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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舊朝交替,以前認識的那些親朋故舊,之前站錯隊的少不得來說情分求寬恕,一直交好的也想自己的家族能在新朝里更上一層樓,這些人在皇帝面前不敢說不能說的話,都通過家裡女人的口,說到了太后這裡。

  然而有些人可以不見,有的人卻是不能不見的,比如三公主。

  要說這改天換地也不是一點好處沒有,像三公主的母親秦淑妃也是個剛強女子,熬過了兩朝愣還是留著性命,蕭紹下旨這前朝的嬪妃們除了太后,都要送到皇家寺廟修行去,可三公主不忍母親受苦,到底還是來了周寶珍這裡。

  三公主肯進宮見自己,不管是為了什麼,周寶珍心裡還是高興的,她坐月子不能見風,所以還是在寢殿裡見她。

  “三嫂——”見到盛裝而來神情倨傲的三公主,周寶珍主動微笑著同她打招呼。

  說實話一路行來三公主可謂是百味雜呈,短短不過數日,眼前的景、事、物都還是熟悉的,卻又都變得是似而非起來。作為父皇最寵愛的女兒,這坐福寧殿她自然不陌生,然而殿還是這座殿,裡頭的主人卻換了人,且家具擺設也都變了模樣,看在眼中讓人尤感憤怒心酸。

  面對眼前一身皇后常服,笑意盈盈的周寶珍,她一時不知該以何種面目面對她,這樣的衣裳,即便是宮裡的繡娘也要幾十人秀上十天半月才能得,顯然不會是進宮以後才準備的。

  然而她既做了女子,便也明白不管身份為何,男人的事總不是女人能左右的,於她於珍姐兒都是一樣的,所以看著她目光中懇切的擔憂,怨怪的話卻也說不出口了。

  “嗯。”三公主平淡的點了點頭,倒也沒假惺惺的行什麼參拜大禮,只看了她語帶譏諷的說到,“好容易做了皇后娘娘看著反倒清減了,怎麼你那好表哥這一朝得志就要拋棄糟糠了?”

  周寶珍哭笑不得,她算哪門子的“糟糠”,偏她嘴巴不饒人,“我身子不便,就不站起來迎你了,三嫂快坐吧。”

  三公主在左手邊第一張椅子上坐下來,總覺得哪兒彆扭卻又說不上來。茶是她慣喝的雲霧茶,點心也是她素日愛吃的,然而正是這種粉飾的太平,讓她心裡憋著一股氣,可偏珍姐兒又將姿態擺的低,話里話外透了親近,讓她想發作都尋不著由頭。

  既然無處撒氣,三公主幹脆痛和了兩碗茶,又吃了幾碟子點心,撐的人直犯噁心,可再不想低頭,該說的話卻總還是要說的。這裡她正醞釀著該怎麼開口,才能顯得自己不那麼謙卑可憐,不想周寶珍倒是先開了口。

  “三哥今日進宮了,三嫂可知道?”

  “哼”三公主在心裡冷哼一聲,他跟你那好表哥蛇鼠一窩,兩人狼狽為jian不知幹了多少背後算計人的事,他是你表哥的狗頭軍師,哪天不進宮我才要奇怪呢。說起來蕭紹本來要封他做國公的,好在這男人還算有幾分腦子給辭了,不然一家子不僅出了皇后,再來兩個國公,就等著被人秋後算帳吧,當蕭紹是什麼好人呢。

  周寶珍見她只管低著頭望著眼前的杯子出神也不在意,接著說到“三哥今日是來求表哥,說是想接淑妃回府中奉養。”

  三公主心下一顫,她抬頭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周寶珍,仿佛不能相信她自己聽見的。原本拿在手中把玩的杯蓋就這麼出“叮噹”一聲,先落在了杯子上,接著又滾落到地下,地下鋪了厚厚的地衣,被子蓋就這麼咕嚕著滾遠了,並沒有碎。

  “三嫂,有些事三哥也無能為力,可他心裡總歸是想著你和孩子的。”周寶珍見她這樣,知道這個消息對她觸動頗大,於是趁熱打鐵又勸上兩句。

  人生短短不過幾十年,既然有了做夫妻的緣分,又何必為了那些我們不能控制不能改變的事自苦。

  ☆、第288章 皇宮日常(四)

  二皇子的滿月並未大辦,說起來倒更像是蕭紹登基大典前的一次家宴。

  在屋子裡悶了一個月,周寶珍自然對這一天期盼萬分。湯泉沐浴之後,伺候沐浴的宮人拿出宮廷秘制的脂膏來替她保養髮膚。這些慣伺候貴人的老麽麽們都擅長一套特殊的手法,經她們揉搓按壓之後,不僅讓人覺得通體舒泰,精神煥發,且能使肌膚更加細膩柔潤。

  因為是家宴,所以也不必穿正式的禮衣,然而當幾十個宮人捧了托盤出現在她眼前的時候,她還是有眼花繚亂之感。寶石閃爍,珠玉琳琅,說不盡世間奇珍,皆被宮中的技師製成了一件件精巧絕倫的首飾。錦衣絲履,在繡娘們的千針萬線之下,變成了道不完的天下錦繡。如今,這一切皆都盛在了這些托盤之中,被呈到了她的眼前。

  “娘娘,這些都是這月里皇上命人趕製的,單等著這日拿出來,要給您一個驚喜呢。”桂月扶了皇后的手陪著她一路看過去,口中柔聲解釋到。

  眼前的東西固然讓人欣喜,周寶珍隨手撿起一隻血玉簪,拿在手中細細端詳,但見簪身圓潤,簪頭隨玉色變化巧妙的鏤雕成鳳頭的模樣,雕工精湛栩栩如生,她輕嘆一聲“到底太糜費了些。”

  這似乎是她這些日子記最常說的話,桂月掩口而笑,其實皇后當王妃的時候生活並不比此時簡素多少,然而隨著身份的變化,皇后倒變的越發謹慎了許多。

  “這樣的日子,隆重些也是應當的。”伺候皇后的日子久了,多少對她的性子有些了解,知道她有些事並不用別人狠勸,便只輕聲寬慰一句。

  周寶珍當然有自己的擔心,之前王府豪富自然怎麼都好,可她知道國庫在前朝時便差不多空了,如今表哥要操心的並非一城一地而是整個天下,她自然不想因為自己再給他增加負擔。

  “表哥和孩子們在哪裡?”妝罷,周寶珍想起今日還未見過蕭紹和兩個兒子,便轉頭朝桂月問到。

  “咱們都好了,單等著你呢……”

  周寶珍轉頭,就見一身皇帝常服的蕭紹牽了朝哥進門,在他們身後是被辱母抱著的次子。

  “母后——”朝哥一見了母親,便掙脫父親的手跑了過來,抱了她的腿仰頭朝她臉上看來,並笑嘻嘻的說了句,“母后今日真好看。”

  周寶珍聽了就要笑,這小子天生就會甜言蜜語,因佯裝生氣到“難道母后只今日好看?”

  “您自然是日日都好看的。”朝哥似乎很會應付這樣的場面,繼續樂呵呵的給母親灌*湯。

  “一個兩個閒著淘氣。”蕭紹走過來,抬手在兩人都上各輕敲了一下,不過看向周寶珍的目光卻柔軟而驚艷的。

  周寶珍在這樣的目光里微紅了臉,低低叫一聲“表哥——”一雙妙目盈盈的看著他像是會說話。

  朝哥被父親敲了一下,笑嘻嘻的跑到一旁去看弟弟去了,丟下父母親二人在那裡眉目傳情。

  二皇子儘管才剛滿月,可也看得出性子同他哥哥很不一樣,就連辱母孔氏也多次同皇后感嘆,再沒有比二皇子更省事的孩子了。蕭紹對這個兒子像是很喜歡,每日都必得看幾遍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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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的慈寧宮裡,忠勤郡王妃趙氏,平王妃單氏,秦王妃陸氏,還有幾位公主都帶了各自的孩子聚集在這裡。太后跟前已經許久不曾這樣熱鬧了,孩子們的聲音充滿了整座大殿。

  其中最年長的是忠勤郡王的長女順寧郡主,蕭紹雖然壓了自家大哥的爵位,然而卻破例封了他的長女為郡主,並賜了封號。

  孫輩中,朝哥最為年長,忠勤郡王長子次之,再有秦王長子十個月,平王長子剛滿半歲。

  諸位公主中,除榮泰公主因成親時日尚短不曾有孕,二公主榮慶育有一女,四公主榮陽有一子。

  如今一家團圓兒女子孫繞膝,太后的好心情可想而知,然而看滿屋歡聲笑語,她不免又想起還是孤家寡人的小兒子。

  聽說金氏這些日子動作頻頻,又是絲帕寄相思,又是斷髮傳情的鬧個沒完,她還真怕兒子那天一時心軟,著了金家的道。那家如今可算是破落戶了,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的?這麼想著太后的眉皺了起來。

  底下眾人雖在一起說笑,可又有誰能不留意太后這裡,見她皺眉眾人不免暗自思量到底何事惹的太后不快。

  趙氏見婆婆不樂心下暗自稱願,她一直對丈夫的封爵耿耿於懷,覺得皇帝這是□□裸的打他們夫妻的臉。如今只公婆同二弟夫妻住在宮裡,婆婆和二弟妹兩人一個太后,一個皇后,多年來一直親如母女,難道終於要鬧起來了不成?

  倒是秦王妃陸氏隱約猜到婆婆的心事,因笑問到“母后,今日怎麼不見趙姑娘?”

  “哦,阿壽的父親進京了,說是想接她回去團聚幾日。”說起這事,太后的心情總算好了些,臉上也有了些笑模樣,是啊金氏再不好如今跟兒子也沒關係了,這不是還有阿壽呢嘛。

  這些日子看下來,太后對趙壽的表現基本還是滿意的,她模樣不錯,性子雖好卻又不是那等軟弱沒注意的,內里竟還頗有幾分見識,也是失了母親的孩子,在那樣的家裡若是沒幾分本事,怕造就被吃的連骨頭都不剩了。更難得的是,她未必沒看出自己的打算,可在老五面前卻還能穩的住,多的話或舉動那是一概沒有的,光這份自尊自重在她這個年紀的姑娘里就很難得了。

  唯一不好的地方大約就是她的那位父親,遼東總兵趙大成趙大人了,然而這世上的事又哪有十全十美的,小兒子說到底是已經娶過一回的人,在那些講究的人家裡,也算不得十分好了。

  陸氏心裡思量著,趙大成這人極擅鑽營,現今蕭家得了這天下,他女兒又在太后跟前,這時候他要是還能坐的住就怪了。只盼著他可別出什麼昏招,倒白白壞了自家女兒的好姻緣。

  不過說起來陸氏對於誰能成五弟妹這事並無什麼想法,她的丈夫是皇帝的親兄弟,她本身又皇后要好,如今京中盯著這門婚事的人家怕是不少,她同趙壽沒交情,倒也犯不上替她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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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氏想的不錯,如今盯上晉王妃這個位置的人果然不少,這其中就有皇后的五嬸齊氏。

  齊氏的長女雲宛今年十五了,之前因為京里不太平,加之有一個定南王妃比著,齊氏一直沒有替女兒相中合意的親事。

  再不想蕭家坐了江山,侄女成了皇后,更妙的是晉王妃的位置還空著,正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趁著今日進宮給二皇子過滿月的機會,齊氏便將這意思露了幾分。

  說實話,周寶珍這會兒覺得很是為難,她倒不是反對堂妹嫁給小叔子,而是但凡讀過史書的人都知道,周家如今的境況已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了,若再出一個親王妃,先不說表哥怎麼想,大臣們首先大約就是不願意見到的。可她同雲宛本是隔房的堂姐妹,若一口拒絕未免顯得太過不近人情,到時候就怕他們長房和五房就此生了嫌隙。

  “嬸子是知道的,如今公婆尚在,晉王的婚事別說是我,就是皇上也不便做主。此乃其一,二則他又是續娶,我婆婆因為之前的事一直對晉王心存愧疚,所以這次的婚事,怕還要聽晉王自己的意思,所以我只能替您去問一問,至於成不成卻是不敢保證的,萬一事情不成還請您不要怨怪我才好。”周寶珍思量一番,將心中的想法委婉的說了出來。

  正所謂初嫁由父母,再嫁隨己身,就連女人都尚且如此,又更何況是男人?齊氏雖明白這道理,可她更知道憑著皇后在皇帝和太后面前說話的分量,她若肯下死力,女兒這門婚事就是板上釘釘的,所以對於皇后的答覆她私心裡並不滿意,覺得這是她不肯出力。

  齊氏離開後,只周寶珍母親兩個在房裡,柳氏的神情十足的惱火,怒到“我竟不知道,她還打了這個主意,我說舊年裡有幾家條件很是不錯的人家上門提親,她怎麼都給推了呢,她這是要給家裡招禍啊——”

  周寶珍雖覺無奈,倒也不太吧這事放在心上,見母親生氣便勸到“您也不必心煩,照我看這事也是成不了的,其實關於五弟妹,婆婆心裡已經有人選了。”

  “你說的怕是那位趙姑娘吧。”柳氏同太后是親姐妹,有些事太后並不瞞她,說著她皺眉“我就怕有些人想當然,到時候反倒把你給恨上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如今父親不在家,母親回去還該同大哥說說,讓他好好約束族人,讓大家都規矩些,自然都有他們的太平日子,現在外頭人可都盯著咱們家呢。”周寶珍倒不怕御史彈劾,可她不想讓表哥為難。

  柳氏點頭“這個我知道,家裡的事你不用操心,必不會讓他們拖累你和孩子們。”畢竟是當了她輩子宗婦的人,話里自有一股殺伐決斷。

  這話就此揭過不提,周寶珍問起周延明同三公主,柳氏這也是操不完的心,好在次子在這些事上倒比長子決斷些,“她那樣的身份,總要彆扭些日子的,好在你三哥是個有辦法的,每日想著法子逗她,逼急了也能讓她咬著牙罵幾句。”說著柳氏笑起來,照理說前朝亡了三公主這公主府也是不能再住的,只如今蕭紹看在周寶珍的面子上,只讓將公主府改成了周府也就是了,甚至連府里的規制都沒讓改。

  “她對三哥有情,如今又有孩子,慢慢的日子總能過下去的,我聽說這些日子錢家可是把原來養在外頭的女人和孩子都接回去了……”正所謂落架的鳳凰不如雞,大約就是如此吧。

  “對了,你六哥年歲也不小了,我這些日子替他相中了一門親事……”說起小兒子,柳氏也是著急,這年歲也不小了可總也不惦著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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