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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宏示意三寶起了身,笑對禾道:「寶兒,你可知長康公此圖?」

  見禾淺淺一笑,搖頭不語,元宏便著眾內侍將此畫卷展開,又拉禾行至畫卷前,道:「此為前朝顧長康所作,其人善書畫、工詩賦,可謂奇才。朕早年聽聞皇祖母贊其畫作以形寫神,故而著人將其所著書籍與畫作盡收於宮中。」

  手指畫卷,元宏繼而又道:「此卷為長康公依曹子建筆下那洛水之神而作,期間人物疏密得宜,山川美景錯落有致,實為難得一見之佳作。」

  禾隨著元宏緩步觀之。但見此卷長約二十餘尺,開卷之初便抄錄以曹子建之《洛神賦》賦文三十八句字文:「黃初三年,余朝京師,還濟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對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賦,其詞曰…」

  卷初自那曹子建邂逅洛神,與之初見始,至洛神翩若驚鴻之美,二人贈物定情,再至洛神載雲車無奈離去,最後以曹子建東歸藩國而收筆。畫中人物栩栩如生,盡現曹子建筆下如真似幻之人神愛戀之情。

  禾望著畫卷,道:「妾長於民間,款學寡聞,竟不知世間還有如此佳作。」

  元宏滿眼愛意望著禾,道:「舊年朕與寶兒巡幸四畿之時,於陝州澤湖畔寶兒隨那鵠鳥翩翩起舞,衣帶飄逸,似凌波而來,便如這洛神一般。」

  禾面有羞色,柔聲道:「這洛神翩若驚鴻,宛若游龍,妾又怎敢與之相較。」

  元宏雙目灼灼,對禾道:「於朕心中,寶兒無人可及!」

  邊拉禾緩步回至榻前,元宏邊道:「舊年臘月於銅雀台上,朕記得寶兒亦對曹子建讚譽有加。朕那時便欲以此卷贈於寶兒,然此卷留於平城舊宮,前幾日方隨了餘眾藏品來了鄴城。」

  舊年禾與元宏同登銅雀台,二人觀漳水、望皇城,一時感慨贊了曹子建之文采,不曾想如此細微之事,元宏竟惦記於心。

  元宏見禾出神,笑道:「朕雖以此卷贈寶兒,然朕與寶兒之情卻非畫中之人,朕與寶兒兩不相負,此生常伴身側,便是白首亦不相離。」

  禾聞元宏之言,心內豈會不被其感動,望著元宏竟一時無語。

  執彼之手,恩愛於心。

  這些日子元宏雖宿於貴嬪夫人李氏宮內,卻日日往倚德苑探望昭儀。此時李氏得了消息,知昭儀又被陛下接入了御書房,心內妒恨,入於骨髓。

  李氏殿內焚了其新制之香,那陰沉沉之香氣,加之午後斜陽透窗而入,隔著宮柱照於其那張陰沉的面龐之上,叫人望之不寒而慄。

  環丹遣走前來報訊之內侍,望著李氏如此神情,心內亦是怯怯,然其為李氏心腹之婢,只得近前,小心道:「夫人,宮內一應隨身物件業已收拾停當,不如奴為您換了安息香,亦可令夫人小憩片刻,緩了疲累。」

  李氏並不搭理於環丹,只以手遮面,擋了這透窗之光。

  環丹見李氏不語,自是不敢離去,雖心有所怯,亦只得靜立於一旁。

  足足半柱香功夫,李氏方才幽幽開了口,道:「這許多年,吾於宮中小心行事,以惠示人,方有今日與皇后相較之力。自這再醮之婦入宮以來,吾極盡籠絡之手段,本以為可將其為吾所用,卻不料反被其壞吾大事。」

  環丹聞言,怯怯道:「夫人,平日裡亦不見這皇后與昭儀有何往來,怎得此番昭儀便相助於其?難不成昭儀知其滑胎之因?」

  李氏冷哼一聲,道:「縱其有鬼谷之才,有彭城公主在,又豈會疑至吾身上?」

  起身離座,行至窗前,李氏幽怨道:「這些日子,陛下雖與吾共宿共眠,然其言語間盡顯對那再醮之婦寵愛之情…」

  似自言自語,又似對環丹言語,李氏又接著道:「吾曾真心待君,吾亦曾心中有愛,然這宮中人眾,陛下只見新人之笑,卻不知吾這舊人之痛。」

  環丹聞言便知李氏心內定是憤恨,本欲行寬慰勸解之言,只聽李氏忽地恨恨道:「這再醮之婦魅惑君上,不義在先,那便怪不得吾不仁了!」

  環丹聞言一怔,詢道:「夫人可是有了良策?」

  李氏不作聲,行至鏡前坐定,邊望著鏡中自己,邊道:「去道於殿中監錄事知,吾今日天癸突至,無力侍奉陛下,便由鄭嬪於御前侍奉吧。」

  環丹近前邊為李氏去其發上之簪,邊疑道:「夫人,您天癸之期皆有錄於案,怎可隨意改之?再者言,宮內眾人誰不盼陛下雷霆雨露,您怎得拱手於人…」

  李氏不及環丹言罷,擺了擺手,冷冷道:「女子天癸之期又豈是一概而准,明日喬懷德來請平安脈時知會其便可。吾欲成大事,必不可以色事人。鄭蕎如今窺了吾心機,那吾必要將那鄭嬪控於吾手中。」

  輕撫自己面龐,李氏幽幽道:「欲取之,必先予之,日後你自會明白…」

  環丹此時已全然會意,道:「奴懂了,這些日子那昭儀滑胎未曾足月,自是無力侍奉陛下。若夫人掌治宮之權時可令陛下雨露均沾,那宮內之人豈非人人敬之!」

  第七十八回 車馬行(三)

  太和十八年三月十九,北魏孝文帝元宏率闔宮眾人即將自鄴城行宮出發前往新都洛陽。

  元宏厲行漢革,一應儀仗車輦均循漢晉之制。依鹵簿所制,皇帝出行之仗有大駕、法駕及小駕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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