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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淳于揚勃然大怒:“要不是不能當著孩子的面殺人,你們早死了!”

  唐緲也生氣,祖傳的東西無緣無故躺槍,能不惱火嗎?叫他以後怎麼到地下去見姥姥?

  “要打出去打!”他一邊撿起頭髮一邊吼,“這是我家!!”

  司徒湖山打圓場說:“走吧走吧,咱們互相都忍不了,趕緊找到路出去,趕緊散了!!”

  “去哪兒?”離離問。

  “往下走,上面是走不通的。”

  離離追問:“為什麼?”但沒人理她,淳于揚一手牽唐畫、一手拉唐緲,氣狠狠地帶頭往台階下走去。

  和其餘人拉開一小段距離後,淳于揚臉色稍微好看了些,輕聲問唐緲:“離離進來之前你想說什麼的?”

  唐緲不知道該拿那兩束頭髮怎麼辦,只好先揣進褲子口袋,說:“我想告訴你這條路走錯了,應該走右邊的那條路。”

  “你怎麼知道?”

  我哪知道,是你小子說的!唐緲賭氣地想。

  過了片刻,他問淳于揚:“你覺得世界上有鬼嗎?”

  淳于揚沉著地問:“什麼意思?”

  唐緲說:“我剛才看到了一個奇怪的人。”

  淳于揚問:“你為什麼覺得他是鬼?”

  “我也不太確認,但她變成別人的樣子了。”

  “什麼樣子?”

  唐緲意味深長的看了淳于揚一眼。

  淳于揚陡然明白:“你剛才在陣法裡面看到我了是嗎?”

  唐緲說:“但我覺得那個人是姥姥。”

  “有理由嗎?”

  “嗯……感覺。”

  淳于揚說:“唐緲,你看到幻象了。”

  “也許吧。”唐緲低頭回想,不再說話。

  淳于揚瞥了一眼唐緲的側臉,只見蒼白清秀裡帶著憔悴,顯然已經很累。

  他不由得放慢了腳步,隔了許久才說:“我看見的幻象可能……也是姥姥。”

  唐緲一驚,抬頭問:“她說話了麼?說了什麼?”

  “她說她……”淳于揚頓住。

  她說她殺人。

  “她說她一生並無遺憾,身與煙消,不用傷心。”淳于揚說。

  唐緲信了,故意信的,寧願信這個:“真的?姥姥真這麼說?”

  淳于揚點頭。

  唐緲笑了起來,宛若新月清暉:“那我不傷心。淳于揚,我的唯物主義世界觀都快被姥姥顛覆了,你說這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鬼啊?”

  淳于揚說:“沒有。”

  人死了便是死了,肉身反哺泥土,魂靈遽歸長夜,尺波電謝頃刻間就是永別,沒有再回來的道理。

  “那姥姥為什麼在死了之後還會對我們說話?”唐緲問。

  淳于揚想了想,回答:“我覺得幻象應該就是你腦中的想法,是那些藏於深處、無知無覺的潛意識,它來源於你自己。說穿了,你怎麼想,它就怎麼出現。”

  這個解釋不怎麼合格,卻也沒有更好的。

  “淳于揚,有件事我必須得問你,因為我想不通。”唐緲說,“而且這件事可真不是我的潛意識。”

  “什麼事?”

  唐緲半眯著那雙漆黑的眼睛說:“我老做夢,夢裡姥姥在殺人,反反覆覆地要殺同一個人。”

  淳于揚一下子站住:“殺誰?”

  唐緲搖頭:“一個坐在老爺車裡的男人,我不認識,但姥姥的記憶還停留在沒殺到的時候,因為那男人帶著個小孩子,姥姥不願意當著她的面動手。”

  “什麼樣的孩子?”

  “小女孩,大概兩三歲,或許更小些,我猜是目標的女兒。”

  淳于揚的聲音有些顫抖:“還有什麼細節嗎?”

  唐緲說:“姥姥是和唐竹儀一起去的,家主那個時候好年輕啊,雖然看不清楚臉,他說事成之後去東郊梅花山賞梅花,又說晚梅都快謝了。”

  淳于揚記得這一茬,因為某次唐緲睡醒之後曾沒頭沒腦地問過他,除了南京以外還有哪個城市的東郊有梅花山。

  “還有許多人在慶祝遊行,阻塞街道,到處都喧鬧擁擠,那輛老爺車被人群堵在道路當中,車裡的目標非常著急,但是走不了。姥姥和唐竹儀就準備渾水摸魚。”

  淳于揚點頭:“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呀,姥姥看到那個小姑娘就停手了。”唐緲說,“也不知道殺沒殺到。”

  “還有嗎?”淳于揚追問。

  還有就是姥姥的黑指甲,以及站在梅樹下的唐竹儀,這些過於私人,唐緲覺得沒必要對淳于揚說。

  “哦對!”他想起一件事,“遊行人群扛著好大一幅男人的畫像,那人方額廣頤,挺體面的。你歷史好,知道那是什麼事件,什麼遊行嗎?”

  淳于揚閉上眼睛,再睜開:“我完全沒頭緒。”

  唐緲問:“真的?”

  淳于揚說:“是。”

  “抗戰期間,早春季節在南京發生的慶祝遊行,一點沒頭緒?”唐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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