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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禾聽馮氏如此言,知她定是恐自己身份被人識破,便微微一笑,道:「皇后照拂之情妾自感激。妾雖與高嬪不甚熟悉,然觀其言行,倒像是個本份之人。」

  頓了頓,禾繼續道:「妾只願在宮中安穩度日,別無他求。」

  馮氏聽罷,揚了揚嘴角,道:「吾是皇后,不與你折辯。吾只願你此番話語是出自真心。」

  禾淺淺一笑,道:「初衷不改。」

  以馮氏之心性,本見不得其他女子為皇帝所愛,然其父已有言在先,令其必以全族利益為重,馮氏便是滿腹怨氣,亦不得不忍於心中。

  馮氏思忖片刻,冷冷道:「你如今已是我馮氏之女,行事當以顧全馮氏本族為先。吾非小氣之人,卻容不得有人算計於吾。」

  禾心內嘆了口氣,淡淡道:「妾不懂前朝之事,只知陛下願後宮清淨。妾自當稟禮守度,謹守本分。」

  馮氏怔了一怔,揮揮手道:「吾乏了,你且退下。記得你今日所言,好自為之吧。」

  禾晉封昭儀,不曾想第一個來道賀的竟是貴嬪夫人李氏。

  禾剛進倚德苑,還未及更衣,便有內侍來報,李夫人到訪。

  但見李氏立於正廳之中,環丹則立於李氏身側,其身後跟著一個手托朱漆盤的近身宮婢。

  見禾入內,李氏笑盈盈近前欲行禮,便被禾制止了。

  李氏望著禾,笑吟吟道:「妾本當昨日便來賀昭儀之喜,然陛下著令免去一切禮式,昭儀又居於陛下宮中,妾豈敢貿然前往。」

  禾微笑道:「夫人有心了。」

  李氏招了招手,身後那個宮婢便托盤近前。

  待環丹上前揭去錦布,李氏道:「妾備了樣薄禮,還望昭儀不棄。」

  托盤之上放了一本略顯殘舊的琴譜。

  李氏接過托盤,笑道:「妾知昭儀有陛下恩寵,自是不屑珠釵金銀。妾聽聞昭儀是愛琴之人,便思忖著,將此書贈於昭儀。」

  言罷,便將琴譜呈於禾面前。

  禾輕輕拿起盤中琴譜,但見是劉向之《琴說》,心內雖喜歡十分,卻不願無故受惠於人,便復置回盤中。

  禾微微一笑,道:「此書珍貴,妾豈能受此大禮。」

  李氏將書自盤中拿下,又將托盤遞於環丹,便行前半步,拉過禾的手,將書塞於禾,方笑著道:「妾亦是愛琴之人,卻苦於學藝不精。那日偶經陛下寢宮,聞得昭儀琴聲,心內著實欽佩。所謂『美玉贈佳人』,此書非昭儀,她人不可得。」

  禾面露羞澀,道:「妾亦是閒來無事撫撫琴,夫人過譽了。」

  李氏見禾反應淡淡,心裡亦是有所準備,便笑了笑,道:「昭儀這是要拒妾於千里呢。」

  只做一個彈指停頓,李氏接著道:「妾知昭儀系出名門,又是陛下心尖之人,吾本不敢高攀,卻見昭儀溫婉賢淑,是可親可近之人,方起了相交之心…」

  禾本純良之人,聽李氏如此言,心內亦是頗為動情。又思忖著,若不接此書,倒顯自己小氣。

  禾點了點頭,對李氏道:「吾等皆是陛下內眷,豈可提攀附二字。若夫人喜歡,可常常來倚德苑小敘。」

  見李氏只含笑望著自己,禾接著道:「於愛琴之人,此書實為珍寶。夫人美意,吾自不敢拂,卻之便為不恭了。」

  言罷,便將手中之書遞于吉祥。

  見禾收下了琴書,李氏歡喜道:「昭儀所言極是,吾等姊妹是該時常走動才好。」

  言語間,輕輕拉起禾的手,繼續道:「雖說昭儀是皇后的阿姊,然皇后諸事繁多,難免有些許疏漏。如今陛下予了吾協理之責,日後倚德苑事無巨細,昭儀皆可遣吾來辦。」

  宮婢端茶入內,二人坐下,又閒話了些許家常,李氏方才離去。

  李氏出了倚德苑,遣走了轎輦,只與環丹於園中步行。

  環丹好奇道:「夫人最愛此《琴說》,怎捨得將它贈了昭儀?」

  李氏咧了咧嘴,道:「今日吾來見她,只為探個究竟。陛下如今獨寵其一人,待其事事上心,此種情意,其出宮多年陛下怎會不曾過問?且幾次大宴之上,吾觀皇后與其毫無親近之感,若說她是七年前出宮的馮夫人,吾終是不信。」

  環丹點了點頭,道:「夫人所言極是。奴雖眼拙,亦覺得昭儀雖為阿姊,卻較之皇后更顯年輕,倒像是皇后為昭儀的阿姊。」

  李氏不禁一笑,道:「陛下言其是,誰人敢言非也。且不論其究竟為誰,吾只要她成為吾之棋子便可。」

  話到這裡,李氏冷笑一聲,繼續道:「皇后於宮中向來以威示人,吾今日以書贈她,便是要她知道吾是以惠示人,更要她感激吾對她的好。」

  第三十一回 婦人心(二)

  倚德苑正廳,元宏安坐於榻上,禾坐於其左側,而高嬪則於二人下手而坐。

  二皇子元恪立於廳中,朗朗上口:「南有樛木,葛藟累之。樂只君子,福履綏之。南有樛木,葛藟荒之。樂只君子,福履將之。南有樛木,葛藟縈之。樂只君子,福履成之。」

  元宏笑眼盈盈,問元恪道:「恪兒,你可知詩中之意?」

  元恪俯身行了個禮,答道:「回阿耶,此詩以樹育人,教人做一名快樂的君子,用善心或善行去安撫與成就他人。」

  元宏點點頭,道:「恪兒,此詩本為先秦民間賀新婚之歌謠,後世之人卻常常以此來喻君子品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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