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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村人降溫,都是拿塊濕毛巾蓋在頭上。
可是這樣,查不出病灶,是沒用的。
夏晚晚走了進去,不顧眾人的反應,拿了桌上的手電筒,上前查看麼兒,打開她的雙眼,仔細翻看,又把了她的脈搏。
林現急眼了,走上前推了夏晚晚一把,怒喝道:“你做什麼!幹嘛動我家麼兒,她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打死你!”
林勇趕緊扶著夏晚晚,心疼的說道:“爸,你幹嘛這麼對她,她就是看看妹妹。”
“看什麼看,我都說了,她不懂!還真裝的跟什麼似得,以為自己是什麼人!”林現吐了一口口痰:“滾出去!”
夏晚晚嘆息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
林勇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她:“對不起,林菀,你沒事吧?”
夏晚晚搖了搖頭,看了麼兒一眼,說道:“你妹妹……”她欲言又止,然後就說了兩個字:“節哀。”
說完,夏晚晚就走了。
麼兒得的是瘧疾,夏秋季高發,這種瘧疾,死亡率超高的一種疾病,在這種落魄山村,要救,是沒辦法……當然,如果她想治,還有一線希望,只是……她不想出手……
林勇還不能明白夏晚晚說這話的意思。
只是後來聽說,麼兒在發燒後的第三天,走了。
第四天,林家請了村裡的道士來做法,哀樂一大早就徹響了整個村子。
據說整村人都去了,就夏晚晚沒去。
麼兒走的那天,林勇來到夏晚晚的店門前,死死的盯著她。
夏晚晚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也有些心疼,看得出來,他哭過,眼睛還紅腫著。
她問道:“勇子,你要做什麼。”
林勇冷冷的說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麼兒會走。”
夏晚晚愣了一下,搖搖頭:“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
“你那天叫我節哀!是不是你早就知道麼兒會走!”
夏晚晚渾身僵了一下,看著他:“我不知道,連李醫生都看不出來的事,我怎麼可能會看得出來?我說節哀,只是希望你不要太難過罷了。”
“林菀!”林勇咬著牙喊道:“如果你早就知道麼兒會死,卻不肯出手救她,那我恨你一輩子!”
說完這句話,林勇轉身就跑了。
夏晚晚的手僵在空中,心裡有些悶疼。
林勇從來沒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她嘆息一聲,坐在柜子前看著電視,然而,也沒有情緒。
麼兒死的第三天,準備出葬。
林家上下,哭的肝腸寸斷。尤其是林現的老伴,哭的是暈過去又醒過來,暈過去又醒過來,嘴裡老是念叨著:“我的麼兒……我的麼兒……”
出葬的人從夏晚晚的門前過,一律穿著白衣服白帽子,麼兒今年十七歲,還在鎮上上高中,據說在學校就已經發高燒,一直退不下來,沒想到短短七八天,人就走了。
小小年紀,就躺在冰冷的棺材裡。
夏晚晚看著這一幕,心裡有些難受。
尤其看見林現和他老闆,哭成那副模樣。
平常兇狠的林現,也頓時老了很多,幾天下來,頭髮變白了,他老伴也是,這兩天哭的太多,眼睛也出了點毛病,這會還要林現攙扶著她。
看著他們佝僂的背影,夏晚晚有些心酸。
其實,林現對她再壞,也是為了林勇,他孩子的死,不應該和他牽扯上關係……她不出手救她,是不是太過分了?
夏晚晚緩緩垂下頭,慌張的很……
麼兒走的那天晚上,停電了,夏晚晚坐在店門前,發呆了一整天。
慕先生出現的時候,她還在發呆,她甚至不知道,他已經來了。
直到他的煙味傳來過來,嗆到了她的口鼻,她才緩過神來,喃喃說道:“慕先生,是你嗎?”
慕先生點了點頭,說道:“怎麼,看你心情不好?”
夏晚晚苦笑一聲,突然覺得在這個時候,有個人陪你,真好……
她抬頭看著屋外,已經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她很平靜地問:“你怕死嗎?”
“死?”慕先生有些訝異,隨後笑道:“不怕。”
“為什麼?人都怕死的。”
“嗯?”他想了想:“也許是因為,有你,所以不怕死。”
夏晚晚笑了笑,這個慕先生,她算是有點了解了,不著調的……
她垂著頭,沉默了很久,喃喃說道:“可是我怕死,我很怕……”
黑暗中,她聽見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煙,然後是搬開凳子的聲音,緊接著,他走到她的身邊,霸道的將她抱在懷中,撫摸著她的頭頂,沙啞的說道:“想哭就哭出來,有什麼丟人的。”
聽到這句話,她終於忍不住,緊緊的抱住慕先生。
她嗚咽著,在他懷中流著眼淚,含糊不清的說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做錯了,我是不是應該救她?而不是因為私人恩怨,浪費一條生命。”
慕先生沒有說話,他的懷抱很溫暖,他就這麼緊緊抱著她。
她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在這個村子那麼久,她積壓了很多的心事,白少杭、譚諺、那些往事,一幕幕的又闖進她的腦海,讓她丟不掉,舍不掉。