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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見啊表舅!”張美麗用一貫熱絡的聲音說道。穆遙只微笑著揚揚手。簡明跟張美麗居然是親戚,這個認知讓他意外而不快,世界真小。

  簡明向他點個頭,車子靜靜滑走,倒後鏡里的男孩迅速返身走進校門,那纖秀的身影在夜色之下淡薄而飄渺,透出一股淒清蕭索之色,簡明不由多看了兩眼。

  穆遙急步往回走,從沒有哪一刻象現在這樣想擺脫張美麗,旁邊的人卻亦步亦趨地緊跟著。總不能跟我回寢室吧?穆遙煩躁地想。

  張美麗也感覺到穆遙的不耐煩,到男生宿舍樓下自動把餐盒jiāo給穆遙:“要幫忙就說啊,再見。”

  “謝謝。”穆遙接過來,簡單地道別跑進樓梯。樓道黑且長,剛才那長身玉立、言笑淡然的身影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俊朗的五官、優雅的氣度,犀利而深邃的黑眸,那目光仿佛在他身上稍作停留,都能讓四周yīn郁減褪、陽光遍野……穆遙漫無邊際地冥想,不知不覺放慢了腳步。他掏出手機翻到來電顯示,那串長長的號碼顯然是對方的手機。穆遙的手指在刪除鍵上徘徊良久,最終按了編輯號碼,輸入姓名:簡明。

  第5章

  穆遙回到寢室,老大姜澤錫正和老三姚海波有一句沒一句地閒扯。寢室四chuáng位,老二陳鋒跟女朋友在校外租房子住,宿舍也沒退,所以平常只他們三人在。穆遙推門進去,老大“喲”一聲:“小四,上哪掛彩去了?”

  老三本來背對門口剪指甲,聽老大叫喚,也站起來看:“行啊你,回趟家整成傷殘了?見義勇為還是幫會械鬥啊?”

  穆遙笑,右手一邊一下推開兩個幸災樂禍的:“去去,我這是工傷,懂不懂啊兩米蟲。”

  “就你那破兼職還工傷?有傷殘補助還是帶薪病假啊?”老三擠兌他。姚海波是四川人,個子不高但勻稱結實,實心眼兒,待人不錯,就是嘴巴愛犯賤。雖然穆遙話不多,兩年一個屋檐下,習慣了也處得不錯。

  “唉,是啊,我都愁死了。”穆遙嘆氣。

  “別那麼拼命了,洗洗睡吧。睡醒明天再發愁。”老大見穆遙臉色發青,提醒道。老大姜澤錫南京來的,瘦高個,斯文和氣,寢室里年紀他最大,個xing相對也成熟些,平時挺照顧穆遙。

  “嗯。”穆遙應了聲,放下東西提水瓶,打算去洗手間擦擦,左手不能見水,沖涼極其不便,真是頭疼。

  “哦,對了,6點多你那個同鄉張美麗來找過你。”老大喊住他:“還有10分鐘以前,有個女的打電話找你,問她是誰她不說。小四子還蠻招人的哈,你那手是工傷嗎?別是三角qíng債吧?”老大一邊笑話他,一邊接過他手裡的水瓶晃了晃:“只剩半瓶了,我去隔壁兌一瓶給你。”

  “說什麼呢?”穆遙虛踢他一腳,去話機上查號碼。翻到10分鐘前的記錄,只有一行虛線:“我出去打個長途啊。”穆遙跟老三說一聲,拿著手機到過道里,撥通那個熟悉的號碼。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接起來,卻靜沉沉地不說話。

  “怎麼不打我手機?”穆遙輕聲問。

  “怕你……不方便。”穆鷂依的聲音良久才傳過來。

  “不方便?怎麼會?”穆遙微蹙了眉。

  “怎麼……不會?”那聲音細弱無力,絲線一般在空dàngdàng的過道里輕顫。

  “下午幫人裝機,出了點問題,所以回來晚了。”穆遙伸長尾指揉揉額角。

  “哦。”

  “早點睡吧。”穆遙等了一會,那邊並不回答,他嘆了口氣:“你……放心……”

  仍然沒有回應,少頃,電話掛上了。穆遙靠在牆壁上,慢慢合上手機翻蓋,一陣倦意襲來,幾乎走回宿舍那幾步都覺得艱難。

  老大從隔壁提著水瓶出來,見穆遙靠在牆邊,詫異道:“在這想什麼呢?”

  “沒什麼,有點累。”穆遙扶著額頭:“我先睡一會,今天實在太累了,水先不用了,謝謝啊。”

  “行啊,你睡吧。”姜澤錫道:“晚上哪不舒服就喊人啊。”

  “好。”穆遙感激地笑笑,趴到chuáng鋪上,幾乎沒過渡就直接睡著了。

  這兩個星期雖說磨人,但熬一熬也就過去了,寢室里兩個懶人,過去衛生什麼的都是穆遙這種見不得髒的人隨手做了,現在一隻手不能用,才發現事到臨頭他們其實也挺能gān,象姚海波說的,穆遙要是再不好,他們都練成特級護理了。

  電腦城那邊跟老闆請了假,李良還挺好說話,讓穆遙好好休息,病好了再來。穆遙算是解了心病,要是老闆另外請人,他一時還真找不到合適的兼職。所以總的來說還算順利,唯一讓他煩惱的是張美麗,這兩星期連來了好幾次,送飯、送湯外帶洗衣服,儼然成了寢室半個主人。老大、老三見她一來就擠眉弄眼往外躲,搞得穆遙叫苦不迭,後來索xing冷下臉來趕人,事qíng才告一段落。

  其實女大十八變,張美麗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眉眼含糊圓滾滾的胖小妞,這些年還出落得挺漂亮,加之身段浮凸有致,xing格開朗熱qíng,財院追她的男生不少,她卻一門心思貼著穆遙。寢室幾個哥們都說穆遙有福不會享,那麼賢惠標緻的媳婦送上門都不要,穆遙唯有苦笑。

  寒來暑往,短袖T恤換下了長褲夾克,忙忙碌碌間迎來了學期末。期間穆遙偶爾會想起簡明,象曾經看過本感人小說,或是某個不二美景,偶然想起,會心一笑,笑笑也就過去了。營營役役的生活,本就容不下過多的遐想。

  這天晚上散學聚會,幾十人去市區公園燒烤場搓了一頓,仍然意猶未盡,班長提議有興趣的接著去K歌,穆遙本來不想去,明天還要去電腦城上班,卻拗不過姜澤錫和姚海波,硬被拽了來。十多人包了個大房,長假來臨,大家都qíng緒高漲,笑笑鬧鬧地喝酒唱歌。

  穆遙qíng緒也挺好,坐在一角聽姚海波chuī噓他們四川特產的泡椒鳳爪如何美味,不妨張美麗坐了過來。似乎喝了不少酒,鵝蛋臉上撲了層紅暈,兩隻眼睛水融融地看著穆遙。她一過來,姚海波立刻噤了聲,跟周圍兩三個男生很識相地藉機走開。穆遙轉著手裡的易拉罐,眼瞼低垂。這丫頭兩月來已經疏遠他不少,今天恐怕是喝了酒qíng緒不穩定,否則當那麼多人面,不可能做得那麼明顯。穆遙點上支煙,長吸一口。他其實對張美麗的好意一直心存抱歉,現在也不忍傷她面子,但這問題不解決未來兩年真不好相處。

  穆遙抬頭對張美麗笑笑:“美麗,是不是有話跟我說?”

  張美麗眼睛撲閃一亮,穆遙沒等她開口,伸手拉她起來:“剛來B市的時候,我在這附近做過不少兼職,我們出去走走,順便帶你看看。”

  張美麗的眼睛迅速濕潤,低著頭跟穆遙走到外面,這裡是B市著名的酒吧街,風qíng各異的酒吧、俱樂部林立,燈紅酒綠、紙醉金迷,一待夜幕降臨,各式各樣的悲喜劇迫不及待接連上場。

  前面不遠是陽光男孩酒吧,穆遙牽著張美麗的手到門口,打通YY手機:“拿罐啤酒出來,我在門口。”

  “你丫抽筋了?!”YY心qíng極好地罵,不一會就從門裡跑出來,見到穆遙拉著個女孩,詫異了一下,看裝束是他同學,打過招呼就沒隨便說話。

  張美麗很吃驚,面前的男孩個子小巧,五官jīng致漂亮得過分,穿著金色網紋背心和緊身皮褲,極盡妖嬈嫵媚。張美麗很少來這種地方,但不是傻瓜,一見YY就有了某方面的聯想,不由滿腹疑團,穆遙怎麼會有這種朋友?似乎還挺熟,帶她過來這裡是什麼意思?穆遙跟YY說了幾句就道別,拉著張美麗離開。張美麗想問剛才的問題,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穆遙丟了菸頭,揭開手裡的易拉罐,指著前面對她說:“美麗,那間chūn光乍泄,我曾在裡面做招待,左邊的曖昧集中營,gān了三個月,剛才那間陽光男孩,是間GAYBAR,我在那裡認識了最好的朋友,也就是剛才的YY。”穆遙慢慢把喝gān的啤酒罐捏扁,扔進旁邊的垃圾箱,他回頭看向不可置信般大睜著眼睛的張美麗緩緩一笑:“美麗,現在,你還有話要跟我說嗎?”

  遠方的夜幕下突然乍起璀璨的煙火,五彩繽紛,煞是好看。穆遙買了半打啤酒,沿著張美麗跑走的方向邊喝邊看,明天不用上課,白天能睡覺,所以並不急於趕回學校。

  其實,他在那些酒吧里做招待,也就純粹是招待。這一路走來,本就髒水潑身,何必還要自添泥污塵垢?記得最後在陽光男孩,有個四十來歲的男人,日日糾纏不休,揚言天價包養他,老闆也旁敲側擊勸他下水:“做什麼不都是做?一年以後,你什麼都不用愁。”穆遙不置可否地笑,當月結了帳悄然離開。

  男人、女人他都再無興趣,如同張美麗,旁人眼裡不錯的女子,卻挑不起他半分熱qíng。媽媽,穆遙輕笑,你真的可以“放心”。

  簡明今天加班,從公司出來已經9點半,挑了近路回曦園,要經過酒吧街,他在街口放慢車速。迎面走來一個男孩,晃晃悠悠,顯見喝了酒,差點碰到他的車。還好速度不快,簡明咒了句,正準備開走,卻覺得那人面熟,回頭看去,想起是以前給自己修電腦的那個孩子。這時候在路邊喝酒?簡明倒車回去,打開車窗:“穆遙?”

  穆遙有了七、八分醉,挑眼看去,隨即怔住:“簡先生?”

  男孩剛才掠過來的眼神,帶著絲冷冽的風塵之氣,跟過去斯文清雅的氣質判若兩人。簡明稍感詫異:“怎麼路上喝酒,差點撞到你,上次沒摔夠?”

  穆遙有點窘:“嗯,剛跟同學聚會出來。”

  “上來,”簡明開了車門:“去哪?我送你。”

  穆遙笑:“不用,天氣熱我散散步,累了再坐車。”

  “你還散得動嗎?待會就得貼馬路了吧?”簡明蹙眉:“上來,車裡不熱。”

  穆遙也確實累了,見他堅持,就坐上車。

  “回學校嗎?”

  “嗯,謝謝。”車裡冷氣調得低,穆遙發昏的腦子,稍微舒服了些。偏頭看旁邊開車的男人,那樣賞心悅目,如果還有人讓他感興趣,這恐怕是惟一一個,今夜錯過了,還能再見嗎?他和他的一切都未曾開始就要結束,這個念頭突然讓他無法忍受。

  “簡先生,”穆遙輕輕說:“你是GAY嗎?”

  那聲音輕柔婉轉,卻驚得簡明險些急剎車,轉頭看去,男孩勾著嘴角,尖削的下頜向他斜挑過來,雙眸流光溢彩、煙波裊裊,分明是赤luǒluǒ的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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