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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流著眼淚望著自己的外公,我忽然覺得老人不會傷害她。

  “不要,不要啊。”女孩的母親跪在地上,男人也跪了下來。

  老人沒有說話,只是褪下了女孩手上的飾物。

  他將飾物放在床沿上,慢慢又走出了墳墓。過了好久,那對夫婦才爬起來,趕緊抱住女兒,生怕她少了什麼。

  我把床沿的飾物拿起來,發現重量不對,拿手一推,發現居然是可以活動的。

  原來是空心的,裡面裝的都是類似沙子樣的東西,準確地說,是金沙。

  夫婦兩個非常吃驚地望著那些金子,又拿下女兒其他的銀飾,這些據說都是老人生前送給外孫女的,結果裡面都裝著金沙。

  夫婦倆這才明白老者回來的原因,他們抱著女兒痛苦地哭泣起來。

  每隔一年,死去的人都會沿著那條小路走回自己的故里,去看自己的家人,所以這個村子的人都會在這時候躲到墳墓里,意喻不在陽世見故去的家人。而且這樣他們也不會因害怕而不敢露面。

  我問李多她為什麼會明白老人的意思,她只是淡淡地說以前黎正看著她的眼神也和那老人一樣——雖然冷漠,卻帶著不舍。

  第二天,我們離開了那個墓村,那對夫婦則帶個女兒去了埋葬老人的地方,好生祭拜去了。或許對親人來說永遠不會存在所謂的仇恨,有的只是關懷和諒解吧。至於那條路,或許每個人都會走上去,我也會,你也會。

  第九十三夜:名字

  姓名是什麼?或許你會說是一個人的代號,但對於有些人來說卻是性命,名就是命。

  我至今記得那個冬天。為什麼會想起那段令人不快的回憶,全因為這個城市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冷過了,而那個冬天,在我的印象里則是最冷的。冷到什麼地步?在街上,無論穿著多少衣服,只要夾雜著雨氣的風一吹,你就仿佛什麼都沒穿一般,寒氣透過棉衣棉褲,鑽進毛孔,滲入你的血管里、骨髓中,渾身就像被釘子扎了一樣。你要是嘴巴張大點,滿嘴就是冰沫子,嘴唇都是一條條細細的裂開的血口。待在家裡吧,站著就想坐著,坐著就想站著,不消一會兒,你的雙腳准覺得麻麻酥酥的,重得要死,仿佛腳底黏了塊鐵疙瘩。這種情況,你除了咒罵該死的鬼天氣外毫無辦法,滾燙的開水倒出來不到幾分鐘就冰冷了,南方的冬天沒有零下十幾甚至幾十度的那麼誇張,卻透著一股子陰冷,猶如鈍刀子割肉。

  那年正讀高三,寒假裡還要補課,甚至晚上也要去開開小灶。沒有辦法,我是極恨補課的,問題是人家都補你不補,自然要落下來,到時候高考通知書是不會區分你是補課了還是沒補課的。

  我的高中是一所有著近百年校齡的老校了,學校地處幽靜,連過往的汽車都少得很,而且學校的前身是一所老教堂,全木質結構——每當我踏在上面總學得不踏實,嘎吱嘎吧的聲音就像一樣上了年紀的老人在咳嗽,似乎隨時都會塌下來。

  寒假補習的最後一天,學校決定對所有初三和高三畢業班舉行一次模擬考試,摸清大家的學習程度,為下學期的教學進度做準備。

  舉行考試的教室,就在學校老房裡,而且是三樓。當老師宣布的時候,大家都發出了訝異的聲音。

  雖說是三樓,其實是原來教堂的閣樓部分,就是一個很狹小的房間。以前是作為理化實驗室用,但不知道為什麼,一直鎖著,據說出過一些事情,謠言很多,我們平日裡做實驗都在新教學樓里。可是所有的教室都在裝修,而且其它教室別的班也已經占了,沒辦法,誰叫我們班人數少不是重點班呢?老師也很無奈,只說是教室小,大家在裡面也暖和點。裡面相當髒,桌椅也雜亂不堪,還有幾個缺胳膊斷腿的,於是老師叫了幾個住得離學校近些的人留下來收拾,其它同學則提早放學回去了。我就是四個留下來打掃教室的人之一。

  雖然只有四點半,但外面的天色已經昏暗,加上教室背光,我們只好開著燈打掃。到處都是積灰,又不敢用力,只好先用濕布擦。手冷得要命,干一會兒就搓手哈氣,到了五點,其中兩人就先回了,教室里只剩下我和同桌田嘉慧了。

  她似乎始終不太愛說話,只是喜歡低頭做自己的事,同桌几年,除了必須的回答或者實在有事,她很少出聲,就連其它女孩子也不太愛和她在一起。但是她成績不錯,是老師重點培養的對象。由於很少看見她的臉,只是大概有個印象,雙眼皮,寬額頭,鵝蛋臉,高鼻樑,皮膚白得有些晃眼。據說她祖上有外國人的血統,我不禁感嘆,難怪人家的外語學得那麼利索,敢情骨子裡血脈中流的東西都和咱不一樣。

  除了老師,估計我也算是她學校里走得最近的一個了。

  “你知道麼,這次考試老師說會挑選一些成績最好的去重點班,下個學期要開始衝刺了,去重點班,進大學的機會就大得多了。”我一邊擺放好桌椅一邊對她說。

  田嘉慧似乎面無表情地擦著黑板,我以為她沒聽清楚,結果過了老半天她嗯了一聲。

  門外聽見的腳步聲越來越少了,老木板被擠壓得嘎吱嘎吱的喘息聲也幾乎聽不見了,所有的人開始漸漸離開這所原本是教堂的老教學樓。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這座樓不像其它的建築,一旦人走光就變得死氣沉沉,這老樓人越少反而越覺得有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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