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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她看向杜加林,“我說白太太,你知不知道這男的昨天還給我送去了衣服嗎?”

  白太太?她不會把自己的店當成了夫妻店罷。

  杜加林說衣服是某位先生送的,原是為了怕麻煩。對於一個歡場女子而言,女人要比男人可怕得多。任何一個男人,都可能是潛在的客人。但大多數女人,都是可能的仇人,為著自己男人沉迷女色而特向女人尋仇的。她這樣說,不過是為了解除裴小姐的顧慮,沒想到卻陰差陽錯成就了現在這樣一幅場面。

  “你到底在說什麼?她不是”

  杜加林一手按著自己頭上的繃帶,一邊說,“裴小姐,我不是他的太太,這衣服也不是白師傅送去的,這是我給您的見面禮。”

  裴小姐聽到白師傅這三個字,明顯楞了一下,又聽杜加林說這衣服是她送給自己的,不由得愣住了。

  杜加林從沙發上站起來,“二位想必有不少誤會。裴小姐,等您的誤會解除了,再來討論我和你的事。”她讓tony去沏茶,順便把剛買的點心放在桌上。

  小學徒去布店買布去了,現下店裡只有四個人,等tony倒好茶,她便把他叫到了辦公間,關好門,讓另兩位好好地談話。

  tony扒著門在那兒聽,杜加林也很好奇事情的來龍去脈,所以也並不攔著他。

  原來這裴小姐和白師傅都是蘇州人士。裴小姐的父親是唱評彈的,她母親死得早,父親又早早續娶了一房。這白師傅便是她繼母的侄子,十多歲的時候從下面的縣裡到蘇州的裁縫店裡當學徒,經常來裴家吃飯,一來二去這對小兒女便產生了感情。後來裴小姐的父親去世,家境日窘,白師傅還拿自己的工錢貼補裴家,當時兩人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後來白師傅的母親病重,他回家探母,等奔完母喪回來便聽說裴小姐嫌家裡窮,跟著一個上海的公子哥跑了。其實裴小姐並不是跟人跑了,而是被她繼母誘哄賣給了上海的一個鴇母。

  裴小姐到了上海,才知道上了當,鴇母很直爽地告訴她,她是被繼母和表哥給賣了。裴小姐起初不信,那老鴇告訴她,要不是他賣的,他上天入地都會來尋你,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其實白師傅確實來上海找了,可偌大的上海,他哪裡找得著,後來姑母得了病,他只好回蘇州。

  等了倆月,裴小姐也心灰意冷了,可並不認命,不過鴇母有的是法子。做這行的真高明的並不會真打真罵,而是用她那套理論來誘導你。

  老鴇告訴裴小姐,這男人就是賤,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著不如偷不著,給人當黃臉婆有什麼好,要做就做那偷不著的,干咱這行並不是要做女表子,不一定需要賣身,你要有本事,多少男人為了見你的面一擲千金,幹嘛做那免費的婆娘。接著又舉了好些例子,誰誰家有賢妻,依然鎮日來堂子花錢如流水但求一笑。你就算真嫁了那姓白的,你能保證他不去逛堂子,男人都是那路貨色,他去逛堂子還好些,沒出息的去找那些野雞,還給你染了一身病。

  在做完心理疏導後,老鴇又給她看新做的衣服,各式各樣的裙子,連睡衣都好多件。那時裴小姐還不到十六歲,在老鴇如此攻勢下,難免從了。

  後來裴小姐的繼母也就是白師傅的姑母得肺病死了,剩下的小女兒也在白師傅的操持下嫁了人,他心想自己的任務也算完成了,又想起了裴小姐,想著見一見她也好,便從蘇州來了上海。各路花報上,不乏裴小姐的消息,可白師傅是個正經人,他不看這些報。

  裴小姐後來她也懷疑過,找人去蘇州問了,結果和老鴇說的一樣,她繼母死了,姓白的也娶妻了,就此死了心,一心想著賺錢。不乏有來堂子談感情的,一來二去以為和她熟了,可裴小姐的錢要的一分不少。

  她以為她對男的徹底死了心,可她昨天看到了衣服,旗袍上的蝴蝶,衣領標籤上繡的字都是那個人的,她的心又死灰復燃了。不過當她看到杜加林坐在廳里的時候,這點兒希望又馬上掐滅了。大喜大悲之後難免急火攻心,才有了剛才的一幕。

  tony隱隱約約地聽得差不多,回過頭來和杜加林分享劇情,“沒想到這白師傅,一天冷著面孔,倒有這般經歷。”

  杜加林心想,這和自己預料得倒也差不多,痴男怨女,大多是這個劇本。

  裴小姐是上午九點來的,等她來辦公間時已經是十一點半鐘了。

  “杜小姐,剛才真是抱歉。”

  第30章

  杜加林聽裴玉玲叫自己杜小姐, 也不糾正她的稱呼, 想來她特地問了自己的姓, 但並不了解她的婚姻狀況。

  “裴小姐和白師傅之間是否存在誤會?”

  裴玉玲剛才當眾把白師傅羞辱了一遍,這時無論如何也得為他解釋。不過她說得比tony要簡短許多。

  “沒想到你們還有這麼一段故事。解除了誤會,也算好事一件。不知道裴小姐對未來有什麼想法。”杜加林說道。

  裴小姐從自己鑲珠的手提包取出一個銀盒和打火機,從銀盒裡取了煙,“杜小姐, 你不介意吧。”人家都拿出來了,她當然不能介意。

  裴小姐點燃一支香菸, ,“既落江湖裡, 便是薄命人。還能有什麼打算。”她噴吐了一口煙霧繼續說道,“不知杜小姐為何要送我一件袍子,想來咱們並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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