮瞧瞧他,潘東明也不說話,他只是靠在chuáng頭側著臉看著黑漆漆的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面色沒表qíng。

  整個人冷冰冰的沒溫度,謝喬看他這個樣子,心裡忽然感覺很難過,等藥油被皮膚吸收,謝喬站起身去洗手間,潘東明忽然在背後極輕的問:“喬喬,你去哪兒?”

  謝喬轉回身努力擠出一絲笑舉起雙手:“都是藥油,去洗手。”

  潘東明點點頭“唔”了一聲,又看著窗外發呆,仿佛除了這個再沒有別的事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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