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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著是為了一根鑲寶石簪子,其實暗地裡這兩家卻早有恩怨。”這事近來鬧的很大,李寶珠來之前可是細細打聽過的,“這位武略將軍出生不高,能有如今的日子全是用命拼出來的。他家中有一寡母和幼妹,聽說他待母親和妹妹甚好,如今日子好了便想替妹妹說門好親事,本看中了一戶人家兩家都要下定了,不想半路卻被吏部郎中家給劫了胡……要說這也沒什麼,吏部郎中家雖說做的不地道,可兩家結親本就講究個你情我願,你實力不如人輸了也就輸了,武略將軍家吃個啞巴虧這事本也過去了。不想這幾日兩家小姐狹路相逢,那位吏部郎中家的小姐不知怎的,贏了卻不收斂,就是要和武略將軍的妹妹過不去,夥同幾家小姐拿言語擠兌人家。那武略將軍的妹妹原本同母親住在鄉間,並不曾讀過什麼書,又是初來京城,口舌定然不如文官家的小姐靈便,很是吃了虧。不過好在她也知道不給哥哥惹,遂避了開去。大家各自走,開後來武略將軍的妹妹看中一隻寶石髮簪正要買下,偏吏部郎中家的小姐又跳了出來,口稱那簪子是她先看中的,且言語間對武略將軍的妹妹極是羞辱嘲諷,甚至有辱及對方家中長輩之意,武略將軍的妹妹忍無可忍,這才給了她一巴掌……”

  文官家的小姐歷來多清高,況且吏部又乃六部之首,這位小姐大約是不忿自己未來的夫婿居然差一點要娶一個粗魯武人家幾乎目不識丁的姑娘吧。雖然這事最後是她贏了,然而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經被放同這樣的人做比較,大約也是一種侮辱吧。

  然而,在周寶珍看來那位武略將軍的妹妹打人固然不對,然而從她之前種種表現來看,還算是位知禮的姑娘。倒是那位自命清高的郎中小姐做人未免太過刻薄霸道了些,且家教心性都算不得好,大可不必如此自視甚高。

  至於後來的事就好猜了,郎中小姐吃了這樣大一個虧豈能善罷甘休?回家必定是要告狀的,由子女及父母,從姑娘的教養可推知其父母的心性不然不會太好,且吏部的官員向來見官大半級,何況對方還是個沒有什麼背景的武略將軍,吏部郎中自然是要打上門去的。至於郎中本人最後也被打,或許同女兒一樣皆是因為言語太過傷人之故。

  不過寶珠在這事裡的態度卻讓她頗玩味,粗看像是在說新鮮事,然而細品起來話里話外都是幫著那武略將軍一家的意思,因看了她笑到“事情不算新鮮,可你這態度——說吧,這是誰托你做說客呢。”

  “哈哈哈”李寶珠笑起來,承認的倒也痛快,“什麼也瞞不過你,那吏部郎中在京中頗有些根基,武略將軍當日就被下了大獄,官司打到御前,文武兩派吵做一團,正好我二哥同那家有些交情,人家老母弱妹求到門上,總不好見死不救的。”說著李寶珠臉色嚴肅起來,“當然我也知道你如今身份不同了,前朝的事你不便管理,這樣的事更不能只聽一家之言,總之如果可以你還是讓皇上好好查一查吧,打人者固然不對,然而被打的也太惡了些。”

  屋外,皇帝同晉王兩個並肩立在門外,聽著裡頭隱約傳來的說話聲皇帝背手面無表情的立著,晉王笑的一臉討好的看向哥哥說到“皇兄您看,並不是我要替他求情,而是那姓孫的著實不是個好東西。”

  原來晉王在軍中時,那位武略將軍正好在他帳下,因為作戰勇猛敢打敢拼晉王對他很有好感。這次他犯事因為牽涉朝中文武之爭,或許會被重判,晉王愛惜人才,少不得要在自家哥哥面前替他求情。

  他今日進宮就是為了這事,不想卻在福寧殿外聽見了這樣一番言論,他偷眼打量皇兄臉上的神色,可惜並看不出端倪,心中少不得就有幾分忐忑,同時對裡頭快言快語的李寶珠很有些好感。

  “行了,這件事我知道了,表哥向來愛惜軍中將士,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說這般,那就更沒什麼好擔心的了,表哥必定會秉公處置的。”周寶珍對蕭紹很有信心,不管出於什麼原因,表哥也不是什麼人或勢力可以輕易左右的。這麼想著她又有些心疼蕭紹,這才太平了幾日,就又鬥起來了。

  門外蕭紹原本沒什麼表情的神色卻明顯柔和了下來,他撇了笑的一臉討好的弟弟,心想到底還是他的珍姐兒最懂他。

  “行了,你二嫂今日有客人,你也不必進去了。”說著,蕭紹轉身往來路上去了。

  晉王愣了一瞬抬腳跟了上去,途中他又回頭往後看了一眼,轉頭若有所思的離開了。

  直到皇帝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外,跪了滿地的宮人才無聲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各默默自垂頭站好,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

  鄭崇抬手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抬眼朝門裡看了一眼,隔著帘子能隱約見到皇后半倚在榻上的身姿,他在心裡念了句佛,想著皇帝離開時的情形,心裡感嘆這寵後果然不是人人都能當的啊,瞧皇后這兩句話說的,皇帝如今心裡必定是跟暑天喝雪水冬天裡飲熱茶一般暢快熨貼吧。

  周寶珍並不知道門外發生的事,當然更不知道自此她在鄭崇這奴才心裡的形象又高大不少,覺得她離失寵又遠了好些了。

  ☆、皇宮日常(十)

  周延青從衙門裡回來,剛回房換過衣裳,就聽下人回稟說五老爺有事尋他。

  “五叔尋我也不知是什麼事,母親那裡你去替我說一聲。再有晚飯你帶著孩子們先吃吧,不必等我了,五叔這個時候找我定是要喝酒的。”周延青理了理著衣裳回頭對妻子魏氏交代到。

  “知道了。”魏氏彎腰替他將荷包玉佩等物繫上,又從丫頭手中接過熱茶看他喝了,“這天漸漸熱了,爺只記得酒大傷身。”

  周延青點頭從院子裡出來,見五老爺早就在二門上轉著圈等著了,他急走兩步上前行禮,“五叔,不知何事找侄兒?”

  周五老爺原本正皺著眉在門前來回踱步,見了自家大侄子這才笑了起來,過來拉了他的胳膊就往外走,口中說到:“走,陪五叔喝兩杯去。”說著就要拉他往外去。

  周延青見他這樣就知道有事,心想與其在外頭說倒不如在家裡方便,因開口到:“要侄兒說不如讓人做幾個下酒小菜,咱爺倆在書房裡喝酒說話豈不方便。”

  這裡叔侄倆在前院小書房喝酒說話,魏氏帶著丫頭往正院去了。因小姑子這一向都在長公主府住著,婆婆柳氏在悶了些日子後,便只讓孫兒孫女們在跟前說笑解悶。

  其實魏綰心中也是納悶,雖說小姑子和長公主之子黔郡王定了親,可沒道理這還沒成親,就一向只在婆家住著了,且她還聽說等過些日子,長公主便要帶著兩個孩子往西南封地上去了。要說這周家的姑娘也真是好命,就算改朝換代這皇后的位置到底還是落在了周家女兒的頭上。

  不過一說到改朝換代,魏綰少不得又想起了二弟妹,堂堂公主之尊轉眼之間也就只是國公府的二奶奶了,這麼想著她心下又是一嘆。好在不管怎麼說不論是夫家還是娘家總算是在這樣的大事裡挺過來了。有時她暗地裡思量這一家子錯綜混亂的關係,卻又所幸不曾鬧出事來,也不得不感慨一句老天保佑。

  “好好的,五叔怎麼打聽起晉王來了?”書房裡,叔侄兩幾杯酒下肚,周五老爺便拐彎抹角的同侄子打聽起晉王來。雖說自家同皇室的關係一向親近,然而今時不同往日,到底已是君臣之別,周延青不得不慎重起見。

  “嗨,這不是,這不是——”周五老爺面上現出幾分羞慚,同侄兒討論女兒的婚事,這種事實在不是一個長輩和父親該做的事。只是眼看著女兒就要滿十五了,妻子又催的緊,周家雖說是皇后的娘家,可說到底皇后也只是他隔房的侄女,再說這些年來同蕭家關係親近的也一直是大房,他本人對晉王並無多少了解,所以少不得求到侄子這裡。

  “五叔有什麼話直說就是,都是自家人,能幫的侄兒定不會推辭。”周延青不忍見叔叔為難,少不得主動搭個梯子給人下。

  “嗨,其實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這不是你八妹妹眼看著就要說親,你五嬸又是個心氣高的——”五老爺是武將也不慣這般拐著彎說話,再說這事若要成也瞞不過大房,乾脆就有什麼說什麼吧。

  “您的意思是,您和我五嬸看中了晉王?”周延青的神色嚴肅起來,就見他微皺了眉,看向自家五叔。

  “其實也不是我,關鍵是你五嬸。”要說周五老爺原本還真沒這樣的想法,周家已經出了一個皇后了,而且照現在的形勢,一個太子外加也必定是跑不了的,照理說還真不在乎這點錦上添花。

  周延青沉默下來,他輕輕轉動手中的酒杯,緩緩說到:“要說我這個表弟,您和嬸嬸也是見過的,他是太上皇和太后的幼子,早年性子難免跳脫些,可這兩年也沉穩下來了,不過您也知道他可是成過親的,而且因為是小兒子,未必知道疼人。”

  禮部上報延福宮已修繕完成,龍椅上的蕭紹心情不錯,當即命欽天監擇吉日移宮。

  福寧殿中,周寶珍正由長子朝哥陪著用早膳,聽得鄭崇進來報說此事,心下也覺得歡喜。這富寧殿從前朝便是歷代皇帝的寢宮,現今他們一家住在此處,雖說尊榮富貴已極,然她卻並不是很喜歡這裡。如今延福宮好不容易修繕完成,她心中也跟著鬆了口氣,頗有些遺憾的感慨到:“也不知修的如何,我還未曾親眼看過呢。”

  開年朝哥便滿六歲了,自從住進宮裡這孩子的性/子比之前沉穩內斂許多,此時聽得母親話語中似有憂慮,他俊秀的小臉微仰,那雙與母親極其相似的眼眸中透露幾許笑意,認真寬慰到:“母后放心,前幾日父皇帶著兒子進去逛過了,營造司的人做事還算用心,一應宮室亭台且不必說,單就花園而言,母后見了也必是歡喜的。”朝哥知道,母后自來尤愛花木,那園中景致皆按母后喜好布置擺設,不乏南派園林移步易景的精妙,又不失皇家園林的恢弘大氣,“等過些日子,母后便可以在園中宴客了。”

  鄭崇見大皇子不過幾句話就哄的皇后露了笑臉,當下上前湊趣到:“可不就是這話,娘娘放心剛才陛下讓人傳話過來,說等下了朝便親自過來陪您過去逛上一逛。”

  辱母孔氏抱了二皇子過來,霖哥意見了母親便露了笑臉,伸了兩隻小手朝她撲過來,周寶珍含笑將孩子接到懷裡親了親,朝辱母問到:“二皇子昨夜睡得可安穩,醒來除了奶可吃了什麼?”

  “回娘娘的話,小主子夜裡睡的安穩,早間醒來除了吃奶並不曾吃別的。”說著孔氏抬頭朝皇后笑了笑,口氣溫和的說到“小主子惦著娘娘呢,就連平日喜愛的蛋黃粥也不肯喝了。”

  做母親的聽見孩子戀著自己心裡總是高興的,霖哥現在大了光喝奶已經不夠,周寶珍正要吩咐人將給兒子預備輔食送上來,就聽宮人進來報說太上皇和太后那裡來接兩位小皇子的人就已經到了。

  如今大事已定,太上皇每日清閒度日,同在王府時一樣,每日還是讓人將大孫子接到身邊親自教養,至於太后那裡六個月的霖哥自然成了老人家的心頭肉,白日裡總叫人將孩子抱到寧壽宮裡。

  周寶珍到底親自餵小兒子喝了半碗蛋黃粥,這才起身收拾一番,看宮人護著長子往太上皇處去,這才自己帶了小兒子往寧壽宮來。

  寧壽宮裡,趙壽同江如畫兩個正陪著太后說話,見皇后同二皇子進來兩人忙起身行禮。

  “我想著你事多,叫宮人把小二送來也就是了,你又何苦親自跑一趟。”太后見了媳婦孫子自是高興,從兒媳婦手中接過小孫子,轉而含笑嗔怪到。

  “ 表哥讓人來說延福宮修繕完工了,一會兒要帶咱們娘兒幾個去逛逛。”周寶珍免了兩人的禮,在太后身邊坐下來。

  太后聽了這話也是高興的,她看了周寶珍神態溫和的說到:“總算是修好了,我看你這些日子總有些不如意,如今可算是好了。”

  “母后說的是。”周寶珍溫柔垂眸,帝後共同居於福寧殿,這份在外人看來萬中無一的榮寵,已在朝中惹來不少非議,幸而表哥為人向來強勢,那些臣子們又還沒有摸透新帝的脾性和底線,這才兩下里算是相安無事,可這般行事到底也不是長久之計算。

  太后和皇后都不是愛攬權的人,兩人對前朝的事可以知情卻從不會過多干涉,所以這個話題輕輕一帶也就過去了,不過周寶珍今日來卻是還有別的事。

  趙壽向來會看眼色,在對著這對天底下最尊貴的婆媳誇讚了一番二皇子後,便知趣的帶著江如畫起身告辭了。

  兩人相伴著往出走,此時正是春末夏初,寧壽宮花園裡百花正好,兩人看著這滿目繁花想著各自的心事,倒不約而同的沉默了下來。

  “唉——”不知誰的一聲輕嘆,驚起了枝頭的彩蝶翩遷而去,就聽江如畫柔婉的嗓音低低響起“這天下,再沒有比皇后娘娘更好命的人了。”

  這話聽了無端叫人心頭髮顫,趙壽回頭看向花叢前的少女,面上卻是半分不露:“妹妹說的是,皇后娘娘自然是這天底下最有福氣的人。”

  江如畫抬頭看著眼前的趙壽,就見她面如滿月,眼似秋水,氣質溫柔敦厚,是個讓人可以放心說心事的人。

  說起來兩人的處境倒是極為相似的,父母不是早亡就是靠不住,皆要依附兄長過活,想她趙壽要不是有個好哥哥,又哪來的福氣在宮裡住著陪伴太后她老人家。只是兄長到底不同於父母夫婿,又豈是可以依靠一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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