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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旭琉一笑,沖那名青隊隊員招了招手,那隊員左手在馬背上一拍,整個人竟直飛上看台,空中翻了一個跟斗,非常美妙又非常穩定的落在了地上。

  他屈膝而跪,右手上托著一個盒子,當著眾人的面將盒子打開,裡面是兩顆璀璨奪目的珍珠,每顆都有龍眼那麼大,光澤圓潤,找不出半點瑕疵。

  “說起這對珍珠,可是大有來頭。它是當年吳王賞給西施娘娘的,後吳國亡國,西施同范蠡雙雙偕逃到了西湖,也沒忘記帶走這對她最喜歡的明珠。而范大夫就是憑著對珍珠起家,經商致富,終成一代富商。如此年代悠久而光澤不減,果然不愧是千古第一美人所鍾愛的東西啊!”青隊隊員口齒伶俐侃侃而談,愣是把一gān人等都給聽暈了。

  國舅將信將疑的伸手去碰那對明珠:“真有此事?不過這對珠子倒還真是不錯……”

  青隊隊員欣喜若狂的拜倒道:“多謝國舅大人!”

  國舅聽得莫名其妙:“你gān嗎謝我?”

  “國舅要買這對珍珠,我當然要叩謝大人,大人不但是當朝首輔,而且胸襟寬廣裝著天下百姓,又出手闊氣如此慷慨,實在讓人拜服!小的就替天下百姓謝大人了!”

  國舅這才看見那個盒子裡,珍珠的下方鋪著一層墊子,墊子的角邊邊上寫著芝麻大小的一行字“此珠出售,為修堤募款”。

  旭琉也站起身朝他拜了一拜道:“謝謝舅舅了。侄子所要求舅舅辦的那件事,其實很簡單。”

  “你要我買這對珠子?”國舅氣的聲音都在顫抖,又不能發作,那個憋屈勁讓坐在他周圍的人都捏了把冷汗。

  “告訴國舅,這對珍珠多少錢?”

  青隊隊員笑咪咪的道:“千古明珠,價格自然是貴了點的,但是襯得國舅大人的頭銜,也就相得益彰了!不多不少,五十萬兩。”

  “什麼!要五十萬兩!”再也顧不得風度,國舅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哪知青隊隊員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道:“不,是一顆。兩顆一百萬兩,謝謝惠顧。”

  國舅像只chuī破了的皮球一樣倒在了椅上。

  事後楊崇顯不甘心就此吃啞巴虧,但又不能動太子,因此就派人去抓那名青隊隊員準備拿他開刀出這口怨氣。誰料手下的去獵場登記處轉了一圈,回來稟告到找不到人。那人在登記名冊上的名字姓吳,名慈仁。

  吳慈仁,說白了就是無此人!

  冤,真冤!

  那位身手不凡的青隊隊員究竟是誰?誰都不知道。

  不過後來東宮太子命人送了份厚禮到錢家,指名給錢三小姐寶兒,據說錢寶兒看到那份禮物時笑咪咪的,好一幅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的聰慧相。

  太子書房內——

  旭琉對著統計出來的募款總額輕嘆:“一共是一百四十七萬九千兩。只有原先朝廷撥出去那筆款額的十份之八。”

  “比我原先預想的好呢。”錢明珠安慰道,“只要jīng打細算合理安排,夠用了。”

  “可總是不甘,本就是臣子應盡的職責,現在卻反過來成了求他們做。真是可惡!”

  “一個階層有一個階層的規矩。在你的力量還不足以將之改變前,只能夾fèng求生。在我六歲時,奶奶就教我這個道理了。”

  旭琉想起她醉酒那天的喃喃自語,眼中不由浮起了憐惜之色:“你奶奶從小就教你這些嗎?”

  錢明珠淡淡一笑:“奶奶教會我的,雖然在殿下看來一文不值,但不可否認,它是我們錢家成為天下第一錢莊幾十年赫赫不倒的秘訣。”

  旭琉沉默了,過了片刻轉移話題道:“我明日就要動身出發,前往huáng河兩岸親自督促堤壩修築工作,免得這筆募之不易的銀兩又被人私吞。”

  錢明珠望著他,幽幽一嘆。

  旭琉連忙道:“我很想帶你同去,然而此趟不比江南之行,一路上風chuī日曬會很辛苦……”

  “殿下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之所以嘆氣,只是為殿下委屈。”

  “為我?”

  “將軍沒有士兵,這仗難打的很啊。殿下缺乏能獨擋一面且絕對忠誠的下屬,凡事只好親力親為,勞心勞累,以至於整個人消瘦的不成樣子,華發早生。”

  被說中心事,旭琉頹然嘆息:“沒辦法,我生xing多疑,難以信人。父皇常說,這是我最大的缺點。”

  錢明珠柔聲道:“劉備得諸葛,成就蜀國一代輝煌,但空有諸葛,劉備之子劉禪碌碌無能,蜀國還不是滅亡了?故良臣難求,明主卻更是稀少,而有了明主,還怕找不出良臣?殿下的擔慮是多餘的,一切只是時機未到罷了。況且殿下現在是太子,也應該做出點成績來令人贊服,堵住天下悠悠眾口。”

  見旭琉看著她久久不說話,錢明珠又嫣然一笑:“殿下是不是又開始覺得臣妾工於心計生xing狡猾?”

  旭琉搖了搖頭道:“只是有些後悔。”

  “後悔什麼?”

  旭琉牽住她的手,將她拉入懷中,聲音溫柔:“後悔我曾是瞎子,這樣一顆絕世明珠擺在身邊,卻一直視之為石。你不但是個賢妻,更是良臣。”

  賢妻,良臣?

  錢明珠失笑。好熟悉的對白,依稀很久前曾與寶兒討論過這個問題。原來她真的成了長孫皇后第二,這與初衷相差何其多啊!

  “等我回來。”

  錢明珠退開幾步,盈盈一拜:“臣妾會早早在東宮擺下慶功酒,願殿下早日歸來。”

  旭琉的目光開始變得有些哀愁——

  她,還是未能徹底靠近啊……

  只是柔順,只是明禮,然而,不是愛。

  從她恬靜的臉上,從她如水的眼波中,他看不到和他一樣的qíng意。

  他愛上了她,可是很顯然,他的妻子依舊在徘徊。

  旭琉走後第十天,湖裡的荷花開了。

  隨著炎炎夏季一起到來的,還有huáng河兩岸連日大雨澇qíng嚴重的壞消息。不但修堤工作難以展開,水位更是一直居高不下,漸有泛濫之勢,看來這場天災終難避免。

  數度午夜夢醒,披衣而起,都會不由自主的走到窗前朝南方凝望,心中牽著掛著一個人,怎麼也放不下。

  不知道他現在過的如何,眉間是否又多了幾道皺紋,鬢角是否又添了些許白髮?那雙沉沉眼眸,原來竟已成了她心上揮之不去的一道憶痕。

  第十一天,八百里快報來報——huáng河決堤了!

  “太子率士兵以及沿岸百姓正在全力封堵決口,目前堤岸上的決口還有近二十丈寬,河水仍以非常迅猛的流量繼續外瀉!”

  “保守估計,封堵決口大約需要六天時間。距離堤壩還有十里時已無路可走,全是汪洋一片,街上淹死的牲畜隨處可見。”

  “太子殿下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過眼睛了,請萬歲速速派兵支援!”

  ……

  這些消息自皇宮那邊傳來,每聽得一條,便心悸一分。

  一時間朝野內外人心惶惶,對此事議論紛紛。

  錢明珠倚在窗邊,外頭驕陽似火,很難想像千里之外的南方此時正在洪水肆nüèyīn風驟雨,耳邊聽得碎步聲匆匆,回頭望去,宮女允如一臉焦慮的走了進來。

  心中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升:“什麼事?”

  允如的嘴唇不住顫抖,嘶啞著聲音道:“太子失蹤了!”

  心中一直懸著忐忑著的那個部位終於沉了下去,仿佛被什麼東西抽走了似的。錢明珠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空氣中飄:“什麼時候的事?”

  “前天晚上。底下的人怕擔罪不敢聲張,只巴望著能快些把太子找回來。但張大人覺得茲事體大,所以命人帶話過來,求太子妃給拿個主意。”

  她低頭,沉思不語。

  “那人還等在外頭呢,太子妃要不要親自問問?”

  “你去幫我收拾行李,叫人備車,半個時辰後啟程。”

  “太子妃的意思是?”

  雙手在身側慢慢握緊,回首望向窗外,天邊晚霞似血般鮮紅。那抹鮮紅映入她的眼中,變成了擔憂:“我要去看看。我要親自去看看。”

  據說,他是為了一個被洪水圍困在木盆里的孩子而親自cao漿劃舟前去營救,誰知正好一個巨làng打過來,將兩人一併吞沒。將士們沿著河岸一直找,都沒有找到。

  日夜趕程到達決堤處時,已是三天之後,太子依舊下落不明,也就是說他整整失蹤了六天。放眼處但見洪水茫茫,不知吞噬了多少人畜的xing命,這樣的處境下生存的機率根本微乎其微。

  率將士們出營迎接的正是謀士張康,一見到錢明珠便跪倒在地不住磕頭,淚流滿面:“屬下等辦事不力,未能保護好太子,以至太子至今杳無音信生死未卜,請太子妃降罪!”

  營帳前頓時黑壓壓的跪倒了一片,將士們全都衣衫襤褸渾身泥漿,顯然吃了不少苦。若旭琉真的因此喪命,只怕這些人都要跟著陪葬。

  錢明珠心中低嘆,道:“起來吧。”

  張康引她進入最大的帳營,帳內擺設相當簡陋,一張長桌上攤了幅羊皮地圖,地上雜七雜八的堆著許多沙包稻糙,空氣中充斥著cháo濕腐爛的泥土氣息。

  “太子妃請看,太子就是在這裡出的事。”張康撫平地圖,上面用紅毛筆畫了個圈,他指著這個標記道,“我命人將這裡上上下下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太子和他的那艘船。”

  “我想去實地看看。”

  張康面露難色,遲疑道:“此處水流甚急,不易行舟,殿下不肯聽從屬下的勸告執意要事事親為,結果果真遭遇不測,為了安全起見,太子妃還是不要去了。”

  錢明珠淡淡道:“正因殿下遇難於此,我才非要去看。事到如今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殿下若真遭遇不幸,只怕要死的人比洪水淹死的更多。”說罷起身,逕自朝帳外走去。張康見她態度堅決,不敢阻攔,連忙調遣四個jīng通水xing的士兵護駕隨行。

  步行半柱香時間後,便可看見前方長長一排以沙包堆積起來的臨時堤壩,成千上萬人在那忙碌圍堵,視線內一片水霧蒸騰,薄薄紙傘根本遮不住傾盆大雨,衣衫濕透,沉沉的貼在身上,行走更增艱難。

  小船在堤旁等候,一踏上去就搖搖晃晃,張康見她面色慘白,連忙道:“太子妃,我看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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