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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澤坤向來是不會給讓他失去耐心的人面子的,他促狹的笑著交疊了一雙長腿:“唔…有那麼點印象,我有一次好像還見你帶過,長得還可以。那小玩意兒已經和您在一起十五年了?保養的確實年輕。”

  蔣文旭的臉紅一陣白一陣,他知道李澤坤口裡的人是誰,是沈醉。

  李澤坤看出他臉色的難看,又笑著補了一句:“我說錯了?不是這個?蔣總,這倒是怪我。”

  蔣文旭不置可否的笑笑:“李少也知道,男人出去應酬,誰捨得帶真心疼愛的人出去陪笑擋酒?從前見您幾次,身邊陪著的也不是這孩子吧。”

  “小夏,”李澤坤沒有回蔣文旭的話,而是喊著招呼了聲廚房裡的人:“關了火然後你去二樓換身衣服等我,等會兒帶你出去吃了。”

  看著程夏走上樓李澤坤才徹底的冷了臉:“蔣文旭,你今天來到底是想跟我說什麼?”

  “我愛人姓賀,”蔣文旭沒回答李澤坤的問題,似乎很突兀的自說自話:“得了白血病,前段時間一直在解放軍總醫院艾醫生那裡治病。”

  “哦,那我深表遺憾。”李澤坤只是聽見熟悉可怕的病時才挑了挑眉,話里沒有幾分真心。

  “他的醫生幫他找到了合適的骨髓,現在,沒了。”蔣文旭的聲音已經有了幾分微顫,竭力壓制都沒辦法成功。

  李澤坤已經開始皺眉,他隱隱有了些預感。

  “李少的人需要用的骨髓,肯定不是早就匹配上的吧。是怎麼強取豪奪拿到的,您自己該是知道吧。”

  “我想要東西,還需要強取豪奪?”李澤坤很不屑的笑了笑:“我手裡的就是我的,怎樣?生死有命,您家那位命薄而已,怪的了誰?”

  蔣文旭的手一下子握緊了,眼眶旁有筋在跳:“積點口德,就當想想你自己。”

  李澤坤根本不放在心上,只道:“蔣總手眼通天,再找一份不是輕而易舉。”

  “你手裡那份骨髓是陸紹送來的吧?你都冒險收了那個敗類的東西,再找一份那麼簡單?”

  陸紹是總醫院的院長,骨髓還沒下到艾子瑜那兒他就截了。這老頭平日在醫院是很收斂的,畢竟天子眼下不敢造次。可背地裡卻和他媳婦家的人合資開了幾所戒除網癮和救治叛逆青年的學校,最近被媒體曝光了不少內部的黑暗污穢,事情越鬧越大,李市長都不敢管。

  可他送的骨髓李澤坤還是冒險收了。冒著一家被拖下水的風險。這些事還是蔣文旭在杭州時就托人查到的,是真佩服李澤坤玩的這票大的。

  “是啊,我都冒這麼大風險收下了,蔣總一張嘴就想要,不大合適吧。”李澤坤搖頭笑:“別說先來後到有沒有道理,醫院一份骨髓給誰治不是治?你家愛人等著救命,我家寶貝就能硬挺的住?”

  蔣文旭沒說什麼,只把手邊的小手提箱放在茶几上慢慢掀了開。

  李澤坤只掀眼皮看了一眼,嗤笑道:“蔣總覺得我缺錢花?”

  “這點錢送您,我還拿不出手。”蔣文旭合上手提箱:“您想要什麼都好商量,只要我有。這些錢是麻煩您轉交那位意圖捐獻骨髓的人,問他能不能短期二次捐獻。”那人早被藏起來了,艾家都找不到,只能靠李澤坤了。

  “能不能也得等小夏移植完再說。蔣總回去等著吧,沒多久,最多半個月。小夏手術完我就把人帶給你見。”

  第七十四章

  蔣文旭根本不敢和李澤坤撕破臉,他除了等毫無辦法,越是忍就越是恨自己,恨自己的沒用。

  最令人痛苦的,就是努力卻無能為力,付出卻只感動了自己。

  蔣文旭最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那個門的,因為缺氧他整個四肢都是僵硬麻木的。蔣文旭深深的呼吸,冰冷的空氣終於讓他清醒了一些。

  回去的時候外面飄了細碎的雪花,蔣文旭稍稍降了車窗伸出手去接,但雪剛落在手心就化了,蔣文旭收回手的時候手心裡只有小小一灘冰冷的水痕。

  “你看天氣預報了嗎?”蔣文旭很突兀的從后座問了句。

  宋助理也愣了愣才回道:“天氣預報說今天沒雪,但早上起來就陰冷著天,我就想著可能會下雪。還真下了。”

  蔣文旭淡淡的嗯了一聲,又過了將近半分鐘才再開口:“…你上一次見賀知書也是雪天吧?”

  宋助理沒忘,他去給賀知書送餃子。他記得很清楚,因為賀知書的一個眼神——看到那盒餃子之後瞬間灰敗破碎了的眸光,讓人多看一眼都不忍心。

  “嗯,那天雪比今天大。”

  后座里的男人突然沉默下來,宋助理太好奇,他偷偷從後視鏡里看了一眼,看見那個平日冷淡強勢的男人在點菸,卻因為手抖的太厲害點了有十幾秒鐘才點燃。

  白色的煙霧漸漸升騰,掩蓋了蔣文旭眉眼裡翻滾而上的複雜情緒。他輕輕吐了一口氣,看著車窗外越下越大的雪,恍惚問道:“我對賀知書,是不是太混帳了?”

  宋助理是把很多事看在眼裡的,比如蔣文旭明明是帶著情人出去,賀知書打來電話也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在公司忙,比如自己幫蔣文旭接過的許多男男女女。但他沒有立場去說,也輪不著他來評判。

  所以宋助理只是緩言道:“您和賀先生,開始的時候感情就特別好。”

  只是,開始的時候。

  蔣文旭都懂,他自己都知道多餘問這一句,他對不起賀知書的,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的出來。景文說自己不愛他,艾子瑜說自己不配,連李澤坤都能拿沈醉來羞辱自己。這些話都不是空口無憑,因為所有一樁樁一件件的錯事,都是自己做出來的。

  是他自己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走到這個局面來的。誰都怪不了,是他一開始就錯了。

  現實的殘忍之處就在於,很多事情只有等到你錯過之後才深知它對自己的重要,可往往察覺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蔣文旭出神的望著窗外飛逝而過的街道和景物,他的眼神忽然凝在了一條街道上。他自虐般的用手指碾熄了菸頭,低沉的聲線里摻了兩分很難被察覺的脆弱和悲傷:“停車。”

  宋助理跟不上蔣文旭的思路,只放緩了車速:“蔣總,雪越下越大了,中午看您身體也不舒服,我送您早點回家吧。”

  蔣文旭很堅持:“停車,我自己回去。”

  宋助理實在沒辦法,只好靠邊停了車:“蔣總,那您自己小心些,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蔣文旭點了點頭,一身不吭的轉身走遠了。

  那條街平日裡走的人就不多,這樣惡劣的天氣就只剩下蔣文旭自己走。風雪吹在臉上刀割一樣疼,蔣文旭的臉上卻沒有太大的表情,身上再難過都比不了心疼。

  白茫茫的薄雪鋪了一地,蔣文旭每走一步都在雪白的大地上留下一雙鞋印。蔣文旭突然停住了步子,他有些恍惚的轉身回頭望,所見只有空空蕩蕩的一條街道,一串只屬於一個人的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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