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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李氏言罷,鄭氏忙起身,將鹿肉布入禾之碟內,又小心翼翼舀了一勺豕湯於碗內,道:「昭儀,您嘗嘗,夫人寅正便起身,親手熬了此豕湯,妾聞之,便覺其香美無比。」

  禾點了點頭,微笑道:「夫人即可入得廳堂,亦可下得廚房,果然秀外而惠中,吾自愧不如。」

  李氏抿嘴一笑,道:「昭儀面前,妾怎敢擔『秀外慧中』四字。妾不過是常年深居內宮,思念家鄉之食,隨手做些,以解胃愁罷了。」

  待禾食下一塊鹿肉,李氏又指了指貊炙,道:「此為初生乳羊所炙,乃陛下最愛之食。」

  不待禾出聲,盧嬪便已起身,將宮婢已切好之炙肉布於禾碟中。

  禾祖籍本為江南吳興郡,其祖於太宗年間遷至洛陽,故而家中飲食仍以江南之食為主。禾自幼不喜食羊肉,入宮之後,元宏處處體諒,一切皆以禾之喜好為要,故不曾實用此饌。

  禾本就欲為元宏改變自己飲食之習,此刻李氏又言此食為陛下最愛,只一彈指猶豫,禾便夾起炙羊送入口內。

  羊肉本就腥膻,加之炙烤之時加入諸多輔料。禾食下不多時,便覺胃中如翻山倒海一般。

  因眾人食得皆歡,禾強忍不適,依舊面帶笑容,坐於席間。

  半盞茶之後,禾自覺難忍,便籍口如廁,離了席。

  出得正殿,只行了幾步,便見禾面色已顯蒼白,額上亦微見晶瑩。

  吉祥隨侍一旁,忙詢道:「昭儀可是哪裡不適?」

  禾以手捂腹,聲音微弱,對吉祥道:「吾只覺腹內疼痛,又似翻江倒海般欲作嘔…」

  話音未落,便已嘔逆而出。

  吉祥急忙近前,殿外勞作之內侍亦急忙跑了過來,一眾人等亂作一團。

  待李氏得了消息,便與眾人急匆匆趕至院內。見禾如此模樣,眾人心內皆驚,李氏亦瞬時轉了臉色。

  內侍自殿內抬了躺椅來,李氏急忙近前與吉祥一道將禾攙扶至椅邊,又輕扶其躺下。

  李氏雖心內驚懼,卻故作鎮定道:「昭儀只偶有不適,環丹,你去太醫監請太醫來瞧瞧。」

  見鄭氏一臉驚恐,李氏不悅道:「你有孕在身,快些入殿內歇著,莫在此受著驚嚇,損及龍胎。」

  一片混亂中,太醫蔣中奇已急忙忙趕來。

  李氏見是蔣中奇,心內頗有不悅。

  這蔣中奇素來與馮熙交好,如今馮昭儀於李氏宮中身有不適,李氏恐那蔣中奇存心陷害,豈不自己白白蒙冤。

  趁蔣中奇於禾把脈之際,李氏遞了個眼色於環丹,示意其至一旁說話。

  二人至一旁樹下,不待李氏開口相詢,環丹便輕聲道:「今日陛下出城祭春,太醫令與一眾太醫隨駕伺候。蔣太醫為副監,聽聞是昭儀不適,他便親自前來,奴豈敢言不。」

  李氏輕聲忿道:「他馮氏一族臂長手寬,這蔣中奇亦是與他馮氏交好,今日他若要陷害於吾,吾便要他好看。」

  言罷,二人便回至禾身旁。李氏隨即轉了臉色,滿面關心,詢道:「蔣太醫,昭儀如何?」

  蔣中奇向李氏行了個常禮,回道:「夫人,臣需著內侍將昭儀送回倚德苑,再行細細診治。」

  李氏心內不悅,卻依舊面不改色道:「昭儀此時仍是不適,怎可隨意行動。蔣太醫安心於此為昭儀診治便可。」

  這蔣中奇於宮中多年,怎能不知李氏心思,於是不動聲色回道:「夫人毋憂,昭儀並無大礙。」

  李氏聞言,狐疑道:「昭儀面色蒼白,腹痛難忍,怎言無礙?」

  蔣中奇道:「臣已為昭儀施針,稍後便可緩昭儀之疾。」

  李氏聽他如此言,心內便鬆了口氣,於是淺笑道:「虧得蔣太醫醫術精湛,若昭儀有何閃失,那吾便是百口莫辯了。」

  蔣中奇慢悠悠道:「夫人萬事周到,心細如髮,豈會有閃失。」

  二人說話間,禾已疼痛漸緩,弱弱地對吉祥道:「著內侍送吾回倚德苑吧,莫要於此擾了李夫人等。」

  此時李氏、盧嬪與蔣中奇皆近前,李氏關切道:「昭儀現下可好?」

  禾雖無力,卻知不可失了禮節,淺淺一笑,微弱道:「不妨事,吾歇歇便好,夫人莫憂。」

  倚德苑內,禾服了蔣中奇所制之藥,雖腹痛與嘔逆已止,卻仍感乏力,片刻,便迷迷糊糊睡去。

  待禾醒來,見元宏已坐於塌邊。

  元宏見禾醒來,面露喜色,道:「寶兒,你醒了,可還腹痛?」

  禾輕輕搖頭,柔聲道:「元郎,令你為妾擔憂了!」

  元宏輕撫禾面龐,滿眼柔情,道:「傻瓜,於這天下,只你一人可令朕牽腸掛肚。」

  見禾淚眼瑩目,元宏伸手颳了一下禾的鼻子,笑道:「便是要做母親的人了,還這般孩子氣。」

  禾迷茫道:「元郎,你是說我要做母親了?」

  元宏點點頭,道:「方才蔣中奇對朕言,你已有孕兩月,朕已著太醫令與侍醫令在外候旨,自今日起,由他二人親自照顧你與我們的孩兒。」

  禾忽地怔住了,著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曾經高夫人請了相士,言自己子嗣稀薄,加之滑胎之後,月信素來不准,承寵一年有餘,卻從未見喜,禾早以認為自己無力再育子女。

  禾愛元宏,願意一生一世相伴其左右。可禾從不曾想過,自己有一日可為元宏生兒育女,繁衍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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