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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晨慘白的臉上,充滿了燦爛祥和的氣息,剎那間美得不可方物!他輕輕的咳了幾下,艱難的開口道:“不……不用了,容哥哥,能死在你手裡,我也……我也死而無憾了,這樣子……你就可以永遠記得我了!對不對……咳咳……”

  “不!不要死!我不是真的想殺你的呀!你為什麼不躲開呢?你……”子容的淚水流滿了臉頰。

  現在的他肝膽俱裂,痛徹肺腑。面前的這個人,是自己纏綿悱惻了五年的情人。五年來自己一直以為,他只是替代品,只是自己渴望而不可及時的安慰。可是……可是他的生命在一點一點流失時,為什麼自己的心卻這麼的碎裂,好像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要飛走了,再也回不來了!為什麼會有這樣絕望痛苦的感覺?為什麼自己的滿腔憤恨,在看見他的身體飛揚而起的弧線時,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了?

  懷中的子晨,已經昏迷不醒了。而這時,侍衛們已經把所有的在王府奉職的御醫全數找了來,十幾個人戰戰兢兢的發現,竟然是皇帝陛下受了重傷!

  王御醫反應最快,他一個箭步衝上前來,沖子容喊道:“王爺,快扶陛下到床上去,這地板太涼!”

  “噢!”子容這才稍微清醒了一點。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子晨,像是抱一件珍貴的易碎品似的,臉上的表情也是無盡的關懷。

  將子晨放在床上之後,幾個御醫趕緊圍過來,給子晨切脈,察看傷勢。

  一番診治之後,所有人的臉色均十分凝重。子容急得大叫:“快說!傷勢怎樣?有沒有危險?”

  幾個御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德高望重的王御醫小心翼翼的開口了。

  “王爺,皇帝陛下受了嚴重的內傷。”

  剛說到這裡,子容一把掐住了他的領子道:“這個我知道,說重點,別廢話!”

  王御醫嚇得渾身發抖,鼓足勇氣繼續道:“王爺,下官等發現陛下胸口肋骨斷裂數根,心肺也受損嚴重,脈象微弱,似有似無,凶多吉少啊!”

  子容的頭“嗡嗡”作響著,他大喊起來:“不可能的,你們不是都是神醫嗎?有沒有辦法救他?快說快說!”

  王御醫解釋道:“把握倒是沒有,唯今之計,一是快給陛下服用續命療傷的奇珍妙藥,這個倒是不難,宮中存有天下至寶奇藥無數,再加上王爺可用內力輸入陛下體內,助他增強體力;二來是看陛下自己求生的意識有多少,如果陛下他自己不想醒,那任何神仙也救不了他!”

  子容聽到御醫的最後一句話,這才終於明白過來。他猛然踉蹌的後退兩步,似掉入了萬丈冰窟之中,涼透了全身。他呆呆注視著子晨的俊美容顏,喃喃道:“你是存心尋死的,對不對?是我誤會你不相信你,你才說氣話氣我的,對不對?”

  沒容他有更多時間懺悔,王御醫就打斷了他:“王爺,先不要想其他的了,救陛下的命要緊啊!”

  子容清醒過來,他連忙吩咐道:“那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去準備?”

  一番手忙腳亂之後,御醫們總算給子晨灌下了宮中最好的珍貴治傷藥丸。

  子容也凝神屏氣,扶起子晨,將雙掌平貼在他的後心,緩緩得將自己渾厚的內力輸入到子晨的體內。

  經過一個時辰的努力,子晨的情況有所穩定,呼吸也漸漸平穩了些。但是所有人都不敢鬆勁,畢竟現在子晨仍處在危險期。

  夜已經很深了,子容卻一點睡意都沒有,他將所有人遣到屋外侯著,自己則痴痴的凝望著子晨因失血過度而蒼白憔悴的臉龐,心亂如麻。

  他抓起子晨垂落在床邊的小手,放到唇邊一遍一遍的親吻著,口中還在不停的祈禱著所有他能夠想起來的各路神仙:“老天啊!求求你,讓晨兒好起來吧!要我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啊!我真該死,我太混蛋了,要罰就罰我吧!不要傷害晨兒,都是我不好,是我誤會他!晨兒,你快醒來啊!我喜歡你啊!”

  第三十三章

  正在此時,一個下人急匆匆地進來,顫巍巍的跪地稟告:“王爺,有個叫楚漢青的人在府外求見,他說有很要緊的急事要告訴王爺。門衛不讓他進,他急著說只要報給您他的名字,您一定會見他的,他還說……”

  還沒等他說完,子容就急切打斷他道:“還囉嗦什麼?快叫他進來!”

  下人答應一聲出去了。

  片刻之後,楚漢青被人領了進來。子容讓下人退出去後,趕緊問楚漢青:“你深夜來訪,必有要事。難道有所發現?”

  楚漢青一進門便看見皇帝子晨躺在床上,慘白的容顏,額頭上冷汗津津,好似昏迷不醒的樣子,不禁大吃一驚,難道自己來晚了?

  他連忙沖子容拱手道:“噢!我急著來,是要告訴王爺,加害冰兒的另有其人,不是皇帝陛下!”

  子容長嘆一聲道:“唉!我現在也知道了,可是……可是……已經晚了,我給了晨兒一掌,把他打成了重傷!我真糊塗呀!”

  要是以前,子容無論如何也不會對別人說這種話的,尤其是對楚漢青,一個一直被他認為是情敵的人。可是今天不知怎麼了,自己滿腔心事,不吐出來,心裡都要憋死了。

  楚漢青大吃一驚,仔細上前查看子晨的氣息,還算穩定。於是安慰子容道:“王爺莫急,皇帝陛下吉人天相,應該不會有事的!”

  “但願吧!唉!哦,對了,你說誰要加害冰兒?”子容想起了還未說正事,急忙問道。

  楚漢青於是把他的發現告訴了子容。

  “今天你們下山後,我仔細檢查了那幾具屍體,發現他們服用的毒藥不是中原所產,而是長於西域的一種有毒植物----斷魂香所制。這種毒藥有一股異香,而且中毒後沒有絲毫痛苦,反而有一種魂魄飄飛的感覺,瞬間即可斃命,是很珍貴罕見的毒藥。

  我之所以知道這種毒藥,是因為我舅舅沈正曾經從他的師弟,也就是西陵國的護國大將軍瓦埃那裡得到過一些,所以我見過斷魂香。因此我懷疑刺客來自西域的西陵國!”

  子容吃驚無比,什麼,冰兒怎會和西陵國扯上關係?

  見他驚異的樣子,楚漢青急忙補充道:“當然,僅僅憑這點就下結論是不夠的。當時刺客出現的時候,我以為他們是衝著我的,所以先把冰兒推開了。可是他們直奔冰兒殺去,我情急之中,衝破腿上的淤阻過去救他,有好幾次都是肯定要送命了,可是,那些刺客卻根本不想傷我,處處手下留情,反而因此受到限制,給我爭取了時間等禁衛軍趕了來。

  如果不是得到了不准傷我的命令,以刺客的數量和武功,我和冰兒可能瞬間都死於非命了。於是我就推想,應該是瓦埃將軍得知我舅舅一家均已遇難,僅剩我一人,因此想派人將我接到西陵國。”

  說到這裡,他的眼神黯淡下來,想到舅舅一家人,心中怎能不傷感難過?

  子容也覺得氣氛尷尬,於是開口安慰楚漢青道:“你舅舅一家人的死,我確實有責任,如果不是他們傷害冰兒,我也許可以放他們一條生路,可是……我看到冰兒受傷,而且他和你……於是我怒火中燒,才要殺你們泄憤的!”

  楚漢青聽他提到自己和冰兒的事,也覺得頗難為情。“我……我當時中了表妹的春藥,控制不住,所以……所以才對冰兒……”

  “可是冰兒他不僅不恨你,反而對你傾心愛慕,反過來為你求情。我心中不忿,表面上答應了他,暗中對你們追殺,才有了後來的事。”子容說完,便不再吭聲。

  楚漢青也半天沒開口,兩人都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中。

  好半天后,楚漢青才反應過來:“噢!我們還是繼續說刺客的事吧,我還沒有說完,當我懷疑瓦埃將軍可能是幕後之人時,我就想著他肯定還要派人跟我接頭,所以我晚上通知了張順將軍,然後故意離開寺廟,裝著躲過了禁衛軍的崗哨,來到後山。

  果然不久後,有兩個武功高強的蒙面人來到我身邊。那兩人拿給我一封信,說是瓦埃將軍給我的,內容主要是說當他得知我舅舅遇難,我被迫跳崖後,很焦急,派了大量手下密探來中原探訪我的下落,希望能接我回去。如我見到信後,便可跟來人回西陵國,他一定會幫我復國等等。

  那兩人又解釋道,他們的人發現朝廷的人找到了我,於是便一路跟著我來到了京城,又一路跟著我來到月霞山。原準備第二天動手救我,卻不料碰到了冰兒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上山找我。於是他們靈機一動,想著冰兒是王爺的心頭肉,而王爺是朝廷的頂樑柱。只要除掉冰兒,嫁禍給皇上,勢必引起王爺和皇上反目,他們西陵國好漁翁得利。”

  子容聽完,沉默了良久。

  這西陵國以往也曾屢次進犯中原,自己曾帶兵擊退過他們,逼他們向朝廷稱臣納貢。原以為他們已經安分守己了,現在看來他們竟然賊心不死,妄想利用冰兒造成朝廷內訌,進而好大軍進犯,奪取葉家的江山!真是野心勃勃啊!

  自己差點就上了他們的當!子容咬牙切齒道:“可惡!竟然算計到我頭上來了,看我不帶兵滅了你這邊陲小國!哼!”

  子容發泄完了,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你是如何回復那些西陵國的密使的?”

  楚漢青苦笑道:“他們怎會真心待我?無非是利用我的身份,為他們進犯中原打個名正言順的旗號罷了!等我被利用完了,自然會一腳踢開,我才不會上當呢?”

  子容聽完這句話,不由得臉色發紅,人家楚漢青沒有上當,自己倒是上了當,害了晨兒!自己真是笨蛋!

  看到他的樣子,楚漢青自然明白他心中在想什麼,連忙將話題引回來繼續道:“我告訴他們,我不會和他們回去,我是中原人,自然不會投奔番邦,助番邦奪了我中原江山。於是那兩個人便想殺我滅口,此時張將軍帶人趕到,那兩人來不及服毒,被我點了穴道,乖乖束手被擒!現在押在天牢候審。”

  子容不禁由衷佩服,楚漢青果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不知他是否願為朝廷效力?

  想到這裡,子容開口問道:“楚兄,你現在有何打算,是否願意做我朝的王爺,為朝廷效力?”

  他這一問,問到了楚漢青的傷處。自從被張順等人找到,他就在不停的思考這個問題,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以往只是跟著舅舅殺人搶劫地折騰,心中卻一直很矛盾,但是舅舅做這一切,可以說都是為了他,他又怎能不聞不問不參與?直到遇見冰兒,愛上他,思想上便不願再去和朝廷為敵。他唯一的夢想,就是能和冰兒在一起,過平靜快樂的日子,什麼復國報仇的,真想統統忘掉!可是他也知道,這只是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夢想罷了!冰兒怎麼會跟自己去浪跡天涯呢?而自己前朝太子的身份也不允許自己去投靠葉家的朝廷!

  直到舅舅他們遇難,自己落崖殘疾,躲在小村子裡教書,卻是這一生最平靜的日子。不再有責任,不再有壓力,不再有殺戮,不再有仇恨,就好象是卸下了身上的千斤重擔一樣!

  他並沒有因種種打擊而頹廢,除了教書,他的閒暇時間很多,他也思考了許多。有些事情,他以前沒有深切的體會過,現在他終於可以站在一個普通平凡人的立場去思考,去感受!

  這個小村落,共有幾十戶村民,家家戶戶他都逐漸認識了,也經常和他們聊天。看著村民們過著平靜祥和的日子,雖不富裕,卻家家有吃有穿,每天開開心心的早出晚歸,或做工或種地,閒暇之餘互相串串門,東家長西家短的閒談;村子裡的大嫂和姑娘們總是相約一同在小河邊洗衣服,邊唱歌邊敲得棒槌“啪啪”響;而小孩子們則每天高高興興的在他這裡讀書識字,放學後在一起玩遊戲,慡朗的笑聲經常迴蕩在村子的上空。這種真實的觸動往往會使楚漢青感慨萬分!

  這就是天下百姓幸福生活的真實寫照!這就是安樂詳和的太平盛世!這就是他小時候發誓要實現的夢想!既然現在已經有人替他實現了,他還有什麼非分之想?

  當初自己父皇在世的日子,到處是饑荒,到處是暴亂,到處是乞丐,到處是哭聲!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百姓們哪享得現在的安樂太平?

  越發堅定了自己以前的想法。當時就下定了決心,就算是為了天下百姓,自己的國讎家恨都讓它統統去吧!已經有太多人因此受到傷害,痛苦的經歷不能再次發生了!

  每當想起心愛的冰兒,每當想起他們曾經在一起的短暫而甜蜜的時光,每當想起他們如夢如幻的初夜,心就快樂的蕩漾著,幸福的只想哭!如果他註定要在這個小村子中度過餘生,他不會寂寞,不會孤獨,因為他心中有愛,他願意停留在這個有冰兒的世界!和他一起呼吸著同樣的空氣!而且他相信,他的冰兒一定在遙遠的地方祝福他!為他祈禱!

  天隨人願,沒曾想後來竟然跟著張順來到了京城,見到了思念已久的冰兒!他做夢都不敢相信自己有可能要和冰兒在一起了!為了這個夢想,他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知道他在做思想鬥爭,子容也不便再多說。今天和楚漢青的一番談話,他才真正認識了楚漢青這個人。以往自己恨他入骨,只想除了他以絕後患。卻因此害冰兒傷心痛苦,不理自己,也因此害了晨兒成這個樣子。現在看冰兒開心的樣子,仿佛回到了從前一樣,自己是斷斷不能再私心作祟,破壞這一切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不能沒有晨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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