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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多必失,二師兄提到了那個不該提的人,我有些神傷,他也有些尷尬,我們之間很久沒說話。

  最後,二師兄說【你三師姐還好嗎】

  我趕忙說【好的很,現在都要生第四個娃娃了,你沒看見,三師姐和姐夫娃娃們一樣,胖的眉眼均是小細長條。】

  二師兄說【哎,要是大師兄還在……】

  我想了想那沉迷劍道的大師兄,接道【那三師姐肯定不會像現在這般胖。】

  又過了幾日,我跟二師兄一起去給大師兄掃墓,墳墓里是大師兄的衣冠,我們當時並未找到他的屍骨,一向嘮叨的二師兄在大師兄面前沉默了許多,憋了很久才說【師兄,我帶小九來看你了。】

  我跟二師兄給大師兄灑了兩杯清酒,又各自留了兩行清淚,攜手下山去了。

  回去的時候暮色四合,我跟二師兄都累了,用過飯之後各自垂頭喪氣的回房休息。

  回到房間就看到我那不爭氣的徒兒,正在給我鋪床,我心底一股暖意,結果徒兒開口就是【今日是鬼節……】

  唉,這小子越長大越膽小,跟我還真是挺像。

  二師兄這裡不缺房間,但今日,我們師徒兩個膽小鬼點了蠟燭瑟瑟發抖的窩在床上互相壯膽。

  我徒兒也真是長大了,雖武學不精,但身上屬於男人的陽剛之氣卻日益旺盛,有他躺在我身邊,我總算睡了我來二師兄這裡的第一個好覺。

  鬼節已經過去三天,可我徒兒依然沒有要搬回他房間的意思,只不過他現在勤快,穿衣疊被,洗漱梳頭都不用我幫忙,我也不在意他到底是睡哪兒。

  願意睡哪兒睡哪兒吧。

  我有時晚上睡不著,就給他變著花的講故事,他長大後就不像小時候一般可愛,不會追著問然後呢,然後呢,我講著講著也覺得沒有意思,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後來想想,我這行徑,跟我那折磨人的二師兄又有何區別。

  二師兄所在之地眾門派雲集,自然少不了門派間的鬥爭和各式各樣的比武大會。

  我將那些附帶賞銀的比武大會都參加了個遍,二師兄直感嘆我掉進了錢眼裡,我倒真想自己掉進錢眼裡,掉進去之前,我一定準備它百十個麻袋。

  比武一直比到了仲夏,我已經攢了800兩銀票,江湖人士就是小氣,這還不如我在京城救一家富商孩子人家給的錢多。

  從影門出發的時候,二師兄送了我一輛馬車,我那不學無術的頑徒並不會駕駛,所以諸事都要我來,我命他不准坐在轎內,他倒也聽話,每天都陪我戴著草帽沐浴能曬掉一層皮的太陽。

  路倒是趕的快了,但不知馬車的意義何在,乍一看,還以為我們是一對車夫。

  頑徒不事生產,還總想從我這裡敲點錢花,我每次不給他,他都要問【你攢這麼多錢做什麼?】

  【給你討媳婦啊!】這倒不是謊話,畢竟相伴四年,他除了愛頂嘴之外,其他也沒什麼格外對不起我的地方。我存的錢里,有他500兩的老婆本兒。

  他全然沒有別的少年人在聽到此類話題時的嬌中帶羞,總是黑著一張臉,說【我不討媳婦!!】

  【長大了自然是要討媳婦的。】我苦口婆心的勸他。

  他沒大沒小的反問我【那你怎麼不討媳婦!】

  我想起自己也是差點就娶了媳婦的人,心裡黯然神傷,嘴硬道【不攢夠錢,怎麼討媳婦!】

  他冷哼一聲,大不敬的損我【攢了也是白攢,你這個醜樣子,哪有姑娘肯嫁!】

  我並不與他計較,若是因為這種事生氣計較,我怕是早就氣死在與他同行的半路上。

  我倆駕著馬車往西走,一路到了夜坊,夜坊民風開放,沿路見了許多比武招親的牌子,比武招親大多都是跟姑娘的爹爹哥哥們打,台子旁安置的有姑娘的畫像,姑娘畫像漂亮的,上台比武的人要多一些,姑娘畫像難看的,比武台上就冷冷清清。

  這種民風我深覺不妥,這豈不是不給我們這些長的丑的活路。

  夜坊人重容貌,醜人在大街上,待遇極差,我試過,問了三次路都沒人理。

  我雖丑,但我徒兒長的俊逸不凡,一路上倒也不算艱辛。我那徒兒因為俊逸還被幾家比武招親的爹爹硬拉著上台,但我看那幾家姑娘的畫像都普普通通,配我徒弟還有些差距,遂全都出面婉然謝絕。

  本還怕我那頑徒因為我阻他姻緣不高興,結果看他模樣,卻似撿了錢一般開心。

  一路向西,沿途聽了滿耳的閒言碎語,陽城的劍宗又出了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落邑的寒潭中又長出了百年難得一見的冰蓮,西邊的清風門內亂換了首領,南方的墨門掌門連贏十場,滅了那些北方門派的氣焰。

  行到幽州,順路去看小師妹,小師妹一如往日的瘦,也一如往日的丑,她離開雲門十年,也在幽州獨自一人苦修了十年,她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聽話,言談之間滿腔仇恨,誓要為反覆交代我們不要復仇的師父復仇。

  我勸她,她拔劍相向,我在她劍下走了20個回合就敗下陣來,她對我不屑一顧,我說什麼她都不肯再聽了。

  然而她終究還是心軟,不捨得把我和我那體質虛弱的頑徒關在幽州刺骨的寒夜裡,我倆秉燭夜談,她說我的劍慢了,是因為心中有了牽掛。

  我回頭看我那熬不了夜亦吃不了苦,已經熟睡的頑徒,說不清心裡是牽掛多一些,還是愧疚多一些。

  我蘸著涼水在桌面上畫了修長的一把劍,小師妹的眼睛瞪大了須臾,無奈道【你……】

  我只殺過一個人,我的餘生,都不會再殺人。

  我大概是個不合格的江湖中人,好在我曾經的那把寶劍被劍宗以萬餘兩的高價收了回去,算是聊慰我心。

  幽州苦寒,我本不想多待,然而北方出了點變故,又讓我們不能不多待。

  幽州被封了城,是因為傳聞中那京城裡萬人之上的丞相通敵叛國,通的是幽州臨境的西夷,我們被困在幽州的半月,不斷有新的消息,前一日,是丞相府被抄了個底朝天,找出了通敵叛國的書信,沒過幾天,權傾朝野的丞相被砍了頭,覆巢之下,安卵無尋,相府一夜傾覆,過往種種繁華,仿佛大夢一場。

  後來京城裡來了人,抓了駐守幽州人人稱頌的顧將軍押往京城,我不通政事,但以前受過顧將軍兩杯酒的恩惠,又知道他是天地間難尋的大丈夫,所以就比往常上心,別人說什麼我都拿來聽聽。

  城中那些碎嘴的說什麼的都有,說皇帝多疑,顧將軍難逃一死的有,說顧將軍戰功累累,祖上三輩都是為國捐軀的忠烈,至多只是貶黜的也有。

  我問我徒兒,我徒兒說,按照皇帝的性子,顧將軍跟押解的官兵們,大約都活不到京城。

  【不然,你以為我爹為什麼急著把我送離京城。】我徒兒冷冷的說【那個人,果真如同我爹說的那樣,忍不過5年。】

  我跟小師妹都知道徒兒口中說的那個人是誰,本以為朝堂上的人做事,要比我們江湖中人謹小慎微,但看來也不過如此,身居高位者都是憑著自己心意胡來,不去看高牆之外的累累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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