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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知蔭當時的回答很乾脆利落。

  “好啊,反正我也膩了。”

  那十八線本來還有些愧疚和不舍,聽到這句話,心裡舒了好大一口氣。對啊,葉知蔭這冷言冷語的,哪裡看得出來喜歡她。

  可葉青青哪裡知道,葉知蔭轉頭就紅了眼,回公寓抱著耿舟一塊兒喝酒。耿舟問什麼他都不說,覺得丟臉,只說還是兄弟好,以後就和兄弟過了。

  那時候耿舟不覺得自己愛葉知蔭。

  他經常和葉知蔭睡一張床,和葉知蔭用同一把剃鬚刀,他們熟悉對方,等於左手熟悉右手。

  左手會和右手談戀愛嗎?

  不會。

  但耿舟清楚地記得,當葉知蔭說“以後就和兄弟過的時候”,他覺得既安逸又竊喜,像是從心底卑微地開出一朵花來。

  如果這個世界只有他和葉知蔭,那該多好啊,他當時這麼自私地想著。

  可惜老天並不幫耿舟。

  過了一年,葉知蔭又談了一個對象。這個是葉知蔭的姥姥介紹的女孩,,知書達禮,經常穿著各色的小長裙,可在耿舟眼裡,這第二個和第一個長得沒什麼兩樣。

  耿舟經常不給這妹子好臉色看,無緣無故地就惡言相向,連葉知蔭都覺得他怪怪的。

  好在這個妹子受不了葉知蔭娛樂圈這個複雜的工作環境,處了沒兩個月就吹了。

  吹是吹了。

  可這第二任帶給葉知蔭的心理陰影更大。

  耿舟看葉知蔭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黯然失色,神龍不見首尾的,整個人像失了魂一般。

  這談戀愛傷筋動骨成這樣,也就葉知蔭了。

  他那時候就想不通葉知蔭徒那兩個網紅臉什麼。葉知蔭長得那麼好看,比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好看,對著鏡子擼不更慡?

  要什么女人。

  耿舟當初的想法幼稚又天真,他完全沒發現自己嫉妒的模樣格外醜陋,也沒發現他早就愛上了葉知蔭。

  *

  由一輛車追憶到了前世的雞毛蒜皮,耿舟覺得有些悵然。

  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可摸不著,碰不了,還得從陌生人開始相敬如賓的相處,想想就有些痛苦。

  耿舟嘆了一口氣,看了眼身旁站著的“十萬里長征”,咂摸了嘴巴,覺得嘴裡苦澀得很,就客氣地問葉知蔭要了一根煙。

  葉知蔭斜了他一眼,問:“今天節目裡你還說自己從不抽菸的。”

  耿舟啼笑皆非:“那都是上節目,信不得。”他以前是不抽菸啊。

  可人沒了,這日子也過得痛苦了點,總得要菸酒這種麻痹人的好玩意。

  嘖。

  撒謊精。葉知蔭扭過了頭,不再看他。

  耿舟頓了頓,有意想和葉知蔭多說幾句,“不過也不是全部信不得,像今兒個主持人問的擇偶標準,全是我的真話。”

  耿舟還記得今天這擇偶標準是公司給打通稿讓他背的,他現在還記得那幾條:善良又可愛,孝順老人,長得好看。

  這每一條說的不都是葉知蔭嘛!

  上輩子的後來,他就記得這巧合,經常拿著這巧合和葉知蔭說笑,所以他對今天上台說的擇偶標準印象深刻。

  葉知蔭哪還記得勞什子擇偶標準。

  今天錄節目錄得腰酸背疼,在耿舟說他那擇偶標準的時候,他躺在後台的搖椅上差點睡著了。

  趙大華見兩人還不上車,急了,再次探出頭來和葉知蔭揮了揮手。

  葉知蔭呼出一口熱氣,他閉了閉眼,把菸蒂扔在腳下碾滅。

  “走吧。”

  這是對耿舟說的。

  耿舟拍他肩膀:“說好的給我一根煙的。”

  葉知蔭看了看他,正色道:“抽菸不好。”

  耿舟差點又被他逗笑,跟著他坐在車的后座,就挨著葉知蔭坐下。他唔了一聲,“抽菸不好,你還抽。”

  從早上就趕著去錄節目,錄到下午,之後一伙人又玩鬧了好一通,不喜熱鬧的葉知蔭被折騰得夠嗆。

  一天下來,他也夠累了,從角落裡找到兩個碎花布藝的抱枕,一個靠在他後腦勺,一個抱在腿上,優哉游哉地閉目養神。

  耿舟知道葉知蔭的好多小毛病,但時隔三年沒看到了,再看到一個喜歡田園碎花風的葉知蔭,還是覺得有些稀奇。

  耿舟差點要笑,怕葉知蔭這臉皮太薄,被自己笑得惱羞成怒,再也不和自己來往,那就不好了。

  於是他眼珠子咕嚕咕嚕地轉,一會兒轉到趙大華那兒——趙大華在後視鏡看到耿舟對他“曖昧”的注視,更是恨得牙痒痒,覺得這小妖精果真想要潛規則他,一會兒往車窗後看,把五年前這座城市的舊風景一幀一幀地收入眼底,就是不看少女葉抱著碎花抱枕的樣子,他怕他真會止不住地笑出聲來。

  “你別亂晃了。”

  耿舟怔住。什麼?

  “不會給你煙的。”

  耿舟笑了笑,這人還沒過去原來那話題呢。

  耿舟:“你不也抽菸。”

  葉知蔭睜開左眼,側臉對著耿舟:“我年紀大。”

  耿舟:“……”

  二十一歲年紀就大了?

  耿舟說:“我和你一樣大。”

  葉知蔭怕是沒想到這茬。選秀的少年年紀都輕,大多數都十八九歲,有的還未成年,葉知蔭算是這裡頭年紀偏長的了。

  他以為耿舟也就十七八歲,沒想到和他一個年紀。

  葉知蔭:“你幾月份?”

  “十一月。”

  耿舟知道葉知蔭是二月份的,但他得假裝不知道。

  果然,葉知蔭惡劣地說:“我二月的,我比你大。”

  耿舟:“哦。”以前怎麼沒發現呢,這小子這麼幼稚。

  葉知蔭垂下眼睫,若有所思地說:“我以為你只是看起來長得老,沒想到是真的老,還真不是未成年。”說著,他表情十分勉強地給了耿舟一根煙。

  耿舟死抿著唇讓自己不笑出聲,他接過葉知蔭給他的煙,也不抽,放在手指之間把玩了許久,像是把這曾停留在葉知蔭手裡幾秒的煙當做是彌足珍貴的收藏品。

  “謝謝。”

  第六章 聖父

  從五十平的小出租房,到公司安排的樣板房公寓,再到葉知蔭買的豪華歐式洋房,最後一個人遷移到地下室混吃等死,耿舟換過好幾處住所,所以當趙大華問耿舟住在哪裡的時候,他有過至少五秒的迷茫。

  他在記憶的海綿體裡扒拉了好一會兒,才在角落找到了有關他那破出租房的住址。

  耿舟報了他家的住址。

  那是有名的亂市區,和公司也離得挺遠,環境又差又吵,一整片還都是危房,趙大華沒想到人前風光無限的耿小鮮肉,竟然住在這種地方,還沒有他一個月薪四千的小助理住得好呢。

  還有那地方離菜市場又近,人來人往、拋頭露面的,公司也不知道給他派個公寓。

  趙大華心思活絡,耿舟僅報了個住址,他就在肚子裡盤算了起來。

  ——耿舟此人,看似閻王,精明能幹,實則沒什麼背景,公司也不怎麼注意此人,是顆廢子。

  估量完這些,趙大華打量耿舟的目光帶了一絲夾雜著優越感的意味深長。

  看這王八舟平日裡趾高氣昂的,其實地位比他家主子差遠了。

  就是個空心繡球,徒有其表,色厲內荏!他以後根本可以不看這王八舟的臉色行事了。

  他算誰啊,就一個住在貧民窟的窮人,還真以為自己是大少爺呢。

  耿舟自然注意到了趙大華打量他的目光。

  他很清楚這人在想什麼。

  耿舟也不想住在那出租房裡,那裡太亂了,自他紅了之後,總有大叔大嬸姐姐妹妹找他要簽名,然後再得意洋洋地和同事朋友炫耀:你看,我也是有明星簽名的人了。

  原先他還以為這些人是他的粉絲,等到有次一個大媽連他的名字都叫不出來,他才逐漸明白了。

  這些人根本不認識他,只是把他和別人炫耀的資本,茶餘飯後的談資。

  耿舟剛紅起來,心靈脆弱得很,遲遲等不到公司為他安排住處,他就想把這住了好幾年的房子給退了,找個更好更乾淨也更安靜的住處。

  可他找不到。

  那些好房子都太貴了。

  耿舟背著一把吉他,就敢來B市漂泊,他的父母都是農村人,膝下還有一對未成年兒女,每個月都問他要好幾千的贍養費。沒紅的那幾年,他修過車、做過保姆、當過搬磚工,一個人扛幾份活干,仍舊收入微薄,杯水車薪。

  B市物價貴,耿舟把工資寄給父母錢,付完租金和付水電費後,基本不剩下什麼錢了。最苦的一個月,他聞著隔壁鄰居飄來的排骨湯香味,每天吃著碗裡的豆瓣醬拌白米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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