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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這幾天裡,時樂樂又摔了一跤。這回直接暈了過去,學校立即給他打了電話。

  依然沒有越家人知道,他匆匆趕過去,這才知道不止是這次,包括上次,都不是無故摔倒。時樂樂是被另一個男同學欺負了!

  時樂樂是後來插班上學的,這個幼兒園算得上是貴族幼兒園,裡面非富即貴。

  時樂樂是個單純的小孩子,也不覺得自己的爸爸丟人,其他小朋友問他爸爸媽媽做什麼,她實話實說。其他的孩子,總有幾個看不上她的。小姑娘長得漂亮,比先前班裡最好看的一個還漂亮,自然就被抱團欺負了。

  小孩子的世界,是比大人的簡單。但就是因為簡單,不管是瞧不起,還是嫌棄,都變得更為直接與純粹。做起壞事來,小孩子也更為大膽。

  時樂樂性子倔,可能是一直面對爸爸被人欺負,她看起來膽子小,實際半點不許人欺負。

  但她就是個小女孩,如何敵得過那麼多人?

  第一次摔倒那次,時小慢不知實情,學校不想得罪那些家長,也瞞住了時小慢。學校老師還嚇唬時樂樂,不許她告訴家長。時樂樂自己心裡其實隱隱有數,但她怕時小慢傷心,也敏感地知道他們父女倆的處境,並不是因為老師的嚇唬,她自己就決定不告訴爸爸。

  可這第二次,人直接暈過去,實在是瞞不過去了。當時給時樂樂辦入學手續的人是老劉,他們又不知道老劉背後是誰。時小慢趕到學校後,校方為了其他孩子的家庭背景,還指望他忍氣吞聲。

  時小慢心中特彆氣,氣得喘氣都有點粗。

  但他真的不知道除了忍還能幹什麼,遇事逃避是他習慣的風格,他也向來是被逼到絕境不知該如何是好的人。從前他也想著反抗的,結果如何?

  他甚至不想留時樂樂在這裡上學,他覺得自己來上海就是錯誤的,他自己都有些想帶女兒回老家。但是眼下,萬事都敵不過時樂樂的身體,時小慢顧不得跟那些人多說,也暫且拋開這些胡亂想法,先送女兒去醫院。

  到醫院,又遇到了周松煦。周松煦的父親體內長了腫瘤,上回越馳也在醫院碰到他的那次,正是剛發病的時候,他看起來十分憔悴,因心中擔憂,自然也就對越馳還抱有希望。後來確定腫瘤是良性的,做了手術,這些日子在恢復,周松煦的情緒自然也就恢復了。

  時樂樂看病的地方,離周松煦他父親醫生的辦公室很近,自然又遇上了。

  小姑娘就是受了刺激,剛做完手術才幾個月,這才氣暈了過去,倒也沒有大礙,檢查完身體,躺在病床上掛水。

  周松煦這才知道這是他的女兒,周松煦心中有些訝異,原來不想問的,可是實在好奇,還是道:“怕是有些冒昧,但是越先生知道你有個女兒嗎……”

  時小慢坐在床邊,渾身都是一個字——喪,他只覺得自己沒用到了極限,到哪裡都照顧不好女兒。聽到周松煦的問題,他來不及回神,下意識地點頭:“知道。”

  “哦……”周松煦又細看時小慢幾眼,感慨道,“他一定很喜歡你吧。”連有個女兒的事,都能接受,周松煦有些羨慕,“你應該能陪他挺久。”

  時小慢回頭看了眼周松煦,看這個,無論怎麼看都比自己優秀一大截的人,埋在心中很久的問題不由也問出口:“他有過很多……”他不知該如何形容那些人。

  周松煦聽懂了,點點頭:“很多。”周松煦嘆氣,“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我跟他在一起的那些天,真的不是圖錢,我家雖然不是什麼有錢人家,但也不至於少我吃喝。他也送過我禮物,我都沒要,只有一樣,我接受了,你猜是什麼?”

  時小慢看他,搖頭。

  “我是學世界史的,我有一位很喜歡的老師。等我考研的那年,他退休了,我沒能考成他的研究生。特別失望,他知道後,請那位老師給我上了一節課,老師還送了我親筆寫了寄語的書。”周松煦說著,眼睛又亮了起來,“他真的太好了。那位老師特別難請,如今連講座都不出來開了。”

  周松煦眼睛亮了,時小慢的世界卻更灰暗了。

  “只可惜……唉。”周松煦的眼睛亮完,也嘆氣了氣。

  時小慢小聲問他:“他以前的……那些,都是什麼樣的?”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我不敢打聽他的事,他會生氣。但是偶爾聽他身邊的助理說過,都跟我挺像的……他似乎就喜歡這種吧,所以他可以不停換,反正人總有很多。”周松煦苦笑。

  時小慢卻連苦笑的勁都沒了,他不僅不像周松煦,甚至遠遠不如他們。

  況且他更加不是為了錢而留在越馳身邊,他只是,他只是——

  他是為了什麼?

  時小慢自己都迷茫了。

  他不敢承認自己“喜歡”越馳,似乎越馳離他太遠了,他似乎不配喜歡越馳。

  周松煦好歹跟越馳的助理打過交道,他呢?他也想問周松煦是不是也住過越馳家中,但是話到嘴邊,他不敢問了。他覺得他很快就要離開上海,何必還要問這些,何必讓自己更難過。

  熟識的護士出來叫時小慢,時小慢對周松煦說了聲“不好意思”,先進去了。

  周松煦叫住他:“有空要聯繫啊。”

  “……好。”

  周松煦戀戀地看著時小慢。周松煦是那種清楚知道自己身份的人,當時跟越馳在一起,他就知道不過是短暫一陣。他對時小慢是有羨慕的,其他倒也還好,總歸還算善意。畢竟沒有時小慢,也有其他人,他還不是代替了另外一個人?

  周松煦是想通過時小慢,再多知道些越馳的消息。

  從醫院回去後,時小慢斷斷續續地跟周松煦聯繫著。周松煦說了不少之前的事,周松煦也說得很坦蕩,還問他跟越馳睡了沒。時小慢沒敢回,周松煦倒是大方道他沒跟越馳睡過,他說越馳可能就是比較喜歡他的專業,喜歡聽他說話。

  周松煦的話語中滿是可惜。

  周松煦又問他是不是住在某某房子裡,時小慢說不是,但是由這話就知道,以前也有很多人住在越馳安排的房子裡。

  周松煦還問他喜歡不喜歡越馳,時小慢沒說話,時小慢的嘴又笨拙。周松煦以為他不喜歡,還勸他,如果不喜歡那就聽話,越馳出手大方,拿些錢,將來分開了也不算空落落。

  時小慢完全不懂這是什麼樣子的處世之道,他覺得自己的世界已被顛覆。

  他不要越馳的東西,他欠的錢也都會還清的。

  他甚至害怕越馳也是這樣看他,以為他是為了錢,畢竟他的確用了越馳很多錢,他們父女倆得他照顧太多。

  後來的幾天,越馳依然沒與他見過面。時小慢自己已經在偷偷收拾行李,他覺得自己根本不適合在這裡,他想帶時樂樂回家。他也不希望越馳誤會他,與其將來被趕走,他自己走。

  他最怕被誤會。

  越馳也是這輩子唯一這樣幫過他的人,是他的恩人。他不能這樣被恩人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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