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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禾入內坐定,方著人宣了馮聿覲見。

  馮聿疾步入得內來,待向禾行罷禮,方抬頭悄悄窺禾面容,心內倒覺其與皇后有幾分相似,不禁生了感慨,緣何皇帝就偏愛其一人。

  待汪氏端了茶盞入內,馮聿方收了心緒,復又向禾做了個揖,道:「昭儀,恕臣冒昧前來,昭儀勿怪。」

  禾淺淺一笑,道:「馮大人是皇后兄長,自是毋需多禮。馮大人不妨飲盞茶,坐下敘話。」

  馮聿本因初次見昭儀,心內略有忐忑,此時見昭儀以禮相待,自是緩了口氣,於是道:「謝昭儀體恤,那臣便卻之不恭了。」

  於下手之位坐定,馮聿便開了口:「臣今日是奉父親之命前來覲見昭儀。」

  見禾望著自己,笑而不語,馮聿接著道:「父親於洛陽籌備太子開府事宜,恐無暇顧及皇后與昭儀,便囑臣要盡心侍候皇后與昭儀,不容您二人有失。」

  禾聞馮聿如此言,微笑道:「多謝太師與馮大人待吾關懷之情。太師為六卿之首,如今又教輔太子,助理萬機,吾又豈敢勞太師掛心。」

  馮聿心知昭儀此為生分之言,於是微笑道:「昭儀您見外了,昭儀是我馮氏女兒,父親豈有不掛心之理?」

  見禾又止了聲,馮聿接著道:「這後宮之中多為門閥世家之女,人人皆有母族為靠,昭儀心性良善,且入宮時日尚淺,父親恐那些別有用心之人於昭儀不利。」

  稍作停頓,馮聿又道:「昭儀恕臣無狀,臣方可斗膽直言。」

  見禾微笑頷首,馮聿繼而又道:「皇后平日裡雖以威示人,然其卻無害人之心。昭儀與皇后皆為我馮氏女兒,本就同氣連枝,自當相扶相攜。」

  雖說那日三寶並未言明李氏緣何落水,然這幾日馮氏被皇帝禁足宮中,皇帝又連日於李氏寢宮相伴,禾心內亦是猜得幾分。

  此時聞馮聿之言,禾心內便知其是為皇后而來。

  禾略略思忖,道:「吾非薄情之人,太師成全之情吾自是不忘。後宮內眷,不論家世門第,皆是陛下妻妾,吾與眾人皆為姊妹,又豈會相互算計。」

  淺淺一笑,禾又接著道:「陛下素喜後宮清淨,吾自當稟禮守度,令陛下安心。」

  馮聿聞言,一時語塞。

  幾個彈指後,馮聿方才開口道:「昭儀果然賢良淑德之人,父親未曾錯看。」

  言語間,馮聿已起身離席,忽俯身於地,道:「父親懇請昭儀代皇后教養太子未來嫡妻!」

  禾聞馮聿之言,忽憶起那日皇后乳母蕭氏亦曾言及皇帝欲聘馮氏長房嫡孫女為太子正妃。禾本就因皇帝偏寵於己而處處謹慎,此時事涉太子與皇后,更是有心避之。

  念及此,禾婉拒道:「吾自幼長於民間,發言慮事,遠差人意。馮小娘子是陛下欽定之太子嫡妻,自當由皇后教養為妥。」

  馮聿聞言心內一怔,昭儀此言雖說在情在理,實則已拒己千里。

  然今日馮聿是有求而來,又豈可甘心就此離去,於是心下一橫,道:「如今皇后遭人陷害,自身難保,又如何行教養太子嫡妻之責!」

  「皇后是自負驕傲之人,平日裡雖嚴以律下,卻無半分害人之意。這李夫人為三夫人之首,又是隴西公嫡女,皇后便是再如何不滿於其,亦不會行此不智之舉。昭儀您聰慧過人,箇中之情自是可辨其真偽…」

  馮聿一氣而成,將心中所思皆道於禾知。

  此時聞馮聿之言,方知那日三寶未道明李氏落水之隱情,心內亦是為之一怔。

  禾自入鄴城行宮,因元宏待其事事上心,故從不曾思慮這宮闈之爭。今日方曉,這宮中之事原非自己所見那般,忽地明白高氏緣何一心避事。

  禾輕嘆一口氣,心道:「兩筆成人,一筆修心,人心自是最難測。」

  韻瀾湖畔,鄭蕎仍心有餘悸。

  因鄭嬪與李氏一宮而居,平日裡李氏又以惠示人,待鄭蕎亦是分外親近,故鄭蕎與李氏熟絡十分。

  這幾日因李氏落水,鄭蕎本欲行探望,然皇帝長留李氏宮中,鄭蕎亦不便前往。今日趁皇帝不曾下朝,鄭蕎便欲往李氏殿內,不料無意間得知皇后落水之因,震驚之餘,心內不免怯怯。

  鄭蕎心知姑母鄭氏為李氏馬首是瞻,便是將此事相告,亦是無補於事。此時鄭蕎緩步而行,心內一時亦失了主意。

  「蕎阿姊,你怎得獨自一人,與瑛兒一道放紙鳶可好?」但見元瑛一邊喚著鄭蕎,一邊自不遠處奔了而來。

  鄭蕎瞧見元瑛,方收了心緒,便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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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一回 真與偽(三)

  平日裡因鄭蕎常往倚德苑與昭儀為伴,故而與元恪兄妹亦是相處甚歡。方才元瑛遠遠見鄭蕎一人於韻瀾湖畔,便急忙忙迎了上去,邀其同放紙鳶。

  鄭蕎畢竟年輕,因心內存了事,便不如往日那般歡愉。

  高氏雖非心機之人,卻於宮中多年,自是識得察言觀色,此時見鄭蕎這般神情,恐其有何不適,於是近前關切道:「右孺子,你可是有哪裡不適?」

  鄭蕎聞高氏相詢,定了定神,忙強笑道:「多謝高嬪,蕎兒無礙。」

  高氏見其如此,便知其心中定是有事。然高氏非多事之人,見鄭蕎不願道明,亦不便追問,於是微笑道:「無事便好!過幾日闔宮便要去往洛陽,這一路之上少不得舟車勞頓,這身子自是要安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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